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夢中的陀螺 第13章、緣來以德報怨情

第二卷、夢中的陀螺 第13章、緣來以德報怨情

田老蔫做好飯菜,等孩子們放學回來吃飯。

田麗第一個到家。

她要去商店買菜,見父親已經做好了飯菜,她暗自歡喜,今晚的菜錢,可以被她私吞了。

「你小弟咋還沒回來。」田老蔫心裡有事,站在門口向外觀望著。

小黑每天都是最後一個到家。

「他現在可牛了。」田麗撇著嘴告訴父親,小黑現在與以往大不相同了。

他受傷前,簡直就是學校里的一道小菜,誰都敢欺負他。現如今,連那些在學校號稱棍棒的學生,都對他畢恭畢敬。

「為啥呀。」田老蔫很好奇,想知道這個小黑,怎麼突然就完成了人生逆轉。

「不知道。」田麗的回答,令田老蔫失望。

她說親眼看見,全校最調皮搗蛋的棍棒生子,竟然自掏腰包,給小黑買口香糖,一毛錢一塊的口香糖,不是誰都捨得買的。

田老蔫不再問了,他更加堅定,這個人肯定不是他的兒子小黑。

小黑從上學那天起,就挨別人欺負。

田老蔫曾經給他打氣壯膽,讓他有點男孩子樣,誰敢欺負他,就讓他還手狠一些,讓對方知道疼,就不敢再欺負他了。

每當這時,小黑都嗯啊答應,再被人欺負,他照樣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理由就是:人家有哥。

「爸,老徐家出事了。」田麗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告訴父親,徐建兩條腿都被火車壓折了,還不忘加上一句評語:「活該。」

田老蔫一咂舌,公開流露出不滿,田麗看了莫名其妙。

小黑終於回來了,他進了家門就喊餓,見飯菜已經端上桌了,他撂下書包便狼吞虎咽起來。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田麗一臉的不屑,遭到父親不滿的一瞥。

「快吃吧,吃完飯,爸有話跟你說。」田老蔫給兒子夾了一塊魚,為接下來的談話做好開場。

小黑只是微微一笑,田老蔫就彷彿聽到了他的回答: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沒到。徐建受傷,跟我沒有關係。

田老蔫眼瞅著兒子往嘴裡塞飯,卻清晰地讀懂了他的心聲。

他伏在兒子耳邊低聲說:「今天你黃姨給我送來一千塊錢,你的醫藥費有著落了。」

「剛才我看見英姐了。」小黑只當沒聽見父親的話,岔開話題說:「她說今晚黃姨和大哥都在醫院陪三哥,就她一個人在家。」

「快吃吧。」田麗狠狠瞪了小黑一眼,她有怨氣說不出口。

父親跟黃寡婦在小樹林鬧的那場笑話,直接導致她跟徐英成為死敵。小黑受傷后,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每天跟徐英一起上學放學,還不時地手牽著手。

