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存

遠處有大量的人流向河邊涌動。劉囂他們離河邊不遠，也就百米間隔，於是也快步向河邊走去。河邊圍滿了人，好容易擠到河邊，只向河面望了一眼，劉囂就知道那股不安是為什麼了。平靜的河面上，由上游緩緩飄下幾具屍體，不，不是幾具，他向上游望去，那一幕讓他終生難忘。數不清的屍體，幾乎將河面掩蓋，就這麼緩緩的，隨着水流，一點點向下游飄去。上游的兩岸，還有很多人，正接連不斷跳入水中。劉囂眼睜睜看着一對母女，哭泣著，相擁沒入水面，在短暫的掙扎之後，就消失了。直面死亡，讓所有人無比壓抑。周圍有女人想哭，卻只敢捂著嘴哽咽。大家原本的生活，不能說有多幸福，但沒有戰爭、飢荒、少有死亡，幾乎不需要直面原始的恐懼，但現在不同了，徹徹底底的。即便如那女聲所說，這裏的死亡不意味着真正的死亡，但每個人都很清楚，現在的軀體也是真真實實的存在，選擇用一次死亡去鑒證那個女聲所說的真假嗎？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如果她說的完全是騙人的呢？墜河的人源源不斷，漂浮的屍體似乎在向那些岸邊的人昭示著一個事實，他們先回去了，你們繼續在這受苦吧。於是更多的人動搖了，更多的人加入其中。見到這種場景，劉囂沒有繼續看下去，扭過身子，擠出人群，離開了河邊。他不相信，不是不相信那個女人說的話，而是不相信高等文明將他們傳送過來的會沒有任何意義。他記住的是那女人附贈的言語，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機遇。既然如此，又為什麼要錯過呢？千百年來，每一個站在朝代頂點的帝王，誰敢說他的日子比現在一個普通中產過的更好？這是科技的差距，也是文化的差距，更是文明的差距。劉囂嘴角上揚，這一刻，他決定了，一定要在這裏生存下去。怕團隊成員受到跳河事件的影響，李天甲決定將團隊轉移至遠離河面靠近樹林的地方，團隊成員的狀態還算穩定，畢竟在死亡面前，有理智的人還是選擇怯懦。同時，團隊的人數也得到了小幅度的擴大，又有7個落單的大學生加入進來。女生們基本完成了知識的獲取，當然其中眾人也發現，每個人可選的知識獎勵是不同的，這也說明在原點，知識體系的種類繁多，要想全部掌握，幾乎不可能實現。這一點大家也理解，畢竟哪怕在地球上已知的知識體系中，哪怕一個人窮極一生也未必學的完。但至少，生存相關的基礎知識是有了。劉囂沒有時間一一詢問每個人知識信息，他只是大致清楚了哪個女生得到了什麼類型的知識，又詢問了她們的姓名記住她們的長相。很快，李天甲召集眾人，開始為生存做準備。「知識信息很多很雜，我說幾個方向，女生們綜合自己所知的知識給予意見，我們再決定男生獲取什麼樣的物品和下一步動作。」

見眾人聚攏完畢，李天甲開口道。「重中之重是飲食問題，其次是安全問題，再次是休息問題，目前還不知道這裏的日夜交替情況，但有備無患。葉珊。」

李天甲叫了一個女生的名字。如果說李天甲是這個小團體的領袖，那葉珊就是這個團體中女生們的大姐頭，她本身就是當屆畢業生中的學霸人物，在校內小有名氣，而且為人正直爽快，還是校內學生會的副會長。如果不是限於體態嬌小，在這種環境下無法給人足夠的安全感，也是領袖的不二人選。「好，我來說，」葉珊緊接着李天甲的發言，「河水還是主要的飲用水來源，雖然有很多.....但它是活水，而且那些東西還沒有腐爛，我們可以取水后燒開，這樣可以解決飲水問題，但這裏就需要裝水的容器和燒水的器具。至於食物....」葉珊抓起腳下一顆黃色莖葉的植物，很費勁向上拔。「幫個忙。」

發現自己的力氣不夠后，她向男生求助。兩個男生立刻上前，和她一起把植物連根拔起。只見那植物根部接着七八根長條形的莖塊。「這種植物叫腳茄，根據低等植物知識的記載，它的這種根莖是可以直接食用的。」

說着她直接將一根根莖從中間掰開，讓大家看到根莖裏面的樣子。「怎麼看上去有點像山藥？」

「你家山藥是這麼長的啊......」有男生掰了一塊，嘗了嘗。「什麼味？」

所有人都盯着他的表情。「不難吃，有點甜，感覺和地瓜一個味。」

那男生回味着，把剩餘的部分也吃進嘴裏。「這是其中的一種食物來源，另外，這種半人高，頂端帶着一縷青色葉穗的植物，叫青蒿，它的根莖也可以食用，還有那種長著藍色手指大小果實的植物，叫趴地梅，果實是可以直接吃的。還有一些都在樹林里。」

