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匆匆
兩人匆匆拜別了卧松道人，離開了雲隱觀，這一趟也算不虛此行。
李愁心拿出懷裡的江河全陣圖，又回想那超然脫俗的卧松道人，自覺對這樣的生活崇拜不已，但又回想起自己在塵世之中的七八位知己紅顏，只得一笑了之。
兩人再次回到豫水城下，此時天色已晚，難民們剛喝了粥食，正在互相交談。
看到杜晉和李愁心的身影，難民們又快速聚集到一起，對著兩人再次感謝起來。
李愁心和杜晉被難民圍在中間寸步難行，不停回應著周圍感激的難民。
正在兩人為難之際，刺史司馬均帶著一隊人從城裡出來，身邊還有一人，李愁心定睛看去。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皇帝身邊的太監鄭乙。
鄭乙手中端著一道聖旨，正朝著李愁心走了過來。
「聖旨到，李愁心、杜晉接旨！」
杜晉及李愁心聞聲朝著來人跪下，難民們也紛紛下跪。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李愁心高風亮節，愛民如子，不惜王位換百姓溫飽，朕甚是欣慰，故駁回李愛卿所奏，王爺之位永不廢除，另朝廷已撥下賑災款以助災區重建，災民不日便可回家，著豫水刺史做好災民的離境事宜，以便災民跋涉，欽此！」
李愁心接過聖旨，隨即起身。
鄭太監走到李愁心身前，說道：「王爺吶，皇上可特地交代了，別動不動就要交回皇上的恩賜，這王爺之位永遠都為您留著，您就別再讓皇上為難了。皇上還說，以後王爺無論身在何處，但有所奏一律恩准。」
鄭太監說完又從懷中拿出一枚御賜令牌，說道：「王爺，這是老奴臨走時皇上特意讓我轉交給王爺的，皇上說了，持此令牌，在我朝境內猶如聖上親臨，凡事王爺可自行決斷，不用啟奏。」
李愁心接過令牌，這可把豫水刺史司馬均可羨慕壞了，還好自己當初沒有刁難眼前的這位新晉王爺，不然這有幾顆腦袋也不夠用來砍，於是上前說道：「恭喜王爺！有了令牌，王爺以後想為百姓做事便更容易了。」
看著司馬均阿諛奉承的嘴臉，李愁心說道：「刺史大人說笑了，即便沒有此令牌，路見不平，愁心我也會拔刀相助。」
「是是是！王爺說的是。」
「鄭公公，那愁心所說的另一件事皇上可曾考慮？」李愁心問道。
李愁心如此一問，這鄭太監才幡然醒悟，說道：「多虧王爺提醒，老奴這隻顧著關注王爺，竟差點忘了此事。」
「你這老東西，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吧。」李愁心說道。
「奉皇上口諭，著杜晉隨本督入宮面聖，陛下自有聖裁！」
杜晉聽到這一句，彷彿置身夢境一般，遲遲不敢相信。
「杜公子？杜公子？還不快謝恩！」鄭乙提醒道。
杜晉這才清醒過來，連忙謝恩。
「杜公子，今夜便好好收拾一下吧，咱們明日便起程回宮面見聖上。」鄭乙道。
李愁心看著杜晉不知所措的模樣，走上前拍了拍杜晉的肩膀說道：「杜晉老弟，實不相瞞，是在下向皇上舉薦的你，我看杜晉老弟心繫民生，又有才識卓見，不做官可惜了，便自作主張推薦了杜老弟，像杜老弟這般人才實在不該被埋沒。」
杜晉這才明白過來，說道：「愁心兄，我杜晉屢試不中，都快心灰意冷了，沒想到今日還能有如此造化，真是感激不盡吶。」
