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可憐人罷了

第三章 可憐人罷了

「這……此舉與醫德不符,義妁恕難從命。」

義妁聞言明顯遲疑了一下。

但不知是信不過徐永,還是心中有所顧慮,最終還是搖頭拒絕,只是握著毛筆的手卻不知該不該繼續寫下去了。

「有機會!」

徐永卻從義妁的遲疑中看出了說服的可能,繼續循循善誘的加碼道:「義醫師既是女醫,想必更擅長的是帶下隱疾(婦科疾病)。」

「除了這『六味地黃湯』,我還有一個名為『四物湯』的秘方。」

「此方號『婦人養血第一方』,可有效緩解月事疼痛,補血活血,潤膚養發。」

「更妙的是,此方不但藥效過人,藥性還十分溫和,可以當做藥物煎水服用,亦可用來燉魚煮肉,令女子在日常飲食中便得以養生保健,義醫師身為太常署女侍醫,此方應該常用得上。」

「另外,義醫師,我所求之事並非是教義醫師對患者隱瞞病情,其實與醫德無關。」

「何況誑言也有善惡之分,因善意而誑,是與人為善,為害人而誑,才有損私德。」

話至此處,徐永乾脆豁出去了,起身作了個揖不羞不臊的道,「如我所求之事便並非惡意,義醫師既看出我腎氣耗傷,也應知道我若不好生修養一些時日,再去侍奉太主恐怕難逃英年早衰之厄運,義醫師醫者仁心,請務必再考慮一下。」

聽了這番露骨的告白,義妁終於微微動容,白皙的臉頰泛起一抹紅暈,望向徐永的目光中也多出了一絲同情。

如此沉吟片刻之後。

「你的確需要好好修養一些時日,我若見死不救,亦是有悖醫德……」

義妁似是下了很大決心,咬着牙重重點頭,「……好吧!我就幫你這一回,不過你需先將那『六味地黃湯』與『四物湯』的方子都寫下來給我,莫想着誑我,醫者都懂得方解之道,是真是假我一看便知。」

呵,口口聲聲醫德,最後還不是生意?

現實的女人。

還是個懂得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女人。

徐永心中吐了個槽,當即也不廢話,取來一塊白帛在上面將兩個藥方細細寫下,而後輕輕吹了兩下遞到義妁面前:「請義醫師驗證一二。」

而此時此刻,義妁不知何時已經注意到了徐永不久前掛晾在書案一旁的白帛,正望着上面的詩句出神。

聽到聲音,義妁回過神來在望向徐永,眸子中已然多了一抹意外:「這兩首詩出自你手?」

「隨筆而已,墨跡還未乾透,義醫師以為如何?」

徐永淡然一笑。

「字是好字,詩是好詩,作詩之人也是一腔家國情懷的義士,可惜了……」

義妁微微搖頭,語氣中帶了幾分惋惜。

徐永見狀立刻又發現了將詩傳入未央宮的契機,當即露出一個如同黃連在口的苦澀笑容,輕聲嘆息道:「義醫師若是喜歡,便送給義醫師了,反正留在我這樣的人身邊也沒什麼用處,不過是無用之人的空悲切罷了。」

義妁本來還想婉拒。

但當她看到徐永臉上的苦笑,又聽到徐永自稱「我這樣的人」時,心中最柔軟的部分到底還是受到了些許觸動。

「那就多謝了。」

義妁終是躬身施了一禮,走上前去將白帛取下,與藥方一同放入藥箱之中小心收好。

做完了這些,義妁又抬頭望了徐永一眼,目光閃爍著動了動嘴唇。

她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她還是什麼都沒有說,扭過臉快步向外走去,背影看起來多少有那麼點落荒而逃的味道。

確定義妁不會回頭,徐永臉上的苦笑逐漸化作奸笑。

遠遠送道:「義醫師,拜託了,受董某一拜。」

……

義妁沒有食言。

離開不久之後,劉嫖便命人傳來了口信,教徐永這個月好好修養,不要去想伺候的事情。

同時劉嫖還加派了是個奴僕帶了許多補品過來伺候他的起居,要將他照顧的面面俱到。

爭取到一個月的時間,徐永緊繃的神經終於略微放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義妁此前有關他「腎氣耗傷」的診斷絕非危言聳聽。

歷史上的董偃只活了三十歲,甚至死在了此刻已年紀古稀的劉嫖前面,這就是最好的證明,此生他若不能做出改變,只怕也要重蹈這條累死的牛轍。

精神放鬆的同時,長期虧空的身體立刻發出抗議。

倦意席捲而來,徐永躺下就死死睡了過去,一直到第二日才悠悠轉醒,終於感覺虛浮的身體充實了些許。

現在的他,活脫脫一個空虛公子。

不過短暫恢復過來的徐永並未鬆懈,立刻又開始醞釀他的奏疏,琢磨將奏疏送到武帝面前的渠道。

與此同時。

未央宮,椒房殿內。

「義妁,這是什麼東西,似葯非葯,似湯非湯,既有葯香,又有肉香,葯而不苦,油而不膩,倒是頗為新奇。」

皇後衛子夫嘗過義妁親自送來的熱湯,笑盈盈的問道。

「回稟皇后,這是昨日一位奇人傳授給臣的秘方,名為『四物湯』,此方其實是藥方,女子服用可緩解月事疼痛,補血活血,潤膚養發,亦可用來燉魚煮肉,在提鮮去腥解膩之餘,同樣能夠發揮藥方功效。」

義妁躬身說道,「臣已解過此方,確認所用藥材相得益彰,昨日夜裏又親自煎熬嘗試,如此才敢帶來給皇后品嘗。」

「既可滋補調養身子,又可一飽口福之欲,的確是難得的秘方。」

衛子夫聞言又細細的品了兩口,回味一番才道,「不知你口中這奇人是什麼人,獻出的秘方能夠獲你如此推崇,想必也是一位久負盛名的名醫吧?」

「回皇后的話,此人並非什麼名醫,在長安城雖不是無名之輩,但這名是否能算盛名,恐怕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義妁略作停頓,多少又有那麼點賣關子嫌疑的補了一句,「……不過在臣眼中,他只是個可憐人罷了。」

自昨日離了竇太主園,義妁腦中就時常閃過徐永那慘然苦笑的臉。

她願為徐永提供一些能力範圍內的援助,除了是在遵從內心深處對徐永的同情與惋惜,也是為了讓自己不虧心。

畢竟秘方對於任何一個醫者世家來說都極為貴重,稱之為壓箱底的命根子也不為過。

而她不過是說個幾句誑言,就從徐永身上取走了兩條命根子,事後想想的確是有那麼點趁火打劫,她心裏多少有那麼點心虛……

怪只怪徐永將秘方說的太誘人了,令她實在無法拒絕。

「經你這麼一說,本宮倒對此人愈發好奇了。」

衛子夫放下羹匙,眼底深處劃過一抹常人難以察覺的防備,臉上的笑容卻依舊平易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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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點成了大漢國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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