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天道的手筆

「早該猜到了，系統狗成那個樣子，系統的創造者也不可能是什麼善茬。」

公主冷若冰霜的表情有片刻崩壞，不過她很快調整過來，繼續用心聲和我交流：

「不過這倒是提醒了我，有一個人不應該被我忽略。」

我正在疑惑公主說的是誰，公主便轉過頭去，繼而抬頭脆聲對天道說着：

「算了，其他的我已經不想深究。

你既然有你自己的考量，之前你與我們說的那些所謂天機，恐怕也是半真半假。

送我們出幻境罷。」

待公主語落之後，天道久久地沒有回話，就在我和公主都皺起眉頭，面露不耐之時，我和公主才再次聽見了天道的聲音：

「我並沒有騙你，只是其中因果錯綜複雜，再難以言明。

哎，可惜了，若是按我的計劃，的確可以讓後世免於危難，一勞永逸也未可知。

只是這件事情我實在是做不到，我做不到，你必定也做不到，此事我也不勉強你。」

就在天道說話的空檔，公主偷偷握緊了我的手，不卑不亢地繼續對天道說道：

「之前無論我怎麼完成任務，後面總有更棘手的任務，我都有點能共情惡無形了。」

公主無奈地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哎……

如此也好，我差點就以為你想讓我們困死在這幻境中呢。

經此幻境，我也明白許多，你就安息吧天道。

送我們出去。」

待公主語落，我們眼前突然白光一閃，那個五官扭曲，表情管理奇怪的天道老頭居然現身了，他將他疑惑的目光投在公主身上，聲音依舊蒼老：

「等等，不用着急，你都不好奇救世的最後一步是什麼嗎？」

「不需要你告訴，我已經猜到了。

我確實辦不到。」

公主一邊回答著，一邊用沒有牽着我的另一隻手虛空一抬。

就在此時，我突然感覺到了風動，空間似乎開始扭曲，風中傳來天道蒼老的聲音：

「狗屁，安什麼息，我花了那麼大的手筆給你們創出的幻境，怎能讓你們說走就走。」

我看向天道，他大概真的是表情管理不好，他雖然說得憤怒，表情卻是在笑。

有點恐怖是怎麼回事？

為了尋求安慰，我把目光再次投向了公主，公主沒有理會天道，而且她抬起的手上開始泛起了紫光。

於此同時，一個模糊的白色身影慢慢浮現在空中，那身影飄然若仙，雌雄莫辨。

他拉住了公主抬起的手，對我們說道：

「尹姑娘，我來救你。」

聽到他的聲音，我這才想起來他是誰。

他是蘇墨，真正的蘇墨。

就在蘇墨牽住公主的手的一瞬間，他身上的白光突然光芒萬丈，把這個空間的黑暗都照亮。

那一瞬間，我聽見了天道蒼老的笑聲，我尋聲望去，就在白光照到天道的一瞬間，我突然感覺想起了什麼：

「小魚小魚你安息吧。」

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正在一顆鳳凰花樹下虔誠地禱告著，她的身前用小盒子裝着一條死去的紅色金魚。

我環顧四周，這不就是離家最近的公園嗎？等等，那個小女孩好眼熟。

待我走近，我突然吃驚地發現那個小女孩居然就是小時候的我。

我突然認真地思考起來，現在難道有什麼危險嗎？為什麼突然出現回憶殺呢？

「小魚，大樹，你們要好好相處哦。

但願小魚可以給大樹講一個關於大海的故事……」

小女孩在經過一番虔誠的禱告之後，慎重地將裝金魚的小盒子關上，並且放進了旁邊的坑裏。

風輕輕地吹過，樹似乎聽見了小女孩的禱告，一朵鳳凰花從枝頭飄零下來，落在了小女孩裝金魚的盒子上。

小女孩見此很是欣慰，開心地往盒子上撒著土。

我則是更加疑惑：為什麼這段記憶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就在我疑惑之際，盒子裏突然傳來了噼里啪啦的聲音。

「等等，等等，我感覺我還能搶救一下。」

是我幻聽了嗎？我蹲在小女孩身邊仔細聽去，那聲音喊叫得更大聲了：

「誰說的最外層的地獄最安全，明明就很危險啊！

救命啊，我就過個路！為什麼會被卷到這個世界來啊？

喝啊！」

伴隨着那條小紅魚的喝叫聲，小紅魚飛身從盒子裏竄了出來，飄浮到了空中，瞪着小時候的我。

「那個，大姐姐啊，這隻魚是在飛嗎？」

小女孩僵硬地扯了扯我的衣服，不可思議地問着我，小小的腦袋大大的疑惑。

嚇，原來小時候的我一直都看得見我啊，那這隻魚一直唧唧歪歪說的話她也聽得見？

我心下疑惑，於是對着她問道：

「它還在說話，你聽得見嗎？」

小時候的我聽見我的話，搖了搖頭，繼續盯着眼前飛在空中的金魚。

我也看向此刻飛在空中的金魚，這金魚似乎從頭到尾都無視我，它看不見我嗎？

正在我疑惑之際，金魚那裏又傳來了心聲：

「只是個普通的生靈啊，一點靈氣也沒有。

算了，總比做條魚好。」

那隻金魚一邊說着，一邊晃悠悠地往小女孩的額頭游去。

而此刻，小時候的我可謂是一點防備都沒有，還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眼前這條神奇的金魚。

