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暴風城晚宴
「尊敬的大法師、聖騎士們，我國已經為各位準備好了一場接風洗塵的晚宴。」伯瓦爾·弗塔根用力地和羅寧握了握手，「在離開暴風城以前，你們可以先在要塞里住上幾天，順便感受一下暴風城的風土人情。」
住上幾天？羅寧有些困惑，他的形象是標準美式電影男主，平時大大咧咧、躺平擺爛、不求上進、倒霉倒霉倒霉，但正事來臨時卻總會嚴肅認真對待，好運max+，最終完美解決問題。
「達拉然的城市浮空項目亟待推進，時間可經不起浪費。」羅寧搖了搖頭，找了個借口，他才不會承認他實際上是捨不得離開溫蕾薩·風行者太久，「我認為我們最好明天就出發，早點把黑暗之門查個水落石出，這樣才好......」
羅寧一語未了，只聽見後院有人笑聲。
「吉安娜？你終於來了，我還擔心你是不是在傳送時出了什麼意外了呢。」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卡特拉娜女伯爵笑盈盈地走了進來，握住吉安娜的手，上上下下細細打量了一番，「妹妹真是越來越漂亮了呢，上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還是兩年前，」吉安娜回答道，「那時安度因王子才出生一個多月，我和爸爸來這裏參加sip-and-see聚會（筆者註：類似於中國的滿月酒，但時間比較靈活，不一定恰好滿月），順便在聖光大教堂出席......」
吉安娜停頓了片刻，才接着說，「洛丹倫王子加入白銀之手的慶典。那時蒂芬姐姐還活着，我記得她抱着小安度因，笑容就像聖光一樣溫暖.......」
聽到這話，卡特拉娜非常自然地流下了鱷魚的眼淚，連忙掏出絲質手帕擦拭，彷彿蒂芬之死不是她用魔法導致的，甚至看上去馬上就要暈倒。
「我和蒂芬的友情很親密，她是多麼好的一個人啊，我實在無法想像，那些暴民是有多麼兇殘，才忍心對這樣的一位王後下此毒手？」
「您也請節哀順便，卡特拉娜女伯爵。」吉安娜連忙扶住這位足以榮獲「奧斯卡」獎的黑龍公主，「人死畢竟不能復生。」
卡特拉娜這才拭乾了臉上的淚痕，恢復了往日的儀態。
「晚宴還有一會兒，」黑龍公主打量了一下還穿着法師長袍的吉安娜，「我這就讓侍女帶你去我的化妝室，挑選一套合身的晚禮服，怎麼樣？」
「謝謝你，女伯爵。」
暴風要塞的晚宴非常隆重。烏瑞恩王室的僕人們忙作一團，在要塞的廳堂里放下了一張足以容納二十人的巨大餐桌。
「我很抱歉，」坐在主位上的瓦里安國王說，「最近是多事之秋，艾爾文森林的范克里夫匪徒和暮色森林的狼群也越來越猖獗，我忙得有些焦頭爛額，不能親自去巫師聖殿迎接各位，只能讓伯瓦爾大公爵和卡特拉娜女伯爵代勞，還請見諒。」
范克里夫？吉安娜記得這個名字很熟悉。
她很快便想起來，霍恩比船長在清繳血帆海盜這幫庫爾提拉斯的叛軍后曾對她提到，范克里夫是一個割據在西部荒野的什麼兄弟會的首領，在當地漁民中風評不錯。
「范克里夫？」她下意識地說了出來。
「是的。」瓦里安繼續說，「這伙歹徒非常地殘忍，他們經常搶掠無辜農民的財產，甚至在得手後放火燒掉他們的房子。」
「不瞞你們說，我們敬愛的蒂芬王后就是被范克里夫匪幫謀害的。范克里夫還製作了一些絞肉車、伐木機，」卡特拉娜小聲地補充道，「然後到處去抓捕無辜的平民，把人放在絞肉車和伐木機中，活生生地連皮帶骨攪爛，磨成肉末，然後給他的手下們分食，不然他的手下早就餓死了。」
格里安·斯托曼等人聞言，在腦海中構建出一幅畫面，立刻泛起一片噁心，吉安娜甚至差點吐了出來，只有費利克斯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根據他們的描述，迪菲亞兄弟會這下真成亡靈天災了，人均食屍鬼了屬於是。