李愁心卻笑笑，說道：「這有什麼，不信你問問這些百姓，他們願不願意讓你來做父母官，更何況我李愁心也非瞎眼之人，這一切我都看在眼裡。」
李愁心話音剛落，周圍的難民便紛紛喝道：「王爺說得對，我們就需要杜大人這樣的人來做父母官。」
看著眼前的一幕幕，杜晉逐漸濕了眼眶，朝著眾人說道：「我杜晉今日在各位面前立誓，若是此去杜晉能有所成，必定會將自己一生獻給天下黎民百姓，若違此誓，天地共誅。」
這時有一個小女孩跑了過來，跪在杜晉身前。
「杜晉哥哥，你去了皇宮能不能和皇上說說，到咱們西河縣做官吧，只要有你在，大家一定能過上好日子的。」
杜晉看著小女孩，心中感慨。
正在此時，周圍的難民也都跪在地上，朝著杜晉喊道：「杜大人，若是有機會就到西河縣做官吧，我們需要您！」
這聲音響徹豫水城外，一旁的鄭乙和司馬均為官多年可從未見過如此讓人驚嘆的情形，李愁心也滿是欣慰，畢竟自己終究沒有看錯人。
杜晉此時也大聲說道：「若是有幸，杜晉願意！」
在一陣觸動人心的交流后，眾人這才逐漸平靜下來，杜晉和李愁心等人也在眾人的相送下進了豫水城。
「杜晉老弟，明日便是分別之日，洛蘭姑娘可對你情有獨鍾，你可得好好解釋一番了。」
杜晉聽了李愁心的話，才想起來洛蘭正在客棧等著呢，一時之間沒有由頭，也不知道該和洛蘭如何說起此事。
「愁心兄，不知道你有什麼見解，就幫幫老弟吧！」
李愁心看著杜晉木訥的樣子，有些好笑，說道：「放心吧，杜老弟，這洛蘭姑娘並非胡攪蠻纏之人，你就直接告訴她吧，她會理解的，也許你還能收穫點什麼呢。」
被李愁心這麼一說，杜晉也反應過來，於是決定如實相告。兩人談笑之間已經到了洛蘭軒客棧，而此時的幾位姑娘也在門口往城門的方向看著。
看到二人歸來，幾位姑娘都跑出門來，迎了上去。
「你們可算回來了，再不回來洛蘭姑娘可要去尋你們去了，這都念叨一天了。」琴音說道。
這時正在準備酒食的洛蘭聽到杜晉回來了，也放下手中的酒壺，匆匆走了出來。
二人雙目相對，心裡有話卻又不知如何開戶口。
「回來就好，出去一天了，我猜你們一定餓了，快進去吃點東西吧，洛蘭姑娘可是準備一天了呢。」瑟語說道。
李愁心和杜晉下了馬，跟著幾位姑娘進了客棧，在豐盛的桌前坐下，洛蘭邊倒酒邊說道：「杜公子，今日出遊可有什麼收穫？」
杜晉聞言掏出了卧松道人所給的玉珏，將其中的事情全部說了一遍，幾位姑娘聽得雲里霧裡，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顧著連連點頭。
「那雲隱觀究竟在什麼地方呢？」司瑤問道。
李愁心卻打斷了正欲說話的杜晉，說道：「這仙家之地，無所定處，有緣方能得見。」
杜晉也連忙說道：「沒錯，愁心兄說的沒錯，那卧松道人說過，雲隱觀只不過這天地之間的一粒塵埃，自在漂浮，定然已不在我們所去的地方。」
張小攀在一旁抱怨道：「師父，這麼好玩的地方你們居然不帶我去，真是一點都不像師父的樣子。」
「小攀，要是你師父知道會有這番奇遇，肯定會帶你去的，你就別抱怨了，這不師娘們不也沒去？」琴音說道。
「既然師娘都這麼說了，那小攀便不生氣了，師父，快給我們說說還發生了什麼好玩的事。」張小攀繼續說道。
李愁心想了想，回道：「其他也倒沒什麼了，只是在城外受到了難民們的感謝和遇見了宮裡來的人處理難民的事，至於其他事情，待會杜老弟自會說明，先讓我喝點酒吃點東西吧。」
眾人又將目光轉向杜晉，每個人都充滿著好奇。
