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陳薇

泳隆街是整座城市最繁華的地段。

洛清瀅和吳恩暖母女倆，目送著沈念走進大門，隨後倆人戰戰兢兢。她們始終覺得，沈念就是在扯謊，但是他一路上講解的時候，那股子慌張的勁頭，絕對不是裝的。他大概也不會拿觸不可及的十億獎金開玩笑，可是……可是這件事實在是荒唐。

沈念本以為會和夢裏的一樣，要戴着怪獸頭套上台領獎，還要拍照，還要比耶。可結果這裏安靜得讓人窒息，所到之處的白牆上，整潔的沒有一丁點髒亂的痕迹。他猛地吞了吞口水，慢慢靠近長廊里唯一敞開着的門。

當他站在門口的時候，看到裏面空無一人。他正準備邁步進去，後腦勺倏然一陣猛烈疼痛，而後，沈念昏倒了過去。

……

……

時間推移到三天之前。

剛剛洗完澡的沈念，正準備躺在床上玩手游，倏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他家不大，這聲音他聽的清清楚楚。本來他正要開始拿中單卡莎大殺四方，結果陣陣敲門聲打斷了他所有的興緻。

即便是一個大男人，可獨自在家，又是深更半夜，莫名的敲門聲還是讓他感覺膽戰心驚。

他縮了縮嘴角，接着壯了壯膽子，高聲問：「誰啊？」

門外沒有回應。

他迅捷起身，穿上背心，之後朝着門口靠近，再次問：「誰啊？大半夜的。我可沒點外賣。」

他沒來由的念了幾句廢話。

這是他想到的最佳壯膽方式，通過不間斷的廢話，從而讓自己的心情平和下來。他膽子很小，就連蟑螂都怕的緊，在廁所看到蟑螂觸鬚顫動的時候，他愣是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最後還是靠他的絮絮叨叨，才成功的邁出廁所。

此時他一邊嘮叨，一邊走到門口，隨後話音戛然而止，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看着貓眼外的情形。轉瞬即逝的，他猛地後退幾步，急忙打開了門。那個長發飄飄的女人，身穿着白色的連衣裙，領口露出雪白至極的肌膚，大腿緊繃有致，線條無比優美。

她挎著小包，看着沈念，有些生疏的揮了揮手，接着咧嘴一笑，說：「嗨，好久不見。」

沈念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滿腦子都是上學時候看的網絡小說的台詞。記憶里，他最喜歡的那一本，裏面的男主角總是會對一個長發飄飄的女子魂牽夢繞，還有他想觸碰，卻總是摸不到的愛情。

胡思亂想了一陣之後，沈念猛然間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實在是太矯情了。

「你怎麼來了？」沈念滿不在乎地問。

「有事找你。」她言簡意賅地回答。

「我很忙的。」沈念說到這裏，也揮了揮手，說：「拜拜哦——」

沈念正要關上門，可那女人面色不改，卻執拗地拍了一下門，抵住了他，隨後說：「我真的有事要和你說。沈念，你能不能別再耍小孩子脾氣了。」

「陳薇，過去我們是戀人，我依着你，因為我愛你。但是現在你和我非親非故，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你有必要管我嗎？」

陳薇聽到這句話后，波瀾不驚的表情里，終於閃爍了一絲慌亂。但她依舊仰起頭來，淡淡地說：「你這樣，都是因為我。我不想你因為我，所以才這樣墮落下去了。」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墮落了？！」沈念的聲音突然大了一些，隨後他猛然反應過來，又壓低聲音繼續說：「你是護士，不是老師，你沒有權利教育我的人生。還有，既然那天晚上你已經把我說成徹頭徹尾的罪人，那就說明我在你眼裏就已經墮落了，不是嗎？」

陳薇沒有說話。

她的目光直直盯着沈念客廳里的那張床。對於陳薇而言，那張床的一半，過去是屬於她自己的。兩個人剛談戀愛的時候，搬進這件出租屋。正趕上冬天，屋裏凄冷至極，又沒有暖氣，兩個人只能裹着厚厚的羽絨服，手拉着手躺在床上。

