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清醒

204-清醒

更新時間:2014-03-27

郎錚奇道:「這女子居然和青俠有淵源?到底什麼來頭?」

韓軒用火筷子撥著燒得通紅的炭,嘆道:「她是青俠的師姐。也就是如今天下第一高手夏風,僅有的親生女兒,單名一個敏字,叫做夏敏。」

這下就連郎錚也大為吃驚了:「既然是夏風的女兒,自然也是夏氏一族的人,為何卻要去龍隱之地偷那失魂花?」

韓軒喟然一嘆,臉色有些沉重地道:「這也是夏氏一族自作孽不可活!夏風性格狷介,十幾年前得罪了族長,自知不容於族人,便周遊天下,並收了你舅舅郎旭,還有青俠兩個徒弟。他當時一走了之雖然灑脫,卻把女兒女婿留在家中,這便是隱患了。那夏氏一族的族長雖然表面不說什麼,心裏卻十分記恨,時時刻刻想着報復,臉上卻絲毫不露。」

郎錚點點頭道:「這族長倒也隱忍,夏風太大意了。」

韓軒續道:「因夏風只有一個女兒,妻子又早亡,招的是上門女婿,據說也是夏氏一族裏面的後起之秀,無父無母的孤兒。夏風看中了他的才學,便讓女兒與他成親。小夫妻感情甚篤,不料成親一年後,生下一個女嬰來,是個先天的兔唇。族長拿着這嬰兒做文章,說是妖怪轉生。夏風的妻女苦苦哀求,但是那族長也實在心狠,平時隱忍不發,待夏敏的女兒長到三歲的時候,山戎暴雨傾盆,連下了幾個月都不停歇。族人驚懼,由大巫祝占卜,卻和族長串通好了,說夏敏的女兒是妖女轉世。夏氏一族本是應天醫之命守護山戎,對這種鬼神之說十分相信,因此便不顧夏敏苦苦哀求,用一張破席把那孩子包裹着丟下了萬丈深淵!」

郎錚聽得手裏一抖,他雖然也算不上良善之輩,但是如此喪盡天良之事,卻自問做不來,頓時雙眉揚起,怒道:「此人也太卑鄙無恥了!就因為夏風是天下第一高手,他不能對付夏風,就拿他的孫女來出氣,這算得上什麼男人?依我看,他落得如今下場,也是活該!」

韓軒顯然也因為訴說這段往事而變得情緒有些低落,他凝望着熊熊燃燒的炭火,想像著當時的情景,彷彿也感受到了夏敏當時的絕望痛苦無奈,用低沉的聲音緩緩地道:「夏敏對自己唯一的女兒,原本極為疼愛,當時看到女兒身死,一時失去理智,便跟着跳下了懸崖。而夏敏的夫君,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儒生,平時性格軟弱,當時卻拼了命要去救自己妻女,被族長下令捆綁起來,留待以後發落。當夏風知道了噩耗趕回來后,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他長嘆一口氣,又道:「說來也奇怪,夏敏母女死後第二天,山戎的暴雨就停了。夏氏族人因此更對妖女之說深信不疑。夏敏母女墜下萬丈懸崖,只怕已經屍骨無存,但是夏敏的夫君還活着,作為妖女的父親,肯定也不能留在世上,因此眾人便一致同意將他綁在樹上,活活曬了幾天幾夜曬死了!更可恨的是夏風得知噩耗趕回山戎,那族長為了打擊他,便把他女婿的屍體用草席裹起來讓他看,說是他女兒的屍體。夏風的女婿被曬死之後原本就面目全非難以分辨相貌,更何況夏風突然受到這樣的打擊,心神巨震之下,哪裏分得清是誰的屍體,當場就吐血暈了過去,此後大病一場,再也沒有回到山戎半步。」

郎錚思索許久,方道:「夏敏沒有死,顯然她知道龍隱之地的秘密,所以她為了報仇,偷出了失魂花並且提煉出了藥膏,是不是?」

韓軒點點頭:「表兄所料不差。夏敏墜下懸崖,雖然沒有死,卻找到了女兒破碎的屍體,待她養好傷潛回山戎時,才知道自己的夫君也被折磨致死,頓時性情大變。只是她武功不高,族長卻醫藥武術都在她之上,因夏敏與看守龍隱之地的巫女交好,知道失魂花的秘密,便起了利用失魂花的心思。她苦心積慮,歷經數年才順利偷到失魂花,此後因緣際會,遇到了郎熹,二人各有私心,互取所需。郎熹得到了他想要的神奇藥膏,夏敏借他的財力權力種植了大量的失魂花並製成藥膏,但是夏敏認為藥膏的效力不夠強,為了得到更好的辦法提煉出更好的藥膏,她想辦法找到了水晶宮,並且長期潛居在那裏,利用青俠的鑄葯工具,提煉出了極易讓人上癮的藥膏,那就是後來用於各國國主身上的所謂『魚餅』、『佛粥』了。」

韓軒說到這裏,忍不住也感嘆道:「我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引起整個五國動亂的失魂花源頭之人,居然就在我身邊!她自毀容貌,裝聾作啞,甘心做一個看守葯園的啞婆婆。誰都沒有想到,就是這個啞婆婆,居然以一己之力,把夏氏一族滅了,就連雲國、風國、越國的國主,也直接或間接地死在她的手裏!古人說,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又說失之毫釐差之千里。如今看來,果然不假!當初若是夏氏族長不走錯一步,夏風若是不負氣出走,天下的局面,未必就是今天這個場面了!之前我只道天下都掌握在各國的君主手裏,如今看來,即使是平民百姓,也能憑藉着自己掌握的知識,把國家攪得動蕩不安啊!」