出生於安多哈爾平民家庭的羅寧總感覺哪裏不對勁，然而他正想說話，卻被伯瓦爾大公爵打斷了。
「實際上，瓦里安陛下早就想徹底剿滅這伙毫無人性的悍匪了，但是剿匪需要花費很多很多的金幣，而現如今暴風王國國庫空虛......吉安娜女士，羅寧先生，弗里德里希先生——」
說到這裏時伯瓦爾停頓了一下，他總感覺這個弗里德里希在哪裏見過，「我想知道，庫爾提拉斯和肯瑞托是否能伸出援助之手？」
聽到范克里夫匪徒的如此暴行，吉安娜很想一口答應下來，助力瓦里安早日平叛，但那樣豈不是意味着霍恩比上校欺騙了她嗎？
但霍恩比為普羅德摩爾家族服役了二十多年，一直對她的父親忠心耿耿，對她也是言聽計從......不行，她一定要回去問問霍恩比，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抱歉，伯瓦爾大公爵，這件事只有肯瑞托六人議會才能定奪。」費利克斯看了一眼羅寧，注意到後者肯定的眼神，繼續說，「我們三個無權替肯瑞托做出決定。不過幫助盟友是每一個聯盟成員的義務，問題應該不大。」
「我得回去徵求父親的意見。」吉安娜有些心虛地說，「我想他應該會答應的。」
「好了好了，別談這些過於嚴肅正式的話題了。」卡特拉娜面帶微笑，決定轉換話題，「吉安娜，這件晚禮服你喜歡嗎？」
「是的，它很漂亮。謝謝你。」
「那麼我就把它送給你了。」卡特拉娜繼續問道，「你覺得這種材質的衣服在北方諸國會廣受歡迎嗎？」
「嗯......我想是的。」吉安娜興奮地說，「我想不會有女孩願意拒絕它的。」
卡特拉娜和伯瓦爾聞言相視一笑，這說明他們制定的「改稻為桑」戰略是正確的——讓艾爾文森林一半的農場改種桑田，可以擴大絲綢紡織業，形成外貿利潤，以此彌補王國的虧損。
「那麼這杯葡萄酒怎麼樣呢？」伯瓦爾大公爵開朗地笑道，「它的原材料出產自北郡的米莉農場。在米莉·奧斯沃斯女士的精心培育下，新鮮成熟的葡萄被送到暴風城，接着被發酵、調製成我們今天品嘗的美酒。」
「沒有男人能拒絕美酒的誘惑！」一直沉默不言的維沙克公爵終於大笑着開口了臉上找早已泛起醉醺醺的紅暈，「乾杯！」
「我同意！」格里安·斯托曼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接着望向伯瓦爾，「請問大公爵，這酒還有多的嗎，我想給我的同僚們帶回去一些，讓他們也嘗嘗。」
伯瓦爾喜出望外，看來讓米莉農場改種葡萄是一個明智的決定，確實可以幫助國庫扭虧為盈。他儘力壓制住自己的情緒，也舉起酒杯：「如你所願，兄弟。但你知道，我們不能讓米莉·奧斯沃斯女士吃虧，所以嘛......」
「當然，我會付錢的，還請大公爵將金幣轉交給奧斯沃斯女士。」
「為葡萄美酒！」
「乾杯！」
宴會終於結束了，瓦里安接着邀請部分嘉賓去看安度因王子，看來這位國王陛下很為他的兒子驕傲。
費利克斯也終於找機會擺脫了那些煩人貴族的糾纏，一個人來到花園外側走廊的大理石長椅上坐下。
他還是照例滴酒不沾，以便自己能永遠保持清醒的頭腦，免得像格里安和羅寧那樣酩酊大醉。
在寒冷晚風的吹拂下，他思考着接下來的行事。
伯瓦爾在宴會上的發言絕對不是無的放矢，他顯然是在試探暴風王國的經濟作物能否在北方打開銷路，從而挽救王國的財政。
奧妮克希亞則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攪屎棍，她的目的是讓一個風雨飄搖的王國將自己視作救世主，從而以英雄的身份控制這個王國，到時候再找機會謀害瓦里安，自己當「第一執政」。
她也不會希望迪菲亞兄弟會真的坐大——
奧妮克希亞又怕范克里夫苦，又怕范克里夫開路虎。
「弗里德里希老師，伱在想些什麼呢？」
「吉安娜？我還以為你跟着瓦里安陛下一起去看望安度因王子了呢。」
