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彼陽》和《梅木》

第九章 《彼陽》和《梅木》

見李延年這副德性,徐永心知已經完全拿捏了他,於是又放緩了語氣附耳道:「李都尉不必太過憂心,我若果真有心與你為難,豈會等到這個時候?」

聽了這話,李延年僵硬的身子才終於略微放鬆,扭過頭來用微微縮動的瞳孔看向徐永,咬著牙輕聲問道:「你究竟想怎樣?」

「這話該由我來問李都尉吧?」

徐永笑了笑,反問道,「我好端端的在園子里養病,沒招誰也沒惹誰,李都尉卻忽然帶著人前來苦苦相逼,我倒想知道李都尉究竟想怎樣?」

「我……」

李延年語氣一滯。

徐永斜睨:「李都尉,事已至此,何不坦誠一些?」

「是因為你那兩首七言詩。」

李延年猶豫了一下,終是老實交代,「你在詩中抬舉衛霍雙璧,以致朝野中不少人拿我李家相提並論,還產生了一些貶低影射李家的言論,我心中不忿,又懷疑那兩首詩不是你所作,因此帶人前來驗證。」

「就這?」

徐永懷疑,卻又好笑。

李延年心中一急,連忙真誠的解釋:「千真萬確,我與你遠日無冤近日無仇,就連交集都幾乎沒有,哪裡還有其他的緣故。」

徐永見李延年態度誠摯,細細一想也覺得有理,於是不置可否的道:「就算如此,你的行為已經對我造成了困擾,此事絕不能就這麼算了。」

「李某願對董君做出補償。」

李延年立刻表態。

「補償就算了,我只要你幫一個小忙。」

徐永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輕聲說道,「近日我起草了一個奏疏,只要你幫我將這個奏疏帶入宮中,呈到陛下面前,我就當作此事從未發生過,令弟在宮中的所作所為我也會忘得一乾二淨,你是陛下近臣,這點小事應該很容易辦到吧?」

「這……」

李延年頓時面露難色。

替人遞奏疏可不是什麼小事,倘若奏疏的內容出了什麼問題,武帝日後追究起來,傳遞之人也必定脫不了干係。

「這點小忙李都尉都不願幫么?」

徐永虛起眼睛。

李延年哪敢說不願,連忙陪著笑道:「董君,不是李某不願幫忙,只是此事非同小可,在這之前,可否請董君將奏疏中的內容說明一下,也教李某心中有個計較。」

「李都尉大可放心,只是一個尋常自薦奏疏罷了。」

徐永笑道,「你也知道,太主素來對我寄予厚望,自幼命人教我君子六藝,研讀名人傳記,我如今終於學有所成,欲做出些事迹報答太主、報效陛下,又不想在這件事上麻煩太主,所以才打算上疏自薦。」

「其實也是趕巧,如果今日李都尉沒來,這奏疏我也是要差人送去西安門的,只是那樣遞上去的奏疏陛下未必會親自去看,既然李都尉來了,如今又打算對我做出補償,這條擺在眼前的捷徑我若不走就白不走了。」

聽了這話,李延年總算安心了一些,雖不情願但也只能無可奈何的點頭道:「若是如此,此事李某應下了,只是胞弟的事……」

「不知道李都尉在說什麼,令弟有什麼事么?」徐永反問。

「多謝董君……」

兩人隨即相視一笑。

堂內眾人卻是一頭霧水,面面相覷:

「說好的代筆呢?李都尉與董君耳語了半天,還一個字都沒寫呢!」

「難道剛才他們只是在交流心得,順便還對詩句進行了一番極其走心的交流,最後終於達成了共識?」

「倒是寫啊,幹什麼呢?」

「老娘研墨研的手都酸了……」

就連劉嫖臉上都浮現出了一絲不耐,蹙眉看著竊竊私語的二人,忍不住催促道:「李都尉,美貽的身子怕是支撐不了太久,你若代筆就儘快寫出來,有什麼要議論的他日待美貽好些時候再說不遲。」

「呃,太主恕罪……」

李延年猛然回過神來,然後就愣住了。

是啊,我是來代筆的,這麼多人還看著呢,可剛才董偃一句詩都沒作,我寫什麼,拿什麼來掩蓋剛才的私聊啊?

如此愣了片刻,李延年不得不再一次求助的看向徐永。

「咳咳!咳咳咳咳!」

徐永心領神會,立刻咳嗽了兩聲,撐起身子用沙啞的嗓音對劉嫖道,「太主,我方才與李都尉說了半晌,可這作詩與說話不同,其中許多用詞我能說出來,聽詩之人卻未必能夠根據讀音確定究竟是哪個字,因此代筆似乎行不通。」

「老身早說改日再來,為何偏要苦苦強求,都回去吧!」

劉嫖瞪了李延年一眼,不悅的道。

見此狀況,兩個同行的太學博生倒有些急了。

此前他們的好奇心已經被勾到了嗓子眼兒,此刻正迫切想知道詩的內容,如何能夠作罷?

其中一個太學博生當即起身道:「我雖不才,卻也熟讀五經與經典闕文,生字假字皆知其意,不如由我來為董君代筆,必定事半功倍。」

另一人也自告奮勇道:「我願在旁輔助,只要董君能將詩念出來,我等齊心協力必定能將詩寫出來!」

「砰!」

見這二人事到如今還如此不曉事,劉嫖頓時也來了脾氣,拍著案幾厲聲斥道:「放肆,老身這園子何時輪到爾等造次?!」

哪知這兩個博生也是一身的酸儒驢脾氣,居然梗著脖子爭辯道:「太主,若董君今日作不出詩來,恐怕難堵悠悠之口,待我二人回了太學,亦只能將今日所見所聞如實轉告,屆時長安士人又當如何看待董君,難道太主一點也不在意么?」

「糟了……」

見雙方徹底杠上,李延年心中那叫一個欲哭無淚。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就叫!

他現在就算想勸也不該如何去勸,只得弱小且無助的看向徐永,用眼神告訴徐永現在發生的事情絕對與他無關,千萬不要遷怒於他。

如此僵持之際。

「咳咳咳!」

徐永的咳嗽聲又適時響了起來,假模假樣的道:「太主,稍安勿躁,兩位儒生也是好意……如今葯勁上來,我感覺稍好了一些,也不用什麼代筆了,就趁這個功夫親自來寫吧,把筆墨白帛拿來。」

幾個奴僕聞言連忙將李延年面前的案幾抬了過來,用身子在下面撐著維持適宜的高度。

「請。」

李延年也投來一個感激的目光,趕緊將手中的毫筆送到徐永手中。

徐永執筆低吟:「我心中已有兩首成詩,一首名為《彼陽》,一首名為《梅木》,便以這兩首詩贈予二位博生,還請笑納。」

說完他已抬起筆來,用略帶潦草的筆跡在面前白帛上寫道:

《彼陽》

彼陽若至,初升東曦。

緋霧颯蔽,似幕綃綢。

彼陽篝碧,霧霂澗滁。

赤石冬溪,似瑪瑙潭。

彼陽晚意,暖夢似樂。

寐游浮沐,若雉飛舞。

《梅木》

梅木冬溪,思慕晚意。

飛舞灑碧,碧漾東西。

梅覆梅木,梅游佳亭。

泉佳似廣,梅憂寂極。

糙泥馬壁,坻石洞溪。

時復思母,消愁東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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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點成了大漢國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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