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完美世界

此時，蘇默正和咚咚買完物資回來。

黑潮戰爭爆發后，世界政府為了應對戰事需求超發貨幣，再加上各類生產成本增加，需求大於供給，物價上漲非常嚴重。

原本幾枚月幣就能買到的工廠合成麵包，現在已經賣到幾十乃至上百。

而像白糖這類戰略物資、以及各類藥物都已經納入軍用管制，甚至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

這年頭如果不小心生病，要麼靠免疫力硬扛，要麼想方設法托關係去軍管部門拿葯。

要是身體不行，本身也沒人脈資源，那就只能在惶惶中等死。

蘇默和咚咚走着走着，旁邊有一個穿着灰大衣的男人匆匆而過。

他徑直去往人群最擁擠的地方，趁附近的士兵不注意，將灰大衣猛地一脫，露出了裏面那件有狼頭線雕的黑色皮衣，然後開始吶喊：

「同胞們！不要再沉默了！就在我們低頭不語的當下，狼襲的鬥士們正用鮮血為我們的將來而戰！」

「百年來巨頭企業騎在我們的頭上，肆意踐踏我們的尊嚴，只要那些豺狼還存在一天，我們的尊嚴就不復存在！」

「去戰鬥！同胞們！為了我們的愛人，為了將來的孩子們能活在更自由的世界，去戰鬥！！！」

他沒來得及喊幾句，附近的士兵就火速沖了過來，抽出防暴棍狠狠打在他的頭上和身上，將他打得滿臉是血按倒在地。

縱使雙手被拷，脖子被跪壓住，他還是在聲嘶力竭吶喊：

「響應狼襲吧！同胞們！一起去戰鬥！永遠不要放棄鬥爭！永遠不要放棄鬥爭！！！」

很快，這個男人被套上頭套押進車裏，士兵們也用帶着獰意的目光掃向眾人，以此警告他們別有不切實際的想法。

這一年間，諸如此類的事情時有發生，甚至可以說天天發生。

這些敢於站出來的人，毫無疑問都是勇士，非常勇敢。

但很可惜，他們太分散了，既沒有統一的指揮，本身又沒有強大的力量，最後只能像現在這樣，熱血過後曇花一現。

在士兵的迅速鎮壓下，又一縷火苗被撲滅了。

周圍的行人們紛紛低着頭離去，沒敢和士兵發生衝突，不過那一雙雙側目的視線里又積蓄了更多的忿怒。

蘇默和咚咚此時就在附近，目睹了火苗燃起又被撲滅的一幕。

咚咚過完年已經18歲了，終於長大成人，從當年那個稚氣未脫的小蘿莉變成了花季少女。

可能是女孩發育本身定型就早，也可能是置換義體的影響，她這幾年來沒長高，容貌和身材也也沒變化，看上去還是嬌小玲瓏的，跟當年一模一樣。

但經過歲月磨礪，她身上已經褪去以往的那種浮躁，變得沉穩了許多。

剛才的事發生在面前，如果是三年前的她，就算為了大局沒有站出來，臉上的憤怒肯定也藏不住。

而現在她只是默默注視着那個男人被押上車遠去，透過那雙淡漠如水的眼睛，誰也看不透她心裏在想什麼。

這時，咚咚感覺一隻手輕輕搭在了肩上。

只見蘇默看着她，臉上露出柔和的笑容：「突然想起，你過完年就成年了。抱歉啊，這年頭兵荒馬亂的，都沒機會給你好好辦個成年禮。」

咚咚笑着搖了搖頭：「當個小孩挺好的，我還不想長大。」

蘇默打趣道：「那不行，我都慢慢變大叔了，你要是一直永葆青春，對我不公平，你也得跟我一起變老才行。」

咚咚聽得噗嗤一笑，嗔道：「別啊，你要變老別帶上我，我可是準備當一輩子美少女的。」

聊著聊著，蘇默似乎想到了什麼，蹲下身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很久沒像以前那樣背過你了，來，上來，今天背你回家。」