他的感嘆讓郎錚也覺得心有戚戚焉。二人沉默了一會,郎錚才問道::「你找到了夏敏,那她現在可曾跟你一起來楚國?我聽舅舅說過,夏風一直以為自己的女兒死了,若是忽然見到,只怕也很歡喜吧!」

韓軒臉色有些黯然,然後道:「夏敏說,她沒想到自己的失魂花會引起這樣可怕的結果,雲國覆滅,非她所願。說出真相之後便服毒自盡了。」他聲音有些艱澀地補充了一句:「生吞了大量的失魂花藥膏,根本來不及救。」

郎錚也嘆了口氣,說了句:「可惜了!」

二人再交談了一番,韓軒欲言又止,神態有些忐忑不安,郎錚看得真切,遂問:「你有什麼話,不如直說了罷!要知道你的事情,我無論如何總是放在心上的!」

韓軒赧然一笑,然後道:「是軒自己不灑脫了。有件事情,一直想和表兄說,卻總覺得難以啟齒。」

郎錚見他神色間露出了難得的靦腆,有些驚訝,但是很快就猜了出來:「可是碧霞公主的事情?」

韓軒不料他如此懂得自己,頓時麵皮一紅,但郎錚卻道:「情愛之事,本就不該太過拘束於世俗之見。你若是真心喜歡碧霞,碧霞也有意於你,為何不做一對兩情相悅的神仙眷屬?還是說,你也和別的男子一般,覺得碧霞已經是不潔之身,配不上你這名滿天下的才子了?」

韓軒苦笑道:「表兄怎能將軒想得如此不堪?軒只是覺得愧對碧霞,所以不敢貿然提親。畢竟,與她相識之初,我的確是利用了她的!若是當初不曾有利用碧霞之心,早在碧霞被表兄救出之日,軒便前去求娶碧霞了。如今軒只是愧疚,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郎錚想起往事,神情不自禁地變得柔和,說道:「當初小殊病重,青俠所研製的鏈黴素千金難求,又不肯輕易賣給其他國家之人,你愛妹心切,這才同意了我的計謀去接近碧霞。說起來始作俑者不是你,而是我。何況此後你為碧霞和青俠都做了那麼多事情,也算是無愧於碧霞的一番情意了!」

韓軒搖搖頭道:「話不能這麼說。情之一字,最是纏人。表兄自己也未必能懂情為何物,又如何能開導軒?」他輕輕嘆息了一聲,然後道::「軒只是想讓表兄找個合適的人,去問問碧霞的心意。她若是還在恨我,我便終生不娶,陪她這一生便是。她若是能放下,軒自然是只願娶她一人,終生不作他想。」

郎錚見韓軒還是神色黯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你不用想太多,這件事情就交給我來辦好了!」

二人說了這麼久的話,屋裏炭火漸漸熱得有些難受,郎錚便站起來,推開了一扇窗子,一陣寒風灌了進來,夾雜着冰粒和雪花,暮色沉重,原來天已經快要黑了,只是屋內炭火熊熊,卻不覺得夜色降臨。侍女和僕從都在張羅著點起燈籠來,寒風雪絮中一盞盞紅燈籠顯得甚是溫馨,帶來一種讓人安心的氣氛。郎錚道:「看樣子今晚上要下大雪,你也別回去了,就在這裏安歇吧!」

韓軒剛要說話,後院忽然傳來了驚呼之聲,有人「撲通」一聲摔在地上,「哎喲」一聲痛呼,馬上有人去扶她,一疊聲地問:「紅荊姑姑,你沒事吧?」

紅荊往日對任青俠寸步不離,如今卻丟下她自己跑了出來,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郎錚心頭一跳,面色不由變了,忙從屋子裏出來,望着紅荊奔跑過來的方向高聲問:「怎麼回事?」

紅荊聽到郎錚詢問,忙爬了起來,三步兩步地朝他奔來,飄散的雪花中,紅荊的頭髮被北風吹得亂蓬蓬地不住飛舞,遮住了半個面頰,卻遮不住她滿臉的狂喜之色:「殿下,夫人醒了!」

夫人醒了!

只不過是短短的四個字,卻讓郎錚的大腦有片刻的空白。他整個人呆在了原地,猶如被雷電擊中般無法動彈,直到紅荊跌跌撞撞地跑過來,一疊聲地重複:「夫人醒了,夫人在和碧霞公主說話!」

郎錚只感覺自己的一顆心砰砰砰地跳個不停,即使當着這麼多下人的面,他還是忍不住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然後聲音有些僵硬地問:「真的醒了?會說話了?」

紅荊忙語氣肯定地道:「是的,她醒過來第一句話,是說:『好累!』然後第二句話,是說:『我餓了!』第三句話是:『我在哪裏?』」

她一句一句地複述著任青俠所說的三句話,同時不停地傻笑着,看起來很是有些白痴。但是每一句話聽在郎錚心裏,卻如同雷聲一般轟轟作響。直到這時候郎錚才確定任青俠是真的醒過來了,同時紅荊身後的侍女們都追了上來,黑壓壓地跪了一院子,齊聲道:「恭喜殿下,賀喜殿下,願殿下與夫人白頭偕老,舉案齊眉,百年好合!」

郎錚怔了片刻之後,眼眶微微有些濕潤,他強行壓抑住心頭的激動,說道:「快帶我去看看夫人!」

他急匆匆地朝後院走去,因為走得急了,腳下一個趔趄,身旁有人扶住他,說「小心!」郎錚看到是韓軒,這才想起他也在,便道:「青俠醒了,你也來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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