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興兵伐罪

第482章 興兵伐罪

第482章興兵伐罪

說話的人,正是徐永的徒弟,在御前侍候的順子。

「求大王開恩,給小的一條活路,小的什麼都肯交代,都交代……」

短暫的沉默后,馮蘊微微扭頭,看向裴獗。

裴獗望着她,淡淡抬袖。

「韋錚。」

韋錚心頭猛地一跳,神經突突起來,規規矩矩地朝裴獗拱手一揖。

「下官明白。」

就在陰暗的監舍內,擺上木案桌椅,還有茶水。

裴獗四平八穩地坐在首位,一言不發。

馮蘊安靜地陪侍在旁,就像沒事人一樣,雲淡風輕的臉上,甚至帶了一絲笑意。

監舍里油燈昏黃,散發着酸腐的氣味。

有幽冷的風,從甬道吹來,彷彿來自地獄。

周遭氣氛凝滯一片。

從侍從到獄卒,每個人都屏緊了呼吸,如履薄冰。

唯獨馮裴夫妻二人,慢條斯理。

已經沖開了一道口子,接下來的審訊就簡單多了。

橫豎都是死,與其自己死,不如別人死——

宮人們唯恐說得慢了,不足以減輕罪行,爭先恐後地交代。

韋錚沒費多大的力氣,就掌握了全部的口供。

口供指向都只有兩個人——徐永,林女史。

那天,這些宮人全在永壽殿,可小皇帝滾下台階前發生了什麼,他們都表示,沒有親眼看見。

因為徐永是內廷大太監,他讓宮人們都守在門口,不可讓人打擾陛下,他們也不敢抗命。

等他們聽到慘叫聲跑過去的時候,小皇帝已經摔在了台階下。

徐永說,陛下不小心踩滑,從台階摔了下來。

又威脅他們供詞要一致,不得胡言亂語攀扯他。

否則,一人犯事,闔宮連坐,大家都跑不了,定要為小皇帝陪葬。

再一深挖,林女史承認了自己與徐永的私情。

可她不承認有加害端太后和小皇帝的私心。

「太后對小人恩寵有加,小人害太后,就是害自己,小人又不傻,不會那樣做的……」

「那日去永壽殿,是徐永讓我攛掇太後去的,小人也是為太后鳴不平,認為陛下對太后不夠親厚,全因雍懷王妃唆使,寧願去祭拜過世的生母,也不肯愛護養育他多年的養母……」

「小人為太后不忿,才在她耳邊說了一些不中聽的話……」

林女史喊冤不止。

「請大王明察,小人絕無謀害陛正和皇太后之心吶。」

馮蘊跟裴獗對視一眼,突然開口,問林女史。

「太后突然病發暈厥,可是與你有關?」

林女史瘋狂磕頭,大喊冤枉。

「小人沒有,小人萬萬不敢謀害太后……」

馮蘊:「那你細想一下,太後日常飲食可有古怪之處。」

「小人不知——」

林女史說到這裏,好似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猛地扭過頭,視線幽幽地望向徐永。

「徐公公孝敬了太后一盒來自徒太山的參片,說是可養心脾之血,治失眠氣躁。太後用了幾次,夜裏睡得香了,很是滿意,便常常服用,莫非……」

她聲音未落,趁著眾人聚精會神聽她交代的當兒,被獄卒押跪在地的徐永,突然一個用力,掙脫獄卒,朝他的刀尖上撞去。

「啊!」

沒人料到他會尋死,尖聲大叫。

猝卒收刀後退,可他猛地撞過來,速度又快又狠,眼看就要撞上來……

當的一聲!斜刺里劈出一刀,直接將獄卒的腰刀架開。

刀尖從徐永胸前滑過去……

鮮血如注,卻未傷要害。

左仲冷着眼收刀,面無表情地拎住徐永的後頸,丟到裴獗的面前。

徐永面如死灰一般,嘴角冷冷抿了抿,沒有抬頭,聲音帶着一股森然的恨意。

「雍懷王妃好深的心思。可惜,事實就是陛下自己摔的,你們問一千遍,一萬遍,也不會改變……」

馮蘊微微眯眼,一字一句,緩慢而有力。

「徐永,少時家貧,混跡草莽之中。熙豐二年,為餬口自宮入籍,在掖庭做低等雜事,受人欺凌,後來靠着巴結方福才,在中常侍謀了一個閑差……李桑若封后,方福才得其賞識,在嘉福殿掌事,混得風生水起之時,伱卻突然與他交惡,轉頭攀附無權無勢的端妃,開始在芳蘭苑行走,一直到端太妃得勢,入主長信殿,臨朝稱制,這才水漲船高,獨掌內廷大權……」

徐永的這些事情,是馮蘊方才在緹騎司的木案上看來的。

內廷檔案完備,緹騎司私下裏也將這裏每一個人的過往,都調查得清清楚楚,祖宗十八代都翻了出來。

幾乎沒有什麼疑點。

唯一令馮蘊生疑的便是徐永與方福才有過交集……

雖然最終的結果,是彼此交惡,老死不相往來。

可正因為此,才令馮蘊生疑。

馮蘊和方福才打過交道。

那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小人……

在李桑若臨朝時期,方福才為內侍之首,要拿捏一個太妃身邊的小內監,簡直易如反掌。「徐永,得罪了方福才,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徐永臉色有細微的變化。