總感覺不太對勁啊……

說時遲那時快，我雙手張開又快速合攏，以拍蚊子的同款動作，將眼前這條奇怪的金魚卡住了脖子，抓在手裏。

金魚這時才注意到了我的存在，大聲向我哀求道：

「這就是一段回憶而已啊！

我承認我確實奪舍了你三天，後來就被你們世界的天道驅逐出去了。」

我心下驚奇，一來我確實想不起有關這條魚的故事，二來什麼奪舍，他誰啊，我完全不知道啊。

「我啊，是我啊。」

那條魚的聲音突然變得蒼老，周圍的景色變得一片黑暗，我這時才給這聲音的主人對上了號：

這不是天道嗎？

咦～果然是個怪老頭。

我嫌棄之下趕緊鬆開了手，不解地問道：

「你讓我看這段記憶做什麼，我都記不得了。」

天道小紅魚在我眼前飄了飄，蒼老的聲音帶着無奈說道：

「我都是為了你們，為了這個世界啊。

我已經沒有時間了，才順勢造出這場幻境，希望多透露一些信息給你們。

你也知道的，這個世界註定要毀滅。

我只是不想眼睜睜地讓你們回去，等著世界毀滅而已。」

聽天道一上來就給我打感情牌，我則是更為無奈，如果是一開始，如果是系統那個小可愛，我可能會信。

可是，在系統那裏我已經吃過很多虧了，他教會了我一個深刻的道理，不要隨隨便便相信一個幾萬歲的人。

否則會形成一種你覺得他很可愛，他覺得你很可愛的奇怪局面，想起來都是一把辛酸淚……

於是我點點頭，直言不諱道：

「說實話，這麼久以來，你實在是不像是好人啊。

而且我的事情一直都是公主在做主，公主都不答應的事情，我肯定也不會答應。

你都沒有說服公主，就不要想策反我！」

我的聲音剛落下，天道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可能是我剛剛的話刺激到了他，他蒼老的聲音中有幾分癲狂：

「可笑，幻境之外我是天道，幻境之內我也是天道，我是無敵的存在！」

額……之前某個人也說過類似的話，然後他就被雷劈了，我要不要提醒一下天道flag不要隨便立啊。

但是我的內核始終是個慫人，從來都只喜歡內心吐槽，勇氣那種東西都需要攢的。

此刻的我並沒有勇氣打斷天道的話，所以此刻的他還在那裏自說自話：

「你知道我在成為這個世界的天道前，為了求長生經歷了多少坎坷嗎？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天道的壽命也會有盡頭啊！

我以天道的名義立下規則！你們，都給我，答應了才能出去！」

我聽得一臉黑線，額……為什麼老爺爺你一把年紀還這麼中二啊，我一點也不想理解你的過去好嗎？

還有答應什麼啊！

「你閉嘴！」

天道對我的一聲斷喝突然打斷了我的思路。

額……這就尷尬了，他原來一直都聽得見我的心聲啊。

「所以，答應什麼呢？」

這種情況下，我只好說出了心中的疑惑，以此來緩解尷尬。

天道此刻的聲音更加癲狂，有着一種將人鎮震得心神俱碎的魔力：

「讓那隻彩色鳳凰獻祭於下一層的地獄，以她的善骨永鎮此界。」

震驚！他的目標居然是白彩紅！

我還沒有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就又聽見了天道的聲音：

「你，給我滾回幻境中去。」

我一抬頭，就看見了天道那張扭曲的臉。

我倒是想離開這個黑乎乎的地方，但是怎麼離開來着？

我正思考着，突然我的面前出現了一個神仙般的人，飛身抱住了我。

又是他！蘇墨！

我心下感動，他們一定是發現把我落下了，特意來接我的。

「尹，尹姑娘，我帶你出去。」

然後我只聽到蘇墨不利索的聲音，然後白光一閃，蘇墨抱着我出現在了梧桐樹旁。

接着他哆嗦著把我放在了梧桐樹旁，讓我站穩。

「你把公主送出去了嗎？」

我目無表情地看着之前被我畫在樹上的一坨紅鳳凰，內心五味雜陳地問著蘇墨。

蘇墨一邊用自己的袖口很是柔美地擦著自己的冷汗，一邊回答著：

「是呢，很順利。

她一出幻境就安排花姑娘做事……」

我反應了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蘇墨說的「花姑娘」應該就是：白彩紅的師父花白荷。