杜晉也知道這件事遲早都要說，於是也喝了一杯酒，說道：「諸位，明日便要分別了。」
杜晉此言一出，首先驚訝的是洛蘭。
洛蘭遲疑地問道：「分別？為何如此匆匆？」
杜晉看著洛蘭的眼神，說道：「正是因為難民的事，愁心兄上書朝廷，朝廷降下旨意，解決了難民的事，但聖上也傳來口諭，要我隨鄭公公明日進京面聖。」
聽到此處，洛蘭的疑惑才漸漸淡了下來，說道：「進宮面聖？那看來杜公子應該能得償所望了，要知道高高在上的陛下是不會輕易召人進宮面聖的。」
「這話倒是說得沒錯，杜晉老弟此去，必然入仕，只不過就看杜老弟如何抉擇了。」李愁心也說道。
「抉擇？這還沒去就想到這些了？」瑟語問道。
李愁心看著眾人，緩緩解釋：「沒錯，杜晉老弟是我舉薦的，做官是必然，只不過在哪裡做官就看杜老弟了，是在都城還是回到州縣都全憑杜老弟一念之間，但我相信以老弟為人，無論在何處都是憂國憂民的好官。」
而杜晉卻說道：「這一切都是愁心兄的功勞，可謂是我杜晉的貴人，若是愁心兄所言當真，杜晉已經答應了城外的難民，會與他們一起重建家鄉，既然言出，必要做到。」
李愁心這時卻問道：「看來杜老弟果真鐵了心了，那可曾想過洛蘭姑娘怎麼辦？」
李愁心這一問倒是把杜晉難住了，雖說之前對詩表明心跡過，但兩人之間卻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這有些話也不知該如何說出口，杜晉陷入沉默。
看到杜晉的為難，洛蘭說道：「這也倒是沒什麼，小女子孤身一人，靠著這客棧為生，去哪都一樣，只不過換個地方討生計罷了。」
琴音瑟語等人看著洛蘭一片痴心的模樣，想起了自己當初跟隨李愁心時的往事，可不就是這般無怨無悔，於是瑟語說道：「我說杜大哥，這洛蘭姑娘都說得這麼明了了，你怎麼還一點動靜都沒有，是在等什麼嗎？」
杜晉這才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我知洛蘭姑娘情深義重，但此去若是真如愁心兄所言一般，杜某便會到西河縣，屆時與災民重建家園，生活可是苦累得很，若是你隨了我去，豈不是苦了姑娘，所以杜某也不知從何說起。」
洛蘭聽到杜晉此話，心中也是欣喜，說道：「既然杜公子有此意，那洛蘭也不怕吃苦，要知道那不僅僅是幫難民重建家園，也是在為我們建設家園。」洛蘭說完，臉上泛起紅暈，而目光卻始終定在杜晉身上。
杜晉也深情地看著洛蘭，兩人便如此默默看著對方沒有言語，心中卻早已浪潮翻湧。
李愁心這時說道：「既然如此，那愁心便提前恭喜兩位了，只是此次一別，不知何時再見，不如我們同飲此杯，就當是提前喝了二位的喜酒了如何？」
琴音瑟語和司瑤等人聞此也開始起鬨，拉著洛蘭就要喝喜酒，這一鬧眾人臉上都洋溢出滿足的笑容，千言萬語都在此刻凝聚成陣陣真實的笑聲。
幾人一邊喝酒一邊暢聊，直至夜深才各自回房睡去。
次日，鄭乙大早就到了洛蘭軒等候杜晉進宮面聖。
在眾人的相送下，杜晉背著包袱從客棧走了出來，洛蘭就在身旁跟著。
到了鄭乙身前，杜晉說道：「鄭公公，還請稍後片刻，容在下與諸位好友拜別。」
鄭乙剛想說時間緊迫時，李愁心走了過來，鄭乙這才立馬轉變態度說道：「路途遙遠，還請杜公子抓緊。」
「杜晉老弟，此次一別，或許難再相見，有緣結識，也不枉此一生，願君此去，青雲直上，天下知君。」李愁心說道。
杜晉也感慨萬分：「愁心兄，相聚雖轉瞬，但交情似海深，若是有緣再見，定與愁心兄在探山海，珍重！」