「看什麼看，床上沒藏女人。」沈念沒好氣地說着。

「我又沒問，你幹嘛自說自話。」陳薇那似水的眼眸，重新落在沈念的身上。

兩個人沉默了半晌，之後陳薇撥了撥頭髮，無奈地繼續說：「行，既然你不讓我進去，那我就在這跟你說——」

說到這裏的時候，陳薇猛地深吸了一口氣，隨後開口說：「我媽走了。上個月。」

沈念倏然睜大雙眸。

「臨走前她參加了一場活動，結果中了大獎，前天電話打到我這裏了。我……我很亂，所以就來找你了。」

對於沈念來說，此時他接受的信息量實在是太過爆炸了。

陳薇她媽媽，之前就一直對他們倆橫加阻撓，本來都快到談婚論嫁的地步，沈念就連求婚都已經做好了計劃，結果到頭來，那份天價彩禮，徹底阻礙了兩個人。沈念聽着她媽媽講陳薇凄慘的童年，沒有獲得過父愛，又講陳薇要嫁的人，是要有那個撐起她們母女倆的人，是要有實力，背景雄厚的人。

很顯然，不管是從哪一點來說，一窮二白的沈念，都不是她媽媽的如意女婿。

而陳薇在控訴罪狀的那一夜，其中的一段話，徹底擊潰了沈念建立已久的信念。

——你真的就不能為了娶我，拿出三十萬嗎？你沒有，你家裏人呢？

——沈念，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我愛你，可是我拿不出三十萬。

沈念的這句話憋了很久。

「這是什麼？」

此時的沈念收起回憶，眼看着陳薇遞來的名片。見她有些動容，於是沈念也心軟下來，無奈至極地說：「行行行，進來吧，走廊蚊子太多，我怕睡覺的時候叮我一腿的包。」

陳薇自然知道他這是嘴硬心軟，也沒有戳破他，而是說了一句謝謝，就跟着他進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出租屋裏。

她坐在過去屬於自己那半邊的床上，輕輕的擦拭了一下眼角，隨後繼續說：「這個你一定要拿好，非常重要的。」

「所以，這到底是什麼呀？」

沈念看着手中的名片。但說是名片，可上面並沒有寫任何人的名字，正面是一個金色的倒三角形圖案，背面則是一張小丑的臉，還寫着一小行地址。

「這是幾個富豪們為了做慈善而做出的活動。大家把要用慈善的錢存在一起，決定用抽獎的方式，贈送給某一個重症患者。」

「啊？！」沈念錯愕至極：「富豪們瘋了嗎？搞慈善還帶玩彩票的？」

「這裏面有十億，只要憑着這張名片，就能換十億。」

「十……十億？！」

「對，十億。」陳薇的眼睛升起一層水霧，接着說：「夠你娶我好幾回的錢了，你要麼？」

「我要它干屁！」沈念氣憤地把名片摔在桌子上，接着說：「這麼假的事情你也信？你難道不覺得荒唐嗎？」

「是很荒唐啊。」陳薇眼睛濕潤，接着莫名的流眼淚，沖着沈念說：「可是就算荒唐又怎麼樣？萬一這件事是真的呢。」

沈念不明白她哭的意義。

按理來說，如果真的有人中獎，那應該是興奮的快要昏厥過去才對吧？亦或者，發了瘋的跑去領獎。反正倘若是沈念他中了獎，絕對是誰也不告訴，悶聲發大財去了。

所以，沈念怎麼也不肯相信，這個名片，還有陳薇口中的十億。

「沈念，去看看又怎麼樣？如果是真的，你拿這個錢娶我，好不好？」

「你瘋了。」沈念拚命的搖頭。

他在想，這絕對是一場騙局。可是這個騙局能騙什麼呢？比如說幾天之後去了名片上的地址，難道會被拐賣嗎？該不會因為貪財，然後被騙去東南亞……

嘶！

想到這裏，沈念頓時覺得後背發涼，尤其是腰部的位置，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緊迫感。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陳薇沒有回答他。

她將小包扣上，之後無比優雅的站了起來。緊接着她沖着沈念揮了揮手，說：「沒關係，還有幾天的時間呢，到時候，去不去都由你。」

荒唐！

實在是太荒唐了！

沈念眼看着那個長發飄飄的女人離開了出租屋，頭也不回地離開，隨後目光又落在方才摔在桌子上的名片，那金光閃閃的地址，似乎變得無比誘人。

——去嗎？

——為什麼去？

——不去嗎？

——為什麼不去？

選項和原因擺出來，沈念想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