同學們都把這當成一個笑話,說他倆是一對,還說小黑是小女婿。

田麗幾次私下提醒小黑,別跟徐英走得太近了,小黑則不以為然道:「嘴長在他們腦袋上,誰愛說啥就說啥吧。」

田老蔫心裡裝著事,沒理睬田麗對小黑的不滿,他接續這個話題,對小黑說:「今晚你去給英子作伴吧。」

田老蔫說完這句話,自己都感覺莫名其妙。這絕對不是他的本意,他也不會給小黑出這樣的主意。

徐英大小黑整整兩歲。兩人在一起,談不到男女有別,授受不親。憑他們兩家現在的關係,田老蔫不可能有這樣的安排。

「一會兒我去看看吧。」小黑三口兩口,吃完一碗飯,他丟下碗筷便走。

「早點回來。」田老蔫本來要跟兒子談正事,結果被他無意中的一句話,把正事給耽擱了。

小黑來到徐家院門口,等在院子里的徐英,主動幫他打開院門,問道:「你爸咋說的。」

小黑甜甜一笑說:「他讓我來給姐作伴。」

小黑放學回來,巧遇徐英下公交車,兩人結伴回家,已經達成協議:小黑去徐家,給徐英作伴。

小黑跟徐英走進家,徐英已經幫他洗好了蘋果,兩人有說有笑吃蘋果。

「你在家睡哪個位置。」徐英脫鞋上炕鋪被褥。

「哪都一樣。」小黑去廚房打來一盆水,脫掉鞋襪要洗腳。

「你等會兒,姐給你兌點熱水。」徐英扔下被褥,下地拿過暖水瓶,給小黑調好水溫,又抓過小黑的腳,按進水盆里說:「姐幫你洗。」

小黑主動洗腳是有原因的。

他剛脫下鞋子,站在炕上的徐英,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臭味。

她沒有嫌棄,還主動要替小黑洗腳,捎帶還把小黑的臭襪子給洗了。

做完這一切,徐英才反應過來,暗自發問:我為啥要這麼做。

事已至此,不管是不是徐英的本意,她對小黑母愛泛濫。

她幫小黑洗完腳,還在炕頭的位置,鋪好了兩套被褥。

「姐,我睡覺不老實。」小黑嬉笑著,把自己的被褥拽到炕梢,與徐英保持至少有三人的距離。

「你不嫌炕涼嗎。」徐英面露紅潤,以為小黑害羞,不願挨著她睡。

小黑微微一笑,不再言語。

多懂事的孩子呀。

徐英暗自發出感嘆,兩人不是一奶同胞,男女有別,小黑確實很懂事。

小黑只脫了外套,穿著襯衣襯褲鑽進被窩裡。以往他在家睡覺,脫得只剩一個褲衩。

「你為啥要來陪姐。」徐英習慣了穿襯衣襯褲睡覺,她躺在被窩裡,跟小黑聊天。

「你一個人在家住害怕。」小黑操持著永久的微笑,每吐出一個字,都讓徐英感動不已。

彼此是多年的鄰居,徐英早就知道小黑在家裡的待遇,兩個姐姐都不待見他。

特別是田麗,她跟徐英沒反目成仇前,多少次說過,真想弄包耗子葯,把小黑毒死。

從小黑出生以來,家裡的所有細糧和副食票,幾乎都被他一個人享用了。田老蔫為了照顧他,根本不管她們姐倆的死活。

這話雖然說得有點懸,但仇恨就是這樣一點點積累起來的。

徐英是局外人,沒有設身處地感受田家姐妹的心情,只是通過一些生活瑣事,和周圍人的閑言碎語,贊同媽曾經對田家的評論:田老蔫一個人,領這麼幾個孩子過日子,真是不容易。

母親與田老蔫出現緋聞,徐英先為母親感到不值,即使你守不住寡,要找男人,也該挑挑揀揀,選一個各方面都差不多的人,為啥非選田老蔫。

她不知道母親這麼做,完全是為了她。

包括三哥徐建的報復行為,她完全贊同,爸不在了,當兒子的就該保護媽。

結果,徐建鋃鐺入獄,田老蔫揚言要血債血還。

她害怕了,想到田老蔫的話一旦付諸行動,這個家就徹底完了。她不是被殺,就是被砍殘廢,既然這樣,真不如跟田老蔫拚死一搏。

砍死田老蔫,一命抵一命,值了。

她甚至想到,只要自己還有一口氣,能夠衝進田家,她先把田麗砍死,以報兩人交手時,她被田麗暴打一頓之仇。

幸虧小黑又活了,不僅避免了兩家的生死拼殺,還讓三哥奇迹般出獄了。

誰家都有個三親兩厚,事後母親託人打聽,能讓三哥徐建順利出獄的,就是小黑。

不知道他是真沒看見,還是故意隱瞞事實,他的關鍵證詞,救了三哥徐建。

從徐建回家那時起,他們一家人都發自內心地感激小黑。

小黑躺進被窩,不大會兒工夫就睡著了。

徐英端詳著小黑的睡姿,真是說不出的喜歡。

她不知道媽已經把家裡的大部分積蓄,都給了田老蔫。還主動幫田老蔫解渴,一頓「呱唧」后,田老蔫返還給媽的五百塊錢,讓媽對田老蔫頓生好感。

可惜小黑年齡太小,不然……

徐英羞紅了臉。

她漸漸進入了夢鄉,在夢裡遇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徐英從夢中醒來,想到昨晚的夢,不禁啞言一笑,沒敢當真,便起床燒火做飯。