洛蘭也走了過來，滿眼不舍地看著杜晉，說道：「杜大哥，洛蘭在此等你，你一日不來我等你一日，十年不來我等你十年，若此生都不來，我依然在此等你。」
聽了洛蘭如此深情的話，杜晉不由萬分憐惜，說道：「洛蘭放心，我杜晉回來之日，便是娶你之時。」
隨後，杜晉和琴音等人也一一告別，隨即上馬正要離開，卻突然發現似乎忘記了什麼事，於是再次下馬，走到洛蘭身前，說道：「口說無憑，這是卧松道人贈與我的保命玉珏，如今便請洛蘭姑娘收下，也算是將命交到姑娘手中了。」
洛蘭接過玉珏，已然眼含熱淚。
杜晉也不再猶豫，翻身上馬，跟著鄭乙疾馳而去。
李愁心等人見杜晉已去，也打算告辭離開，朝著天姥山而去，遂和洛蘭說明情況后回了客棧收拾起東西來。
時至午時，李愁心等人也收拾好出了門，卻被洛蘭喊住：「愁心大哥，既然就要分別，不如吃些酒水再走吧。以後相見可就不知何時了。」
見洛蘭一片熱情，幾人也便坐了下來。
「洛蘭姑娘，若是杜晉公子回來，你這客棧怎麼辦？」司瑤問道。
「我打算這幾天就將客棧賣了，在這等杜晉大哥回來便與他離開。」
聽了洛蘭堅定的回答，瑟語說道：「萬一杜公子不回來，那不是虧大了嗎？」
「不會的，杜大哥不會騙我的。」洛蘭依然堅定地說道。
「好了，瑟語，吃東西還堵不住你的嘴。放心吧，洛蘭姑娘，杜晉老弟的為人定然是說到做到，不用幾日你便能如願以償了。」李愁心說道。
於是幾人吃好之後便匆匆離開了洛蘭軒，出了豫水城。
自從眾人走後，這洛蘭便將客棧出售，並以客人身份住了下來，這三日來，每日都在城門外守著，只為等杜晉歸來。
終於，第三日午後，遠處飛來一匹快馬，塵土四起，歸心似箭，那馬越來越近，洛蘭這才看出正是杜晉。
杜晉來到城下，看到洛蘭竟然在此等著自己，飛身下馬，跑了過來，一把將洛蘭收在懷中，兩人的情感在這一刻終於得到釋放。
在一陣寒暄后，杜晉一手牽著馬，一手牽著洛蘭進了城。
「洛蘭姑娘，皇上已經同意讓我去西河縣了，原先的縣令貪贓枉法，置百姓於不顧，已被查處，所以在我一番爭取后，皇上同意了我去西河縣，只不過要苦了你了。」
「杜大哥，別這麼說，若是不能與你同苦，又怎能與你同甘，洛蘭只要跟在杜大哥，什麼都不怕。」
「那你的客棧怎麼辦？」杜晉又問道。
「客棧已經賣了，這些錢足夠我們去河西再買一家了，剩餘的說不定還能幫助不少人呢。」
聽完洛蘭的話，杜晉滿心感動，拉著洛蘭的手也不由更緊了幾分。
兩人回到客棧，本想幫洛蘭收拾東西的杜晉卻發現洛蘭早就將一切收拾好，只等自己回來。
見此情形，杜晉再次把洛蘭抱進懷裡，在耳邊說道：「人生有你，夫復何求，只是委屈你了。」
洛蘭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靠在杜晉的懷裡，感受著杜晉那正在撲通撲通跳動著的心臟，甚是滿足。
兩人依偎良久之後，決定立刻出發前往西河縣，畢竟災情緊急，早去便能早些幫助百姓，騎馬的話天黑前便能到，於是兩人各騎一馬也離開了豫水。
而李愁心等人自從離開了豫水便一直向東而行，到了一處名叫隋州的地方，而此地距離天姥山也越來越近，李愁心也打算在此好好研習一番卧松道人所給的陣法圖和參悟參悟那最強一劍銀河落九天。
幾人便進了城，尋一地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