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生活費不見了

告別了母親，江水萍提著網袋悻悻地往宿舍走。有了母親送的餃子，今晚她可以不去食堂吃難以下咽的高粱米飯茄子湯了。一抬頭，正碰到匆匆往教師宿舍趕的呂老師。她靈機一動，喊道：「呂老師，正好遇到您，我媽聽說我的班主任住單身宿舍，特意包了餃子讓我送給您。」

「給我？還是算了吧，你拿回去分給同學們吃吧！」呂濛初忙拒絕道。

「這星期我回家再給同學們帶，這個是我媽專門送您的，我可不敢給截留了。」江水萍調皮地說。

呂濛初此時五臟六腑正咕咕直叫表示抗議，原打算回宿舍用電熱杯煮碗挂面就鹹菜吃，聽說有餃子，自是歡喜，便不再推辭，接過江水萍遞過來的網袋：「那就替老師謝謝你媽媽啦。」

給餃子找到了好下家，江水萍從方才的不愉快中迅速走出。見呂老師提著網袋邁著輕快的腳步走遠，她內心中湧上一絲甜蜜。

江水萍愛上了呂老師，對，她心裡就是這樣定位的。從開學第一天，呂老師走進教室門的那一刻起，她就為之怦然心動，這個呂老師彷彿就是從她的春夢裡走出來的一般，舉手投足都是她夢中情人的模樣。儘管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時她自己內心也十分慌張，一次次想逃避，又一次次忍不住回頭張望。靜下心來的時候，她變得異常堅定執著，她17歲了，明年就18歲，成人了，呂老師又沒有結婚，也沒有女朋友，她怎麼不可以愛呂老師？她要在明年高考結束后第一時間向呂老師表白自己的心意，可她又擔心在這一年內呂老師談上女朋友。令她欣慰的是，通過這一個時期的仔細觀察，她發現呂老師不像有女朋友的樣子，一門心思想把高三2班這個畢業班帶好，帶出成績來。她慶幸，自己作為這個班的團支書，一定會成為呂老師的好幫手的。她也希望在這高中最後一年的學習工作中，能逐漸與呂老師建立起超越師生的情感。不用她表白，兩個人的戀情就水到渠成瓜熟蒂落，那該有多完美啊！揣著這些小心思，江水萍最近是吃不香睡不好，連複習功課都時常走神兒。

見呂老師拐進教師宿舍樓，江水萍向食堂方向走去。一個飯桌的同學一多半都吃完走掉了，只有夏曉荷、周宇和湯富貴三個人還沒吃完。夏曉荷這幾天出「立事牙」，腮幫子腫起，咀嚼有些困難，周宇和湯富貴兩個不知怎麼落到了後邊。

不遠處，孟凡秀依舊焦急地等著夏曉荷，她來「大姨媽」了，想讓夏曉荷陪她去校園裡的小賣店買一卷衛生紙。

見江水萍來到餐桌前，孟凡秀上前一步，不無艷羨地說：「江水萍，你媽真年輕，長得像大明星似的，太漂亮了！」

江水萍沖她微微一笑，算作回應，端起飯碗拿起筷子，挑起已凝成塊狀的高粱米飯小口吃起來。

這時候，夏曉荷已經吃好了，二人來到水池邊將飯碗洗凈放好，手挽手離開食堂向小賣店方向走去。

「夏曉荷，我發現周宇和湯富貴倆怪怪的，今天飯吃得特慢。我猜周宇是特意等江水萍回來，那湯富貴為啥也吃這麼慢？不會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對江水萍動起歪心思了吧！」孟凡秀說話一句接一句，像機關槍。

聽說周宇等江水萍，夏曉荷的心又被扎了一下。又聽說湯富貴也在等江水萍，她略感些許心安，說：「你憑啥說人家湯富貴是癩蛤蟆？真理面前人人平等，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呵呵，你倒替湯富貴打起了抱不平，難不成你愛上他了？噢，我明白了，他是在等你！」孟凡秀一臉壞笑回敬道。

「你才愛上他了，他說不定還愛上你了呢……」夏曉荷用手胳肢孟凡秀的腋窩，孟凡秀嚇得直往後躲，兩個女孩子說說笑笑打打打鬧鬧地走進了小賣店。

買完衛生紙，孟凡秀猶豫了片刻，又讓售貨員阿姨秤了半斤小動物形狀的餅乾，說上完晚自習回去老餓了，吃幾塊餅乾才能睡踏實。

夏曉荷說你家真富裕，還給你多餘的錢買餅乾，我去掉買衛生紙和學慣用具，一分余錢都剩不下。

孟凡秀說這不高三複習了嘛，我準備這兩個月都不回家，我爸就把兩個月的生活費都給我送來了，大不了下月末錢不夠了，再厚著臉皮跟家裡要唄。

說話間，二人回到了宿舍。

寢室里空無一人，孟凡秀急著去「一號」，臨出門時還不忘抓幾塊小動物餅乾放夏曉荷手心裡讓她吃。夏曉荷象徵性地推辭了一下，也就笑納了。

等孟凡秀從「一號」回來，夏曉荷手上的餅乾也吃完了，孟凡秀把包裹餅乾的紙口袋放進床下的旅行袋，二人又手挽著手下樓向教學樓走去，準備上晚自習。

晚自習結束后，同學們回到宿舍，紛紛拿起自己的臉盆和牙具去水房洗漱，因為再過半個小時，宿舍樓的熄燈號就會響起。

熄燈號就快響的時候，孟凡秀忽然驚叫起來：「唉呀媽呀，我的錢丟了！」

這一叫喊把全寢室的同學都驚呆了，大家停下手中忙著的事情，都望向孟凡秀。

第一個回過神兒來的是江水萍，忙問：「慢慢說秀兒，到底怎麼回事兒？」

「這不高三總複習了么，我這兩個月都不準備回家了，我爸就把兩個月的生活費都給我送來了，我就放在這個旅行袋裡，今晚還拿出10元破開買了一卷衛生紙和半斤餅乾，怎麼忽然就不見了呢？」孟凡秀焦急地說。

「別著急，把旅行袋再仔細翻翻，是不是裹衣服里了。」江水萍繼續勸說道。

孟凡秀把旅行袋的拉鏈拉開，將裡面的外衣、襪子、內衣、毛衣、短褲等統統倒在床上，一件一件衣服口袋翻，結果一無所獲，急得眼淚都下來了。

「你再好好想想會不會放到別的什麼地方，比如教室的課桌里，書包里再翻翻看。」江水萍繼續提醒道。

「夏曉荷，你陪我回趟教室吧，看有沒有？」孟凡秀央求道。

「這時候，教室的門應該已經鎖上了，要不咱去教師宿舍找呂老師吧，讓他幫咱把門打開。」江水萍說。

「有江水萍陪你，就不用我了吧。」夏曉荷說。她此時心裡比誰都著急，傍晚孟凡秀跟她說到家裡拿兩個月生活費的事，她去「一號」的時候自己又一個人在屋裡，如果錢真的找不到，自己的嫌疑最大。越這樣想，心跳越快，又不自覺臉紅起來，她生怕見到呂老師自己表現會更不自然，那樣的話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說話間，熄燈號響起了，宿舍里的日光燈也「咔」的一聲滅了。江水萍從床頭摸出手電筒，脫下塑料拖鞋換上皮涼鞋，拉著孟凡秀就向宿舍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