所以公主的確被你送出幻境了吧，你能把人送出去對吧。

我一時內心百味雜陳，留着兩行寬麵條淚，嘴角掛着勉強的笑意，指著那一坨鳳凰畫像，對蘇墨發出靈魂一問：

「那你為什麼不把我也送出去，而是把我送回來了？

你看看這幅畫，這是我在幻境中畫的那一幅吧，這裏還是幻境啊。」

蘇墨聽完我的話，輕咬着自己的蘭花指，皺眉認真思索了一會兒，不好意思地對我說道：

「我當時太害怕了，路上似乎被擋了一下，然後就這樣了。

不過沒關係，壞壞早就預料到了，尹姑娘，你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

額……為什麼我覺得奇奇怪怪。

「你是天……」

道派來的……逗比嗎？

我吐槽的話還沒有說出口，突然之間我感覺自己發現了盲點：

非要算起來，蘇墨和系統可都是天道創造出來的…沒準還真的是……

於是我往遠離蘇墨的方向退了幾步。

「別和他啰嗦，直接去找犧牲。

你戴着的那枚戒指對你而言是保護，也是限制。

去找犧牲，現在最大概率能從內部打破幻境的人，就是她。」

就在我一臉驚恐地看着蘇墨的時候，公主的聲音突然在我腦海響起。

「公主，你在哪裏？」

我心下驚喜，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我直覺得蘇墨應該有問題，所以現在還是小心為上。

「我在幻境外面，本來打算在外面把你們喚醒，但是現在遇到了一點麻煩事。

你去找犧牲，她知道該怎麼做。

記住，戴好你的戒指，它……」

我能感覺到公主還想和我交代什麼，後面就是一陣「滋啦滋啦」的聲音。

就這樣，我們的溝通被什麼強行切斷了。

我沉默地看了看我手上黑乎乎的戒指，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按了按太陽穴。

真是麻煩，莫名其妙地我還真的就是局中人。

「尹姑娘，這裏雖然是幻境，卻是按照真實的世界幻化。

靈飛山我極為熟悉，不如我帶你遊玩一番。」

蘇墨突然一臉欣喜地對着我建議著。

「啊，是這樣嗎？

那你能不能……帶我去找犧牲妹子？」

我撓撓頭，將信將疑地問著，也不要怪我沒戒心，俗話說得好，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而且我相信公主的話，但願手上的戒指真的可以保護我……

「好啊，我們先下山，犧牲姑娘應該是和無形在一起吧，無形的住處在半山腰的位置。

我知道一條小路，我帶路。」

蘇墨倒是沒有很有興緻的樣子，對我做了個請的手勢，便走到我前面半步的位置，為我帶起路來。

嗯……還是覺得哪裏怪怪的。

「往下看！快丟下我！」

就在我和蘇墨氣氛尷尬，準備下山時，我們頭頂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叫喊聲。

我抬頭一看，居然是宣青，他被五花大綁掛在樹上晃晃悠悠。

額……看來他的假言咒還沒有解除啊……

就在我晃神感慨的一剎那，蘇墨已經飛身而起救下了宣青。

蘇墨一邊給宣青松著綁，一邊對宣青打趣道：

「你非要進來，不光吃了閉門羹，還吃苦頭了吧。

遇到了危險還有心思和我們開玩笑呢……」

接着蘇墨柔柔一笑。

蘇墨這一笑，看得我和宣青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說實話，蘇墨這長相娘一點真的不違和，問題是有關於他的事情，我知道得太多了，無力扶額……尷尬。

宣青比我先從尷尬的狀態里調節過來，拖着下巴問著蘇墨：

「蘇墨，你好像長矮了不少，聲音也變得更柔了些。」

我知道宣青中了犧牲妹子的假言咒，現在說什麼都是在說反話，但是顯然蘇墨並不知道。

只見蘇墨又柔柔一笑，臉一紅，細聲說道：

「我去帶路了，不和你說了。」

蘇墨說完便對我們一招手，歡快地轉過身，在前面帶起路來。

宣青無語地看着蘇墨在前面走得俏皮，轉頭對我笑着說道：

「真是容易猜啊。

不過尹長老不在這裏，我就很擔心。」

聽完宣青的話，我則是默默地轉過頭去，此刻雄鷹般的女人流下了無可奈何的淚水：

宣青長老，我該怎麼告訴你，你的假話真相了，我確實不是你想像中的那個尹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