第40章 心死
楚憐心頭微微一顫，不明白為什麼謝妍突然轉頭看向自己，眼神還如此恐怖，甚至可以說是猙獰。
謝妍邁開腳步，朝著他快步走過來，修長的雙腿在平常就傲人又美麗，此刻更是三兩步就來到了楚憐的面前。
楚憐本能的察覺到了幾分不妙，下意識的就要倒退，但只剛剛後退了一步，脖子上就傳來了一股難以抵抗的力量！
下一刻，這股力量驟然加倍，集中在了這一點上，讓楚憐瞬間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因為他的雙腳已然騰空，哪怕踮起腳尖，足尖也觸碰不到地面。
此時此刻，哪裡還需要什麼演技？痛苦清晰爬上了楚憐的臉龐，他的臉色在蒼白之後又以肉眼可見的漲紅，雙手猛地抓住了謝妍的手掌，試圖掙脫開她的鉗制，卻是徒勞無功，如同蚍蜉撼樹，連開口說上一個字都是那麼艱難，只能用眼神流露出乞求與詢問，傳達出求饒的意思。
但謝妍視若無睹，也很快告訴了他，她這麼做的原因。
謝妍死死凝視著楚憐，他甚至連她眼睛里的血絲都能清晰看見，好似雙眼都染上了一層血色，她開了口，一字一頓：「你為什麼要拉瓏兒替你擋刀？！」
此話一出，楚憐頓時明白了一切。
哦，原來是這樣。
他心想。
哪有什麼捨身相救，又哪有什麼誤會，不過都是林瓏的計劃，環環相扣，以自己受傷為代價，讓他被謝妍憎恨。
真是……好厲害的手段。
楚憐從來都沒有看輕過林瓏，可還是中了招，沒有料到他能使出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手段。
最重要的是，他沒有想到自己在謝妍的心中，是這麼的微不足道，跟林瓏相比，彷佛是一隻隨手就可以捏死的螞蟻……
所謂的魅力在日積月累的感情面前，就是最好笑的笑話。
謝妍更是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寒聲道：「你怎麼不去死呢？該中這一刀的人，應該是你才對！」
明明他是早就有所預料的。
可為什麼，還是會感到這麼心痛呢……
楚憐感受到了臉上的癢意，那是淚水滑過臉頰的滾燙。
是他在哭嗎？不，是原主在哭泣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替你好好問一問。
「啊……」楚憐張開了口，想要說些什麼，率先發出的卻好像是被老虎咬住了脖子的獵物，瀕死之前的氣絕呻吟。
他拼盡全力，才終於讓一絲氣流通過了喉嚨，嘶啞道：「你……有沒有……真的……喜歡過我……」
謝妍愣住了，連泛紅的眼睛都恢復了一絲清明，意識到自己此刻在做什麼，稍微放鬆了手上的一分力度。
但她聽著楚憐的話語，脣角微微一掀，笑了出來。
是嘲諷，是譏笑。
都已經窒息了，還關心著所謂的感情。
真是……
可笑。
那就讓他死得明白一些。
「我不喜歡你。」謝妍語氣認真，彷佛為了讓楚憐聽清，刻意放慢了語速，「從來都沒有喜歡過，要不是瓏兒請求、拜託我，我怎麼可能會對你溫柔？誰又會對你之前那麼醜陋的模樣心動！」
『聽見了吧？』
楚憐像是在跟原主的殘魂對話，又好似在自言自語。
因為他真的感到了比窒息還要更痛苦的感受……是無論怎樣模擬絕望，都難以體會到的心痛。
眼淚愈發流淌下來，甚至都滾落到了謝妍的手上，莫名好似岩漿一般滾燙，讓得她的手臂輕顫了一下。
楚憐眼裡的絕望，沒有比那天晚上她試圖揭下他面具時的濃郁，但不知為何，就是這絲淡淡的、微弱的神情，讓得謝妍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
但轉念就想到了監控里楚憐惡劣至極的動作，謝妍便無視了這股心痛。
將其當成了這些時間以來對楚憐太過溫柔，真的入了戲。
畢竟，就算是一隻狗養了一段時間，也會產生感情。
楚憐的臉色從蒼白變為通紅，又化為了慘白，因為窒息太久，雙手已經無力的垂落下去。
只是那雙眼睛里，從始至終都再沒有流露出一絲乞求，只有淡淡的灰暗，好似對自己的性命都不放在了心上。
這副模樣，讓謝妍沒由來的又騰出了些許火氣，這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嗎？因為自己殘害林瓏的行為暴露了，所以破罐子破摔，乾脆連命都不要了？
竟是到死都不肯求饒，不願承認自己的錯誤！
謝妍真的生出了想要攥死楚憐的念頭，但想到這是一條人命，她還從未殺過人，法律還是在最後關頭約束了她，讓她猛地鬆開了手。
她以為楚憐會站穩，但他窒息太久，又哪裡來的力氣？如同拼布娃娃一樣向後仰倒過去，更是後腦勺重重著地。
咚！
圍觀的所有人，包括謝妍在內，都是心頭微微一跳。
她有些後悔，可一直在給林瓏止血的女人忽然道：「好了，不要動他，等救護車到吧。」
謝妍的注意力便全都被吸引了過去，對楚憐最後的一絲心軟，也拋到了腦後。
正要關心林瓏，謝妍聽到了微弱的聲音：「不是……我做的……我沒有……扯他……是他自己……撲上來的……」
楚憐的聲音斷斷續續，竟是跟林瓏一樣近乎奄奄一息。
此話一出，謝妍眼神冷酷，都到了這個地步，還在為自己的行為找理由和開脫。
這樣的楚憐，已經讓謝妍感覺到了生理上的不適。
她冷聲道：「你讓我感到噁心。」
楚憐在內心輕笑了一下，不再多說什麼，默默閉上了眼睛，讓眼淚不至於繼續流淌。
那樣……未免太難看了。
這時，楚憐感到自己的腦袋被託了起來，他微微睜開眼睛，眼前居然是自稱醫生的女人的面孔。
女人面不改色，只是瞥了一眼楚憐脖子上猙獰的青紫印痕，正是手掌的形狀，問道：「疼不疼？」
說著，她伸手輕輕觸碰了一下楚憐的脖子，那裡瞬間傳來針扎一樣的刺痛。
「疼……」強烈的委屈衝上他的心頭，楚憐的話語含著哭腔，「醫生，救救我……」
「嗯。」女人一臉認真，「我會的，這是我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