「我——我沒興趣。」吉安娜眉頭緊蹙，顯然是在思考某些非常糾結的問題。「安度因王子我以前已經看過了。」
這讓費利克斯倍感吃驚——在他的記憶中，吉安娜是非常喜歡安度因的，她怎麼會「沒興趣」？
在艾澤拉斯後來的大災大難中，如果不是吉安娜、吉恩、維綸、烏瑟爾甚至希爾瓦娜斯的幫助，安度因早就打出GG了。
他為什麼運氣這麼好，他需要這些人，而這些人也總是願意幫助他——
不，不是他需要這些人，而是這些人需要他。
費利克斯終於想明白了。
吉安娜需要他，吉恩需要他，烏瑟爾需要他，維綸需要他，希爾瓦娜斯需要他。
吉安娜把安度因看作是她和阿爾薩斯從未出生的「金髮孩子」，吉恩把安度因看作是他沒有死去的兒子，維綸把安度因看作是從未背叛的門徒，希爾瓦娜斯把安度因看作是她在獸人戰爭中倖存下來的弟弟，烏瑟爾把安度因看作是他最終得到了救贖、重回聖光的學生......
總而言之，安度因是「代餐之王」，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他們的缺憾，他們都在安度因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那個影子。
但現如今對吉安娜來說，未來一切皆有可能。
她完全有可能擁有屬於自己的金髮孩子，那麼在「正餐」的襯托下，「代餐」自然就不香了。
所以，在費利克斯自己穿越的時間線中，希爾瓦娜斯和維綸依然會非常喜歡安度因，但吉安娜、烏瑟爾和吉恩就未必了。
「我看你心事重重的，怎麼了？」費利克斯微笑着說，「對這次的調查任務感到害怕了？」
「不是。」吉安娜嘆了口氣，「老師，你還記得范克里夫嗎，我們以前談論過他。」
「就是瓦里安陛下和卡特琳娜女伯爵提到的那個殺人狂魔？」費利克斯攤了攤手，「我記得以前他還是個什麼工會的首領，沒想到如今已經墮落至此了。」
「但這和霍恩比對我說的不一樣！」吉安娜小聲抗議，「他從來沒有欺騙過我。」
「老實說，吉安娜，我一點都不相信那個卡什麼娜女伯爵的說辭。」醉醺醺的羅寧一搖一晃地走了過來，接着酒勁說，「她.......一看就是從來沒宰殺過牲畜的。」
「范克里夫吃沒吃過人我......我倒不知道，但什麼『絞肉車』、『伐木機』啊之類的，顯然是......是聳人聽聞。哪怕是把人當做牲畜，我都不.......不會這麼做。」
費利克斯不由得點了點頭。
經常殺人的朋友都知道，殺人容易拋屍難。經常吃人的朋友也清楚，怎麼吃才能吃得乾淨又衛生。
羅寧繼續說，「如果按照她說的，人體的排泄物、毛髮、牙齒都會混雜在一起，這怎麼吃？牲畜都不願意吃。如果讓我來吃，我就會先把血放乾淨，再把內臟掏出來，最後把肉細細切做臊子.......」
吉安娜有些擔心羅寧的精神狀態：「弗里德里希老師，羅寧先生他沒事吧？」
「羅寧他應該只是回想起小時候在安多哈爾和父母一起的生活了，睡一覺酒醒了就好了。」注意到吉安娜噁心的表情，費利克斯補充道：「別擔心，他話里所指的都是牛羊，而不是真的人。即便是法師，也不可能總是吃魔法麵包，總得需要牛肉、羊肉等健康的食物。羅寧他父母就是干這個的。」
吉安娜謹慎地點點頭，「那麼范克里夫這個人.......」
「羅寧這麼一說，我也開始懷疑卡特拉娜女伯爵是在誇大其詞了。」費利克斯說，「不過魔法原則上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迷信教條和權威，實踐出真知。如果你想知道真相的話，為什麼不自己去親眼看看呢？」
「嗯，我明白了。」吉安娜的目光中透露出堅定的神色，「范克里夫的總部在月溪鎮對吧？我會去瞧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