咚咚伸手推了他一下：「哎呦，幾歲了，還背來背去的，我又不是小孩。」

蘇默：「你自己說的不想長大，想一直當個小孩。上來吧你~」

他不由分說摟住咚咚的腰，像抓小豬般將她扛了起來，惹得她發出陣陣歡笑。

咚咚環摟住蘇默的脖子，擺正姿勢趴在他的背上，將小腦袋靠在肩側，感受着那寬闊的肩膀。

中途，咚咚再一次望向剛才那個男人被運走的方向，他的身影已經看不到了，只剩下一條空蕩蕩的街道。

咚咚唇角的弧度漸漸消失，目光也變得深沉起來。

「頭兒，我們不該再沉默了。」

蘇默只是背着咚咚向前走，也不知過了多久，咚咚聽到他口中傳來回答。

「我知道。」

蘇默和咚咚回到邊緣大廈時，KK直接找到蘇默，急匆匆地說：「大哥，徵兵調令已經正式下來了。」

蘇默接過文件看了一眼。

正如此前所說，世界政府軍在與狼襲的戰事中吃緊，一方面為了補充兵員，另一方面為了讓狼襲有所顧慮，已經開始強制徵兵了。

自從周寒年倒台、死鐮傭兵團被勒令解散后，邊緣傭兵團成為了整個新月城、乃至整個世界政府領區範圍內規模最大的傭兵團。

傭兵的作戰模式雖然與正規軍不一樣，但相比從平民中徵召的兵員，傭兵有更強更專業的戰鬥素養，是補充人手的絕佳人選。

這一年間，各地許多傭兵團都被徵召到了前線。

新月城由於先前洛的佈置，在原市議會領導班子倒台後接手的都是「自己人」，繼任市議長的斯琴科夫一直頂着壓力，沒有讓新月城的傭兵團進入徵調名單，為蘇默牽扯出了更多的過渡時間。

不過，現在過渡期已經過去了，上庭在三年間陸續空降人手，熟悉並接手本地政務，現在已經開始插入核心事宜。

明天，新月城將會迎來新一任市議長，而斯琴科夫則會被調往上庭議會，擔任一個位置很高、卻沒有實權的虛職。

這既是明升暗降將他架空，也是打散新月城盤根錯節的勢力，方便重新控制這座城市。

而邊緣、墨雪這些傭兵團將被調往前線，在正規軍的指揮下參與對狼襲的作戰。

蘇默將手中的徵兵文件交還給KK：「該怎麼處理怎麼處理。把大家召集起來，準備去往前線。」

KK眼中閃過些許深意，點頭道：「明白。」

蘇默進入電梯，前往地下層。

眾所周知，邊緣大廈共有100層，地上88層，地下12層。

舊時代有種說法，國土面積是衡量一個國家戰略潛力的指標之一，這個說法微縮到勢力層面也是通用的。

一個勢力的潛力究竟能有多大，和它的「地盤」息息相關。

像邊緣大廈這種，滿打滿算加起來就一棟樓，要住人，要放設備，要存物資地就那麼點大，能做的事就那麼多，潛力上限就擺在那了。

想要繼續提升潛力，就必須擴張地盤。

常規做法是對外擴張，比如承包幾個園區，或者成立分部，把業務和設備分出去。

但蘇默沒有這麼做，他的選擇是「向下擴張」。

這三年間，由於此前凶獸危機事件中的技術與經驗積累，地航技術在未來手上越來越成熟。

她利用地航技術組織工程隊，在邊緣大廈地底開拓了一片極其巨大的空間，各層平面面積加起來足有整個湖濱商圈那麼大。

之所以要如此大費周折，是因為蘇默早在三年前就在佈置著一項計劃，一項足以改變整個世界格局的秘密計劃。

蘇默來到地下12層，停在一處看上去沒有任何特殊之處的過道上。

他打開手機連接相應系統，輸入一段指令和密碼，並通過了生物信息識別。

這處過道突然傳來一陣震動，整體開始緩緩下沉。

這個過程持續了足足一分鐘，直到過道盡頭出現隱藏通道，蘇默走出去后，過道重新上升回到原處，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蘇默來到一扇鋼鐵大門前，上面刻着火紅色的赤傘標誌，進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巨大空間。

