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男友

末日紀元七十年。

庶民區。

白鏡嫻熟的穿梭在大型廢鋼組建的建築中，地上的污水坑中時不時會出現幾根泡發的斷臂殘肢。

她見怪不怪的屏住呼吸從腐臭屍體上跳躍過去，落地位置恰好站在道路邊。

天邊響起沉重鐘聲，她停下腳步，憧憬的朝鐘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斜陽籠罩在那座高牆聳立的巨大城區，宛如神光降臨，從城內升起的幾響彩色煙花艷麗奪目。

「靈覺者這麼又舉行慶典了？真不知道殺了幾個感染者有什麼好慶祝的，有本事把我們也接進去啊。」

「人家是基因比我們優秀，你得認！」

「我認個屁，他們吃喝拉撒哪一樣不是老子天天在工廠加班造出來的？憑什麼比他們差勁！」

背後兩個醉漢的嚷嚷聲瞬間將白鏡拉回現實。

她一抬頭，上空是常年的黑色濃煙，空氣中飄着似雪的灰燼，從她記憶中，太陽就沒來過這裏。

她嘆息一聲，從包里拿出小工牌戴在胸前，撿起地上碎裂鏡面，照着擦乾淨臉蛋沾染的塵土，才步子昂闊進入旁邊的防空洞中。

穿過一扇扇鐵門后，是逐漸璀璨的燈光，以及忙碌進出的庶民和喝醉扶牆嘔吐的靈覺者。

而這裏不被新律法束縛，常有被管理苦悶的靈覺者來這裏釋放壓力。

牆上的一扇小門突然伸出條手臂，將正在走路的白鏡拉進去。

「阿鏡，你今天遲到了。」

男人將她囚於懷中，手已經不安分的上下遊走，狹小空間添加幾分燥熱的曖昧。

白鏡輕輕推開他，時不時看向外邊：「好啦，等我下班再說，我先去找老闆，今天睡過了，我守衛的地方無人看管，怕感染者混進來。」

七十年前，部分人類進化為靈覺者，優秀的基因他們傲然與人，同時在一片廢墟上重建律法森嚴的新世界。

而他們，什麼也不是的庶民，被驅逐在邊境位置，僅與荒野一牆之隔。

牆之外便是曾經的人類，現在被病毒侵蝕的感染者，他們白天行動，晚上恢復人的意識，且能與正常人無異。

於是一些感染者便混跡在庶民區中，引誘這些毫無縛雞之力的庶民成為第二天白日裏的食物。

「不可以阿鏡，今天我真的很想你，差點以為你不會再來，你就不能先留下陪陪我嗎？」男人將她摟在懷裏，用下巴壓在她頭頂，壓根不讓逃離。

這人今天怎麼回事？莫名其妙地粘人。

白鏡心裏邊犯起嘀咕，這是她男朋友霍啟，是位靈覺者。

兩人相識於一次偶然，後來霍啟便趁著下班來她工作的酒吧見面。

一來二去兩人也熟悉不少，後邊便是霍啟告白，再達成舊世界關係中的男女朋友。

「我儘快處理完就來找你，要是這時間死了人就不好了。」她剛掙扎開，突然聞見一股極其腐臭的味道，熏的她胃裏直冒酸水。

「霍啟，你出完任務是不是沒洗澡，怎麼渾身一股屍臭味？」白鏡躲無可躲，只能將臉撇向門那邊。

她說完這話，明顯能感覺到霍啟身體一怔。

「我沒有嫌棄你，是這股味道實在太刺激了。」白鏡給他解釋著，藉著從門縫透進來的光去看男人。

只一眼，嚇得她腿都軟了。

眼前的霍啟半個腦袋已經腐爛掉，剩下半張臉上佈滿綠色細紋，像某種符咒，在黑暗中閃著詭異光芒。

幾乎是瞬間，她原本要喊出聲的喉嚨被霍啟用手立即死死鉗住。

「現在才怕了嗎？阿鏡，我原本很愛你的，可惜我拗不過天性，所以你就全當為了我，做點小小犧牲吧。」

白鏡懵了一秒，從嗓子眼斷斷續續擠出幾個字：「你……是……感染……者……」

「真聰明。不過像你們這種女孩兒一聽我是靈覺者，個個都想貼過來，現在淪落到這般處境也只能怪你們貪心。」霍啟說着便狂妄笑出來，尖銳聲音刺的她耳朵都疼。

白鏡感覺快被她掐死了，手亂拍著牆面。

她……她還不能死在這裏。

慌亂間，白鏡想起胸前的工牌，直接扯下來，用尖銳針頭扎入霍啟眼眶。

「啊！」一聲尖叫響起，男人下意識用手去捂眼睛，可又想起來，他似乎並不怕失去個眼球，只要吃到人肉，便能補回來。

他拿開手準備好好懲戒下不聽話的「食物」，才發現白鏡已經跑了，只剩門大開着。

暫時逃過一劫的白鏡踉蹌跑香人流居多的大廳。

只是還未靠近，濃鬱血腥味攔住她。

大廳不知何時混入十幾隻感染者，現在又處於鬆懈期，他們將人撲倒后像惡狗一樣撕咬掉四肢，骨頭都能咬碎的吞咽腹中。

「完蛋了……」白鏡喃喃嘀咕一聲，想跑的腿已經發軟，只靠着本能的求生意識朝外邊爬。

她專挑了員工走的通道，一路上還沒遇見幾個人。

還好還好，保命了。

白鏡看到前方的大門正在慶幸撿回條命，突然一隻冰涼大手抓住她腳踝，使勁往後一拽。

「阿鏡，你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