葉珊望向遠處的樹林，眼神有些猶豫。「我警告大家，除了我說的這些植物之外，很多植物是存在危險的，不僅僅是有毒，而是它們具備攻擊性。」

「啊？」

「什麼鬼？進擊的植物？」

「是的，就是攻擊性，雖然我們只了解到附近的低等植物知識，但哪怕這些底層植物，有些也有攻擊人的能力，比如有一種叫木淚的植物，應該是盤符在樹枝上的有點像爬山虎那種，它會向地面上的動物分泌毒液，這種毒液從高處低落，落在動物身上，會腐蝕動物的皮毛。如果毒素落在眼睛上，眼睛會直接被腐蝕導致失明。」

葉珊鄭重說道。「我說的木淚應該算低等植物里最有威脅性的植物，還有一些只是能輕微傷害到我們這樣大小的動物，至於低等植物之上會是什麼樣，現在無法評估。所以，如果之後要進入樹林，必須小心。」

「也許是因為我們人類傳送過來的數量龐大，附近的低等動物基本都躲進樹林里了，所以在進入樹林之前，我們除了水生動物外，可能很難見到能夠作為食物的動物。」

「至於休息的問題，我說個原點的基本規律，這裏也是晝夜交替，但晝夜交替一次的時間不是

24小時了，而是接近336個小時，也就是說，這裏的一天是地球時間的半個月，這裏的白天是地球的一周時間。」

「wtf！？」

「那豈不是說我們要在白天睡覺？」

「萬惡的資本家，終於想出了終極解決996的辦法！」

「你們先讓葉珊說完。」

李天甲適時打斷了眾人的抱怨。「我繼續說，在地球上，睡覺是為了身體和大腦得到休息，讓腦脊液進入大腦，排放出代謝物和毒素，但在這裏，睡覺應該有其他目的。因為我們的身體結構已經和原來的不同了，至於不同在哪，這個問題目前我回答不了。」

眾人雖然有些詫異，但沒有繼續糾結這個問題，畢竟短時間內太多的未知，讓他們的接受能力提升不少。在葉珊講解的過程中，劉囂也在關注周邊其他團體的動靜。「我們得立刻行動了。」

劉囂打斷了葉珊，雖然這樣有些不禮貌。他指向百米外的一些人，「你們看那邊，他們已經開始採集食物了。」

所有人都順着劉囂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百十人正彎著腰，在草叢中有目的的尋找什麼，甚至一些人正在齊力拔出一株株植物，分明就是青蒿和腳茄，這些人中，還有不少扛着鋤頭和鏟子，這些工具讓他們的效率提高不少。「這片草地範圍雖然很大，但肯定不足以養活幾百萬人，我們必須搶在更多人沒有開始之前，採集到儘可能多的食物。」

劉囂的話不是危言聳聽，而是殘酷的現實。「說句不好聽的，我們要在原點活下去，就必須事事比他人快，如果和絕大多數人爭奪的資源，否則，我們沒有優勢，存活的空間會被一點點壓縮。」

這個道理，並不是來源於生活，而是來源於劉囂豐富的遊戲經驗。國內那些萬眾矚目的知名網游，在剛開服時，數百萬人在同一時間集體湧入伺服器，擠在新手村裏爭奪為數不多的資源、任務、怪物，有時候為了一隻殺到一隻任務怪，甚至要搶上一個小時。與之相對應的，是那些一開始就快速完成任務，升級離開新手村的玩家，他們會在極短的時間拉開與其他玩家在等級、裝備和實力上的差距，並且將這些優勢一直積攢到最後。劉囂在網絡遊戲中，就是快速衝出新手村的那類玩家，而他也常常位列遊戲排行榜的頂端。李天甲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立即開始佈置任務。「周鵬，崔巍，你們倆搞定工兵鏟。黃雨晨，胡樂意，你們倆一個拿斧頭，一個拿鋸子。吳東泉，我需要一個盛放水的容器，越大越好。老虎，你搞定打火棒，戶外用的那種.......」一個個任務被安排下去，男生們逐個開始選擇自己的物品獎勵，女生們則直接開始採集趴地梅。直到最後，包括李天甲本人在內，還有4個男生沒有被安排任務，這其中也包含了劉囂。物品取得很順利，一件件道具開始從想像變為了現實中存在的物體。葉珊開始給每個人分派的工作，所有人都忙碌起來。這時，李天甲將4個沒有被分派任務的男生集合在一起。「老大，我們沒活嗎？」

