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小山村(1)

番外:小山村(1)

偏遠的小山村,幾家零散而聚的住宅被山林包裹着。

通往城鎮的道路,滿是浮塵的土路延綿六七公里才與外界的瀝青路有所接壤。

一男一女在接壤的分岔路口,從公交車提着行李並肩走了下來。

「蟄季,跟緊我!」少女拉着行李箱走在土路上,回身對少年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輕快充滿靈性的語調像是一隻無憂無慮的小精靈。

蟄季滿眼的柔情似水,不語只是看着她笑着,拿着自己手中的行李箱跟隨着。

和以前不一樣,初次相遇的她是畏縮怯懦,像是只敢躲在角落舔舐傷口的貓,是不敢沐浴光亮的陰暗者。

現在的她,闊別了老家數年未回,褪去了敏感的衣,從灰暗的繭中掙脫出絢麗的新生。

「哼,哼――哼~」少女輕快的步伐,哼著的小曲隨着行李箱滾輪在不平地面起伏的嘎吱聲,秀髮隨林間的風而起舞。

美如畫,寧如水。

令蟄季的心如痴如醉,被眼前之景迷了心境,被眼前之人勾了魂魄。

「這就是我家了!」少女拉着行李箱的手一松,用着誇張的姿態舉起雙手像是動漫里那般介紹道。

笑着,但胸膛的起伏不定,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心底似有一絲,苦澀以及不安?

或許是曾經童年彌留的痛吧……,但前些年他們就變好了,不是嗎?

她真的渴望一個溫暖的家,她可以說貪婪又說不上。她不止於蟄季一人,她還想要捉住這個冰冷家庭新出的一抹光去溫暖過去的自己。

所以,她不該展露出那一絲苦澀和不安。

不應景也對其恐懼。

用着動漫那種元氣感,至少在這位看來別人覺得幼稚的行為,正是她所期盼的活力。

這可能就是所謂的越缺什麼就越想擁有什麼。

蟄季看出了少女心底那藏匿在笑容之下的不安,走上前緊緊攥住對方那小而嫩滑的手,默不作聲的站在對方身側陪着。

知而不宣,她需要的不是戳穿而是陪伴。

就如此時陽光將金光揉碎灑向的他們,相依不語,靜候不知什麼卻知應做什麼。

「姑娘回來了啊!」門發着吱呀的聲響被推開,面帶微笑的老人從屋內走出。

少女下意識的攥緊了蟄季的手心,腳往後微微滑了一點,但很快就又反應回來與蟄季站在同一位置。

蟄季見少女心中仍懷有不安所表露的窘態,主動先前一步擋住少女的部分,開口道:「叔叔好,我是青木的男朋友,蟄季。」

「唉,唉,聽木木說你是在大城市裏當領導啊!」老人聽見蟄季說話更顯激動,殷切的模樣讓蟄季感到噁心。

木木?他曾經是否這麼稱呼過她,答案大概率是否定的。

人並非一成不變,蟄季也是抱着這樣一個心態才會陪着少女回到她的老家,試圖讓她去感受她所渴望的溫暖。

但,看來本質上的劣根性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只是因為看見了少女身上連帶着更多的利益而已。

「沒有,畢竟也才畢業沒多久,只是在霜降城討了份餬口的工作罷了。」蟄季雖然心生惡感,但並不妨礙他依舊保持着禮貌的笑容,用着溫和的語氣回應對方。

「哦哦,那你家裏是做什麼的?!」老人也不好將二人晾在屋外,引進屋內之後,雖然殷切淡了三分但笑容依舊。

只是讓他們進屋之後,手中倒了杯水,問完話后就自顧自的喝了起來,和他的話語的態度稍顯割裂。

「家裏倒是做有一些小生意。」

話音未落,老人的眼中又是一亮,將手中的杯子放下。

給蟄季倒了一杯水,遞到對方面前,不過卻忽略了其身旁的自家女兒。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啊。」老人晃悠着身子,雙手隨着節奏拍打着雙膝,明顯先禮後兵的語氣不自知的吐露。

少女青木聞言自己父親的話語,聯想到他的行為,雖然她並不聰慧但也並不是傻子。

抿緊了嘴唇,雙手緊緊的抓住褲腿,低着頭死死盯着那被抓起褶皺的牛仔褲。

他還是那樣,只不過穿起了稍顯文明的衣,但靈魂上的腥臭卻沒被遮擋的展露無疑。

心寒以及對出生這樣家庭的自卑。

呼吸聲在耳邊迴響,從門口透過的光線露出空中飄浮的塵埃,一瞬間的場景令心近乎止步化作永恆般。

「事先說好,彩禮不能低於一百萬啊。」

好像一件商品啊,但我真的值得這麼昂貴的價格嗎?明明就是僥倖被注意到的藏在陰溝里的淤泥。

「畢竟我養這麼大也不容易,不是?」

不容易嗎?好像是挺不容易的,只是苟延殘喘就已經精疲力盡了。

「而且金子也快要結婚了,我們也要給他備點彩禮,畢竟做家長的嘛,對孩子的那點事還是要放在心上的。」

所以說我不是你的孩子,還是說我的那點事就是換成錢供給弟弟?

青木咽了口唾沫,越聽越覺得眼前的景象像是起了霧,怎麼看不清了?

溫熱的手帶着朦朧闖入起了霧的世界,輕輕放在泛起冰涼的小手上。

是找到傾訴情緒對象的小孩,沒有人注視可以忍住的事情在被人注意到后,卻又像開了閘的洪水傾瀉。

用力泛白的手慢慢放鬆,眼中的霧凝聚成淚滴落在手背。

「蟄季,你走吧……」語調含糊不清,像是被堵塞了咽喉,輕輕的一句用盡了青木全身的力氣。

沒說我們,她自卑的認為自己是個應當拋棄的累贅。

如果帶着她離開的話,如果真的和她在一起的話,如果因為她連累他的話……

她在來之前還抱有天真的想法,現在現實給了她一擊將其徹底粉碎。

沒有如果,也不能有如果。

這流淌在她身上的血,是哪怕這條命的生命是自己第二次求來的,也斬不開和父母的枷鎖。

因生她,故千理講不通,若不顧,便千夫所指。

真的和蟄季在一起,那麼不是被她背後的家庭吸血,就是因為背負對家庭不問不顧白眼狼的她連累聲譽。

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也不是她覺得他應得的。

所以。

「蟄季,你走吧……」

心再不舍,語氣再落寞,這句話也要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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囈語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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