但下一瞬,便是一聲冷笑。

「那王妃就得問方福才了。」

馮蘊莞爾:「好呀,送你下去問他吧?你們兄弟一場,他此刻在下頭,說不得有多思念你呢。」

她聲音清潤好聽,並無半點狠意,就像是尋常玩笑一般,可徐永卻莫名聽得毛骨悚然……

方福才也死在緹騎司大牢裏。

也是被這個婦人害死的。

徐永慢慢抬頭,眼神冰冷地看着馮蘊。

「小人沒有做過的事,不論王妃怎麼說,小人也不敢承擔。」

馮蘊點點頭,「有一點你和方福才還是相似的,知道交代了也沒有好下場,索性咬緊牙關,得一個忠字。」

徐永:「小人不知王妃在說什麼。」

馮蘊轉眸一笑。

「你知道得一清二楚。當年熙豐帝駕崩,膝下僅存兩個皇子。一位是李太后的嫡子,已在中京薨逝的興和帝。另一位便是當初養在端太妃身邊的秦王,熙豐帝元配之子,當今的陛下……」

「你和方福才交惡,無非掩人耳目。你真正的目的,是潛入芳蘭苑,監視端太妃和秦王的一舉一動,以保障李氏父女的江山……」

徐永靜靜地看着馮蘊。

「笑話!我為何要幫李氏父女?」

馮蘊目光冷冽,「你當然不是幫李氏父女,你幫的是方福才。你與他相識於微末,他救你於水火之中,你感念他的恩情……」

說罷她幽幽一聲冷哼。

「說來,你也是一個知恩圖報的血性之人。方福才的死,讓你恨大王,恨我,恨西京朝廷,這才暗地裏與鄴城朝廷暗通款曲,做出如此瘋狂之舉……對也不對?」

徐永道:「王妃可有證據?若是沒有,紅口白牙,也無非是仗勢欺人,讓小人枉死……要我說,最有嫌疑禍害陛下和太后的人,分明是大長公主和庄賢王……」

他雙眼陰陰地盯住馮蘊,又掃過裴獗和韋錚等人。

「誰得利,誰便是兇手。這麼簡單的道理,諸位貴人,不會須得小人來提醒吧?」

不僅咬死不認,還要挑撥離間?韋錚沒耐性了。

錚的一聲,他拔刀指向徐永。

「狗東西,你當我們都是傻子不成?若與你無關,你為何要隱瞞實情?攛掇所有人串供,說陛下是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摔的……」

徐永道:「陛下思念亡母,卻不想太后傷心,只允我一人在身側侍候,小人怕說不清楚,引來禍端,也是為了保命。」

韋錚咬牙:「死到臨頭,還在狡辯,看來不動大刑,你是開不了口了。來人——」

他聲音剛落,馮蘊便起了身,朝裴獗拱手。

「大王,妾看不得這個,不想見血,要先行一步了。」

裴獗嗯聲,跟着起來,「走吧。」

馮蘊瞥他一眼,「大王也不等了嗎?」

裴獗牽住她的手,回頭對韋錚道:

「好好招呼,過完癮,就別浪費糧食了。」

韋錚一怔。

半晌才明白裴獗的意思,拱手道:「喏。」

徐永也聽懂了。

他跌坐在地,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突然大吼一聲。

「裴獗,馮蘊,你們這對狗男女,會遭報應的。天打雷劈,五馬分屍,地獄輪迴,生生世世……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們……」

他知道死期已至,還要飽受活罪,字字句句咬在嘴裏,如有深仇大恨。

馮蘊笑着問裴獗。

「他說我們是狗男女。大王怎麼看?」

裴獗看她,「我是。」

他平靜清淡,渾不在意。

馮蘊伸手攬入他的臂彎里,很是親近,「大王不想知道,徐永要交代什麼嗎?」

裴獗道:「他不會交代了。」

要交代早就說了,不會等到現在。

馮蘊問:「那你不想知道,在他背後,到底是何人指使?」

裴獗側目朝她看來。

「蘊娘方才已經說得很清楚。」

馮蘊抿唇,一抹輕笑劃過唇角,轉瞬又抿得緊緊,雙眼冷冽。

阿元,娘子早晚會為你報仇。

報仇的機會,來得比馮蘊料想中的快……

就在西京朝廷為小皇帝的病情和儲君人選各自盤算,互相攻訐,暗地裏搞得烽煙四起的時候,一道軍情急報,突然從兩朝邊地傳來……

李宗訓在鄴城招兵買馬,養精蓄銳,沉寂了一年以後,突然大興兵馬,同時詔告四海。

自稱,「皇權天授,心懷天下者得以居之。今西京朝廷奸佞當道,權臣擅專,令皇嗣蒙難,民不聊生。實乃天譴之兆。」

又稱:「鄴城有聖君在位,政治清明,百姓安康……為大晉國祚,今舉義旗,誅除首惡裴獗,順天意,正乾坤,救萬民於水火。」

並稱此次「興兵伐罪,對百姓秋毫無犯,絕不累及無辜。盼天下有志之士,共襄義舉,還大晉一個朗朗太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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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門好細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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