小黑一覺醒來,徐英已經把飯菜擺在餐桌上,炒雞蛋,肉燉芸豆,還有一鍋大米飯。

「我去上廁所。」小黑穿戴整齊,一溜小跑出了徐家院門,回家去吃昨晚剩下的高粱米飯和扒皮魚了。

那年月,誰家的日子都不富裕,小黑不能占人家這個便宜。

徐英在家等了好一會兒,才弄清楚小黑的一番好意。她再一次對小黑心生讚歎:多懂事的孩子呀。

徐英把做好的飯菜,裝進大飯盒裡,坐上公交車去醫院,給媽和大哥、三哥送飯去。

小黑背著書包,等在自家院門口。他陪徐英走到公交車站,分手前說:「晚上黃姨不回來,我還給姐作伴去。」

徐英心無雜念,把昨晚的事跟媽和哥哥們學說一遍。

大哥低頭不語。三哥徐建對媽說:「從今晚開始,你們都回家去住吧,這裡有單位陪護的人就夠了。」

黃春蘭猜測,這多半是田老蔫的好意。

她不能把心裡話告訴孩子們,只能按照徐建的意思,當晚一家三口回到家裡,商量徐英初中畢業后的去向。

徐英馬上就初中畢業了,按規定,她肯定要上山下鄉。

「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徐英想起昨晚在夢中,遇見一頭小黑驢,居然會說人話,還提醒她說:「去找三哥單位的領導,他們會幫你的。」

大哥聽了眼前一亮,對媽說:「這是個好辦法。」

「夢裡的事,咋能算數。」黃春蘭連日來心力憔悴,整個人都處於神情恍惚狀態。

她擺頭不允,暗自打定主意:去找田老蔫,先問一下田麗的畢業去向。

黃春蘭仍對田老蔫寄予厚望。

大哥沒多說什麼,第二天一大早,他要坐火車回青年點去。

偏趕上火車晚點四十分鐘。

他在候車室等車時,冒出一個閃念:張嘴三分利,為了妹妹的前途,為啥不去嘗試一下。

小鎮火車站離車站機關辦公樓不到一百米,他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急匆匆走進車站當家人辦公室,剛說明來意,就得到對方一個明確答案:等會兒開會商量一下,盡量滿足你們家屬的要求。

這真是一個意外驚喜。

沒過幾天,車站派人來與黃春蘭商量。考慮到她家的具體情況,車站上報有關部門,得到批准:

徐英特辦留城。每月由車站為其支付一百元護理費,專職陪護徐建。黃春來在每月享受三十八元遺屬費的基礎上,補至一百元。

這娘兒倆主要負責徐建的日常陪護工作。

車站抽回派來專職陪護徐建的四名職工,將他們的護理補助費,通通支付給黃春蘭母女倆。

這一舉兩得的好事,成全了徐建一家人。

僅每個月的二百元收入,就讓這娘兒倆感激不盡了。

徐建聽妹妹說,夢見一頭小黑驢,那籠罩在他心裡,揮之不去的陰霾,再次攪擾著他並不平靜的心。

這個小黑驢究竟是何方神聖,為啥要佔據他們全家人的生活空間。

徐建住在醫院外科病房裡,周圍的患者多半都是外傷住院。

徐英作為專職陪護,整天在這個狹小空間里生活,唯一的樂趣,就是跟周圍的傷者或陪護聊天。

這天她無意中提到小黑,說他死而復生的神奇故事。

醫院外科主任進來查房,聽到了徐英的講述。

這是一位即將退休的,號稱業界權威的資深醫生。他愣愣地注視徐英好一會兒,突然發問說:「你不是在編故事吧。」

「他就是咱家鄰居。」徐英的自尊心受到傷害,她萌生了要把小黑帶來,證實她的話。

「這孩子是我的患者。」外科主任十分認真地說:「當初我也是一時含糊,讓家長把他帶走了。按規定,屍體必須從醫院直接送往火葬場。」

「人家現在還活蹦亂跳的,根本沒死。」徐英一句話,把外科主任驚得好一會兒沒說出話,最後說了一句:「怎麼可能呢。」

徐建聽到妹妹和外科主任的對話,不禁皺起眉頭,他對小黑死而復生的奇迹,產生了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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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驢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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