四周牆壁都有各類高科技設備和全息顯示屏，上面閃爍著複雜的數據和圖像。

大廳中央陳設著一排排機械培養皿，每個培養皿都有兩米多高，外殼是全透明的，裏面充滿了閃著淡藍色光芒的營養液。

培養皿內部漂浮着一個個人形生物，之所以不直接將其稱作「人類」，是因為他們雖然有人類的外形，身體內部卻呈現著類似機械的無機構造，他們雙眼緊閉懸浮在淡藍色液體中，彷彿是在沉睡。

這些人形生物的數量非常龐大，光這一層就密密麻麻看不到頭，而邊緣大廈地下像這樣的空間還有上百層。

這層空間的盡頭，綺零正站在那裏仰望着什麼。

蘇默走過來時，她露出甜笑：「你來啦，墨瞳還沒醒。」

兩人前方有一台特製的玻璃艙，裏面懸浮着一個沉睡的女孩，她的肌膚如同瓷器般光滑細膩，在淡藍色液體的浸潤下顯得晶瑩剔透。

她閉着眼睛，長長的睫毛搭在臉上不時顫動，身後脊椎處連接着幾條電纜管道，似在進行某種生物數據傳輸。

這個小女孩不是別人，正是蘇墨瞳。

蘇墨瞳並不是人類，而是一隻構造體，她呈現出來的人形只是根據自己對周圍認知的一種擬態。

構造體的發育周期也跟人類不太一樣，她之前看上去還是個三四歲的女娃娃，現在三年過去，看上去已經有人類十多歲的模樣了。

三年前，自從洛將人類文書交付給蘇默，他就一直在讓蘇墨瞳汲取那裏面的知識。

人類文書的內容實在太龐大了，它包含了人類有史以來的一切文獻資料，任何一個人類個體都不可能吸收裏面的全部知識。

即使是蘇默這樣擁有超憶症的人也不行，他或許可以記住所有看到的東西，但光靠肉眼根本不可能將人類文書里的資料全部看完。

就像你用嘴巴數數，從1開始挨個往上數，哪怕終其一生也不可能數到兆秒。

低下的學習效率是碳基生物本質所決定的。

但蘇墨瞳作為構造體，她的學習方式和人類不同，她可以直接進行數據層面的連接，將知識以數字化形式輸入意識。

這種方式的學習效率對人類而言難以想像，做個形象的比方，人類讀完一本書需要一頁頁看，而她只要將相應數據CTRL+C再CTRL+V就行。

現在的蘇墨瞳腦海中承載着整個人類文書，她了解人類歷史上的一切，能夠洞悉每一件事背後的本質，熟悉所有事物的客觀規律，既有嚴絲合縫毫無破綻的邏輯思維，又有詩人般能體會萬物之美的浪漫與感性。

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絕對理性與絕對感性的結合

在文藝作品裏，這類形容往往會被用來描述一種存在——神明。

綺零看着沉睡中的蘇墨瞳，若有所思地問：「說起來，我不太明白，你為什麼要耗費這麼多時間來讓墨瞳吸收人文知識？」

「如果只是為了增強我們的實力，光是技術知識就完全夠用，事實上我們兩年前就已經從人類文書中完全掌握血碼、義體、以及靈腦技術，早有掀翻一切的資本。」

「但你還是一直拖着，要墨瞳去學習人類文書中的歷史，看散文，讀詩歌.我不太明白這有什麼意義。」

蘇默微微一笑，說：「雖然墨瞳是構造體，但也是我的孩子，我不想讓她的世界只剩下冷冰冰的技術知識，我想讓她知曉人世間的一切真情冷暖，善惡美醜，這樣才活得完整。」

綺零是個聰明人，也是個很敏感的人，她能聽出蘇默此話真假參半，有真情，也有遮掩。

但其中具體深意為何，她又道不上來。

綺零和蘇默相處這麼多年，早已對他非常了解，他想說的一定會告訴你，不想說的再問也沒用。

她沒再多說什麼，掂足在蘇默唇上吻了一下：「明天就要天翻地覆了，我再去做一次黑絕病毒的調試，確保沒有紕漏。」

綺零離開時，蘇默仍站在那裏注視着她的背影。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長廊盡頭，他口中才傳來幽幽的呢喃：

「零我要給你們一個完美的世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