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以身入局
這就死了？
不可能吧，她可是感染者。
白鏡掀開剩有餘溫的被子，走過去用手推搡陳芝蘭的屍體：「這不好笑，一點也不好笑。」
「小心，我去外邊看看。」北燃還保持着警惕，翻過坍塌的樓梯向下摸查。
等他的腳步聲都消失了，周圍才是靜的可怕，火焰映照在陳芝蘭無神的瞳孔，一切來的太快，沒給任何人反應機會。
白鏡把她身體翻過來，眉心處還在往外滲血，擴散到滿臉都是。
「黑白無常！」她驟然喊出聲。
火焰跳動幾下，地面多出兩道影子。
「是你們做的？」白鏡尾音有些顫抖，能感受到懷裏屍體正在一點點散去餘溫。
白七爺回應：「是天喻。」
她茫然抬起眼，「什麼？」
黑八爺提起衣袍踮着腳尖蹲在火堆旁邊取暖，「天喻就是天喻，祂覺察到你念頭變了，自然要阻止，只可惜你的隊友嘍，三魂七魄都散了，再也不會有這個人了。」
三魂七魄都散了……再也不會有這個人了……
白鏡低下頭，手掌顫抖的撫摸陳芝蘭臉頰。
涼風帶起她的發梢，撓的她掌心作癢。
「所以是我害了她？」白鏡低聲喃喃。
黑八爺搓搓手掌，「算吧……但也不能全怪你，你現在雖然實力不到半神，好歹被天喻承認過，所以天喻並不會懲罰你，只能從你身邊人入手……」
「祂難道還嫌我身上的人命不夠多嗎？」白鏡低聲嘶吼起來，嗓子被堵得難受。
黑八爺哎呀一聲，滿不在乎：「把自己撇的那麼乾淨有用嗎？想以此減輕負罪感嗎？」
「我縱使殺過人也是為了自保，這有錯嗎？難道我殺的人就不該死嗎？他們誰敢保證是沒有目的性的接近我？那些人死了也是活該！陳芝蘭做了什麼？她因為想帶我離開就有錯嗎？」
「如果沒有目的，你與你妹妹早死在了庶民區，不，或許你們都不會出生。」白七爺倚靠在牆壁，甚至不曾看她一眼。
他擺弄著自己手中白幡，清冷聲音再次響起：「你出生便已入局，逃不了的。
換而言之，白鏡，不要像個小孩子一樣無理取鬧了，無數人奉獻生命才換來一個你。
要不是你，我們哥倆未必會聽從你的派遣，而她，陳芝蘭，也早死了。」
「七哥！」黑八爺背對着白鏡瘋狂給他擠眼，「都這時候了還刺激她幹什麼？」
「我向來不喜歡無理取鬧的人，這般蠢貨，也枉費那麼多人的心血。」白七爺撂下最後一句狠話，身影漸漸沒入牆中消失。
黑八爺急的跺腳，又回頭給白鏡解釋：「害，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有事再找哥，哥絕對幫你。」
說完，他也跟着白七爺的影子去了。
原本熱鬧一點的空間因着二鬼離開，又恢復到平靜，火堆只剩灰燼在散發最後的餘溫。
白鏡抱着懷裏屍體，「抱歉。」
她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仰望浩瀚星空，許久露出絲譏諷笑容。
好啊，非要逼她做到這種程度嗎？
她偏偏不要遵循！
白鏡打破窗戶僅有的玻璃，撿起碎碴子放在脖子上，友好的向天空豎起一個中指后，用鋒利邊緣劃破脖頸。
死亡的感覺她再也熟悉不過，除了一些疼痛能讓自己本能的收回手之外，心底無比渴望死亡的到來。
「白鏡！」
北燃衝上來時，正好看到她自刎的一幕，看見她割破脖頸后驚人的重生速度，以及留下的厚重疤痕。
他幾步衝過去，握住她的手腕，「夠了，已經足夠了。」
白鏡愣愣抬起頭，天邊已出破曉，霧蒙蒙的光線籠罩在他身上，男人的發梢被汗水浸濕貼在皮膚上，微微喘氣的開口：「陳芝蘭已經死了，贖罪毫無意義。」
「贖罪？哈哈，你說我在贖罪？」白鏡低頭看着被血水浸染的半邊身體，以及腳邊僵硬的陳芝蘭忽然捂著腹部狂笑起來。
笑到她面部酸楚，腹部抽痛也未曾停止。
她有什麼資格贖罪？
籌謀那樣久，不過是都是笑話還要折上無辜人，她的罪孽可靠着死亡贖不幹凈的。
整棟樓充斥着她詭異又凄慘的笑聲，最後她躺在陳芝蘭旁邊微微喘息，「我到底算什麼呢？」
十八歲之前因為母親的仇恨而活着，十八歲之後就告訴她要拯救全人類？別鬧了，她從來不自詡是救世主。
她要比任何人都惡劣甚至不擇手段。
恍惚間，她又想起跟寧老頭的那盤棋。
北燃也不說話，只安靜陪在她身邊，拿出角落中的兩個罐頭用刀子撬開遞給她，「補充點力氣。」
白鏡閉上眼緩緩搖頭，轉身靠到牆壁上一句話也不說。
陳芝蘭的死算是天喻給自己的警告嗎？
如果因為自己不完成既定路線而去傷害無辜人來逼迫自己，這跟道德綁架犯有什麼區別？
她哪裏有什麼道德可言。
「善惡也沒有區別，立場不同。」
突兀的聲音響起讓她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這個聲音是霍啟。
她譏諷道：「喲，這麼說你還是個好人？」
「難道不是嗎？我們因為身體需求要進食人類，否則我們會餓死，而你們怕死所以抵抗我們，跟動物世界的弱肉強食有什麼區別？
或是庶民的生存之道，或是靈覺者的享樂主義，不都是立場不同嗎？」
霍啟的聲音回蕩在她腦海，猶如魔咒一樣揮之不去。
許久之後，她冷笑：「歪門邪道。」
「嗯？什麼？」北燃沒懂她話里的意思，扭過頭來盯着她。
白鏡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塵土，「沒什麼，準備回去了。」
「回去？回主城區？那陳……」
「回去吧！沒有靈魂的肉體只是一具軀殼而已。」白鏡急着打斷他的話，已經邁步朝樓下走。
北燃停頓一下，還是選擇跟上去。
天光大亮，白鏡毫不避諱的踩在地面水坑，等走到工廠大門位置，她閉住一隻眼，用手調整角度，剛好能把整棟樓覆蓋的樣子輕輕轉動手腕，那棟大樓跟着扭曲旋轉，最後進攥掌心，大樓也隨之「砰」的聲炸毀。
許多石子朝他們這邊飛濺而來，北燃擋在她身前，「走吧。」
白鏡摸著脖子，悶悶的「嗯」一聲。
突然天空傳來轟鳴，兩人同時朝上邊看去，只瞧見飛行器內部好像有人影閃動一下。
接着便是清脆的巴掌聲落在白鏡左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