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少奶奶是未亡人?
依舊是通達堂的賬房…
相比昨日還僅是『兩面之緣』的生疏,今天兩人明顯熟絡了很多…
裴雪雁倒好茶水,從本賬簿中取出一張紙,遞過去說道:「喏,上次你寫的算術,被我抄錄下來了。」
「哦?」
劉慎驚疑一聲的接過紙張上下看了看,嘀咕道:「這算術確實是那天我計算菩薩像重量時所寫,只是這紙…怎麼褶皺成這樣?」
「……」
裴雪雁聞言面色一僵,似是也想到了什麼事一般,耳垂都有些發燙。
她伸手將額前碎發綰與耳後以掩飾閃躲的眼神,隨口說道:「那日我抄錄下來,卻看不懂這算術,有些惱羞,便隨手揉成了一團。」
「原來如此…」
劉慎點點頭也沒多在意,笑道:「算術這門學問博大精深,少奶奶有什麼想問的可以直言。」
他有著宿慧加持,旁的不敢說,就算術這一塊,他較時人而言,說是降維打擊也不為過…
「這個……這個……」
裴雪雁到他身旁,手指著紙上那代表體積和立方的小字元,滿眼希冀的問道:「這些符號是什麼意思?」
「……」
劉慎想到宿慧中的初中物理知識,張了張嘴,可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麼向她解釋『體積』和『立方』這些概念…
方才他還對請教算術之事信心滿滿,現在卻尬住了,關鍵不是因為不會,而是不知道該怎麼教…
「……」
劉慎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少奶奶,請恕我直言,這個東西對於現在你而言,有些超綱了。」
裴雪雁聞言茫然的眨眨眼睛,問道:「什麼叫超綱?」
「就是太難了…」
「……」
房間中的兩個人對視一眼,皆是陷入沉默。
裴雪雁備受打擊,當下面無表情從邊上拿出本賬簿,又取來個算盤,一起放到他面前。
看著劉慎不解的目光,她木然說道:「你要能在半個時辰內把這賬簿上的賬目算出來,我就相信你說的話。」
「……」
劉慎也知道自己方才說的話雖然屬實,但多少有些傷人了,當下也沒推辭,接過賬簿一聲不吭的翻閱起來。
裴雪雁好奇的打量著他,見他沒用算盤,賬簿每翻閱一頁只停頓幾息便又翻閱到下一頁,還以為他是事先過目一遍,然後再算。
可看著看著,她便感覺不對勁了,因為那本賬簿馬上就翻完了。
「你這是…在算了?」
「在算了。」
「那你不用算盤?」
「不用…」
劉慎這次學聰明了,沒說什麼『我心算比打算盤快』、『不需要』這類傷人自尊的話,而是道:「我心裡正打著算盤…」
「心裡打著算盤?」
裴雪雁噗嗤一笑,顯然聯想到了些歧義,打趣道:「那你心裡打的什麼算盤?」
「好了…」
「啊?什麼好了?」
「算好了。」
劉慎為避免脫口而出太過傷人,還裝模作樣的掐了掐手指,這才說道:「這本賬簿的總賬目是兩千七百四十六兩八錢。」
「……」
裴雪雁茫然的眨眨眼睛,似是根本不敢相信有人能把賬目算的這麼快。
她喚來掌柜的,將那賬簿給他,交代道:「把這賬目核算出來,記得多找幾個夥計,一定要快。」
「是…」
通達堂的掌柜不明所以,還以為是賬目出了問題,緊忙喚來幾個夥計核算賬目。
而裴雪雁兩眼無神,一言不發,彷彿自信心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
老掌柜和幾個活計核算好,呈上賬簿道:「回少奶奶,總賬目是兩千七百五十六兩七錢。」
「錯了!劉慎你算錯了!!」
裴雪雁聽到老掌柜給出的答案與劉慎的不同,眼睛里一下有了神采,嚷嚷著說道:「劉慎你聽到沒有,你算錯了!」
彷彿只有劉慎算錯了,才能讓她感覺自己沒有那麼蠢…
「……」
劉慎撇撇嘴,接過賬簿粗略的翻看一篇,說道:「掌柜的方才算賬時人多口雜,應該算錯了,不妨再核算一遍?」
那老掌柜面色一僵,剛想反駁,卻見少奶奶正神色不善的看著自己,嚇的他緊忙接過賬簿又與幾個夥計重新核算了一遍。
過了好一會…
老掌柜確認再三后才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再次將賬簿呈上,覥著老臉說道:「少奶奶,這位客官說的不錯,方才還真算錯了,正確的賬目應該是兩千七百四十六兩八錢才對。」
「兩千七百四十六兩八錢…」
裴雪雁聽到這個數目后掩著嘴,滿臉不可置信之色的問道:「你確定這個數目是正確的?」
「我確定…」
老掌柜不知道少奶奶為何會那般驚異,卻知道此事關乎自己的飯碗,當下拍著胸脯保證道:「方才圖快,出了些小差錯,此番我與幾個夥計精打細算,核對了數遍,絕無出錯的可能,就是兩千七百四十六兩八錢。」
「……」
裴雪雁的目光在劉慎和老掌柜身上不斷徘徊,過了許久才擺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劉慎悠閑的喝著茶水,見人都離開后才用揶揄的口吻打趣道:「少奶奶這下總該相信了吧?」
「信了……」
裴雪雁神色很是複雜,面上表現出備受打擊的不忿,內心卻暗戳戳的竊喜:『這哪是什麼璞玉啊,這分明是撿到寶了』。
她似是想到了什麼,目光微動的說道:「劉慎,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少奶奶見外了不是。」
劉慎笑道:「少奶奶一句話,便幫我解決了袁肖飛和余紅兄妹二人的生計問題,這是幫了我一個大忙,這份人情我記著呢。」
他聲音頓了頓,正色說道:「少奶奶有什麼事還請直言,只要是劉某人力所能及之事,絕無二話!」
「好好好…」
裴雪雁一連道了三聲好才按捺住心情,說道:「我想請你幫我一起查查宋家產業的賬!」
「和少奶奶一起查宋家產業的賬?」
劉慎聞言眉頭微蹙,頗為費解的問道:「宋家在河陽縣立足多年,旗下產業不在少數,何至於讓少奶奶你親自查賬?」
「今非昔比了。」
裴雪雁似是想到了什麼傷心事,頗為幽怨的解釋道:「宋家的獨子,也就是我那位丈夫在年前因病去世,如今宋老爺年事已高,受喪子之痛身體也是每況愈下,這偌大的家業無人繼承,如之奈何?」
「少奶奶是孀婦?」
劉慎抓住關鍵詞后脫口而出,但話說出口后便後悔了,緊忙解釋道:「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裴雪雁略顯詫異的瞥了他一眼,說道:「我那丈夫卧病在床,宋家娶我沖喜的,結果我過門不到半年就成了未亡人,這事不是城南皆知嗎?」
「……」
劉慎默然,非常想說一句我是賣身在碼頭的打工人,不是城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