叫周宇克的男生笑着問道，顯然他和李天甲之前就認識，而且關係不錯。「沒活？想什麼呢？」

李天甲沒好氣的輕輕踹了他一腳。「剛才有一件事一直沒提，現在我說一說。」

示意幾人湊近，李天甲低聲說道，「之前劉囂提出成立一個戰鬥小隊，我也有這個想法，我有種強烈的不安全感，總覺得會發生點什麼，我們被傳送過來，肯定不是來荒野求生這麼簡單。」

「老周，大楊，小楊，我們四個都是體育系的，身體情況自然不用多說，」李天甲看了眼劉囂，「劉囂是我的老鄉，婺城人，戚家軍起家的地方，沒的說。我們五個就成立這第一隻戰鬥小隊，大家怎麼看。」

「我們沒意見！」

楊哲和楊昭異口同聲的應道，他們倆是雙胞胎，都是師院體育系橄欖球隊的，壯的不像話。「老大，我全聽你的！」

周宇克在師院體育系主攻的是短跑。「我也沒意見，我有射箭的底子，你們呢？」

劉囂之前就在考慮這個問題，他在校期間除了拿了駕照外，唯一拿得出手估計只有鍵盤滑鼠的操作能力和射箭俱樂部3年老會員的噱頭了。「你會射箭？！」

李天甲驚喜道，「很好，我會使刀，祖傳的。」

「我們倆高中練過武術，張昭使槍，我使劍。」

雙胞胎哥哥張哲說道。所有人看向周宇克。見他表情有些僵硬。「我.....暑假回老家幫我奶奶耙過地，這算嗎？」

「什麼意思？」

李天甲不解道。「就是耙地啊？耙子，懂嗎？」

周宇克做了個雙手緊握，從上向下揮舞的動作。「就是釘耙，豬八戒使得玩意兒。」

弟弟楊昭嗤笑道。......「行吧，也挺好，至少那東西平時還能用作農活。」

李天甲拍了拍周宇克的肩膀，安慰道。「就這麼決定吧，各自選擇自己趁手的武器。」

劉囂點頭，意念重新打開獎勵框，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物品。隨後一條信息出現：【請通過思維模擬該物品的存在（注意：該物品必須為生物所屬星域真實存在的物品）】劉囂開始閉眼在腦海中想像射箭俱樂部內，自己最擅長那張木製複合弓，每一個細節和射箭的場景。睜開眼，一張和他記憶里一模一樣的複合弓就出現在它胸前位置，他趕忙伸手接住。讓他驚喜的是，除了複合弓外，同時出現了一個箭袋和20隻羽箭，似乎系統認為這三樣算是一整件物品。其他四人的武器也相繼出現。李天甲得到的是一把儀刀，是種比較少見的雙手刀，這種刀吸取了日本武士刀的精髓改良了明代的戚家刀，戚家軍大破倭寇時就用的這種刀。張昭手裏多了一桿兩米多長的長槍，哥哥張哲手裏多了一把短劍。當最後一把武器，或者說是農具，九齒釘耙出現在周宇克手中時，幾人選擇性的撇開頭去，艱難的忍住不笑。5人拿着各自武器，守在食物堆放處的周圍，扛着釘耙的周宇克格外顯眼。「老周，可以啊，終於進化成八戒了。」

「滾蛋，老子是天蓬元帥。」

「哈哈哈哈！」

食物採集緊張有序的進行着，在這過程中，劉囂發現不同團體之間的距離在拉開，這是一種不好的訊號，說明各個團體都在慢慢有了領地的意識，他們在將自己團體的核心區域縮小。而懂得採集食物的團體越來越多，相信很快，不同團體之間就會因為採集區域的問題產生矛盾。果然，一組千人團隊的成員進入了一個百人團隊的附近採摘青蒿，這引發了百人團隊強烈不滿，雙方在互相粗暴問候后，開始有了肢體衝突。隨後，千人團隊中奔出上百個中年男性，這些人有的拿着農具，有的拿着奇奇怪怪的物件，有的攥着地上撿的石塊就沖了上去。百人團隊這邊明顯虛了，畢竟對方光是戰鬥單位就等於他們成員的總數了。但雙方還算是克制，只是對峙著，沒有真的見血，畢竟一個小時前，大家還都是文明人，可能一輩子連架都沒打過一次。最終，百人團隊整體向遠處轉移，放棄了存在爭端的這片區域。「這不是辦法。」

劉囂隱隱不安，他看向自己的團隊，滿打滿算也不到50人，還不夠別人塞牙縫的。當生存的壓力高過文明的理性，暴力？那都不算事。他再次將目光投向遠處的樹林，那片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如一隻洪荒巨獸一般橫亘在周圍的綠色林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