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公主

第九章:公主

不知哪年的春風又拂起了哪條綠柳,哪年的秋露又潤濕了哪朵花束……

昔日懵懂無知的孩提也成長為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正如凝香閣滿院子盛開的花海。

公主一襲淺黃絲衣隨風輕輕拂動,紺藍齊胸襦裙自顯一番修長窈窕。肌膚勝雪,硃唇皓齒,腮凝新荔,美目流盼,眉心彼岸花印亦別有韻味。烏黑秀髮垂在身後,盡顯傾國之美。

這位如落梅映雪的佳人,正是雪嬌公主甄宓。

「老遠就聞到了你身上的香氣,宓妹近日可安好?」

一位明皇蟒袍的身影從甄宓身後走來,甄宓手采鮮花回頭看去,絕好的容顏露出了笑靨。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你終於來了,數年未見讓宓兒和頤妹妹甚是思念。」

太子接過了甄宓手裡的花,點了點甄宓的額頭,笑道。

「宓妹盡會一些甜言蜜語,我出征日久也未見你向軍營里遞過一封書信。你可不是真的思念我這個太子哥哥吧……」

甄宓嘟起小嘴,搖頭反駁道:「宓兒知道這次太子哥哥是隨大將軍遠赴西域征戰。若宓兒每次思念哥哥便遞去書信,定會徒費勞力,也會讓太子哥哥分心。但是,宓兒真的很想你的,頤妹妹可以作證!」

話落,甄宓便扯著嗓子喊在屋子裡讀書的甄頤。屋裡應了一聲,隨後躡手躡腳的出來一位少女。

少女杏瞳妙眉,顏色清雅,一身淡粉長裙流露出少女的溫柔明慧。

「宓姐,太子哥哥,頤兒來遲了。」

「今日是娘親的祭日,父皇召咱們三人去端詳宮。」

甄宓聽此低下了頭,她又憶起了貴妃臨終之際對兄妹三人的囑託。

自常樂政變皇后薨逝以後,貴妃收太子為子,替皇后無微不至的關懷照料。

昔日後宮諸事皆皇后一肩扛起,政變之後貴妃擔起三十六宮諸事,勞累過渡。且貴妃常年染病,如此使疾病加重,在前幾年便撒手人寰追隨皇后而去。

兄妹三人再次失去了親人,而甄逸又一次失去了摯愛……

……

端詳宮裡,雪域皇甄逸端坐在案前,書案上成堆的奏摺一半已被批閱。甄逸緊鎖的眉頭已經告知了他現在的心境……

十年前雪域向明討要西涼之地,從此雪域版圖橫跨大陸中央。

東乃是昔日天下共主大明,如今雖諸侯動蕩有分崩離析之勢。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明帝若一日握實權振臂一呼,鳳凰涅火未可知也。

向西便是西域諸國,雪域脫離明獨立后,便斷絕與雪域邦交,絲路就此斷絕。甄逸為恢復貿易,出兵平定西域諸國。三年內,西域已定……

方才平定的樓蘭再起叛亂,陸相奏稟,賊兵已入寇邊關。

……

「父皇,兒臣帶兩位妹妹來探望父皇。」

甄逸緊縮的眉頭舒展了些,放下手中的書卷輕輕抬起頭。

「西域征戰三年,太子可謂是屢建奇功啊。這次回都打算向父皇討要什麼官職?」

十餘年已逝,早不復當初英發雄姿。甄逸鬢已斑雪,眼角的每一皺紋無不在彰顯著雪域皇的赫赫之功……

「父皇,兒臣無需任何官職。只求常伴父皇左右,聽命行事罷了。」

甄逸爽朗地笑了出來,又取了一篇奏摺向太子扔去。

「你呀,哪裡是想陪在朕的身邊。你是覺得雪域朝堂上沒有任何官職能配上你吧……這奏摺接著,朕眼有點花,你來幫朕處理一下。」

太子接過奏摺,將兩位公主安頓入座后坐在了甄逸身側,玩笑道。

「當然父皇,太傅常誇讚兒臣,說兒臣才學古今罕見,只需雕琢必成大器。既然如此,兒臣如此大才,豈能和朝堂上那些庸人共事。」

太子一邊說著玩笑話,手上已閱完三卷奏摺。

「太子,你自少時便自負,時至今日真是一絲未變。這股子傲氣要收斂些,為人謙遜才是存世之道。父皇可不想讓它最終害了你啊……」

甄逸語重心長地教導了太子一番,太子微微一笑在奏章上批了個「閱」字。放下筆,抬頭看向甄逸,回道。

「兒臣若無傲氣,怎做得甄姓子孫?正是父皇的孩子,才有這自負的資本嘛。」

太子的話逗的甄逸開懷笑起來,甄宓看見一向忙於政務的父皇在太子的幫助下露出了笑顏,亦陪著笑了笑。

「不知父皇叫我們來是所謂何事?」

甄逸被甄宓這麼一問,反應了過來,回道。

「今日是貴妃的忌日,自貴妃薨逝后,太子連年征戰也未曾探望過他這個娘親,今日歸來你們姐妹便陪太子去皇陵祭拜吧。」

宓頤二位公主點了點頭,便起了身。太子見妹妹們起了身也站了起來,向桌案上一瞥。

太子臉上的笑意瞬間變成了驚訝,瞬間抄起奏摺看了看,隨後向甄逸問道。

「父皇,樓蘭叛亂的消息為何不告訴兒臣,兒臣願再次領兵討伐不臣,為父皇分憂!」

甄逸苦笑著搖了搖頭,上前取過奏摺,說道。

「太子,莫著急。樓蘭區區西域小國,縱使鬧出天大的亂子也無法撼動雪域一毫。丞相不是常說攻心為主,攻城為輔嘛。樓蘭早晚有誠信歸附之日。」

「兒臣唐突了,父皇恕罪。」

「無妨,出宮吧!朕和皇陵行宮那邊遞去了消息,說等遠征軍得勝歸來,朕便去祭拜先祖。如今政務繁忙,太子這次便代朕去祭拜先祖吧,順便看看你們母后和娘親。」

「父皇保重身體,孩兒們告退。」

甄逸送三個孩子出了殿,望著台下的皇城,聽著空中風的聲音,看著不斷遠去的孩子,沙啞的嗓音響起。

「慢行……」

……

聖軒皇城酒樓雅間里,一位清秀英毅的青年著一身淺黃長袍,玩弄著拇指上的玉扳指,戲謔性地抬眼看向對桌上的男人。

「要本皇子給你們引薦給陛下也不是不可能,只不過需要你們付出一些小小的條件……」

身著西域服飾的男人激動的站起身,握住皇子的手,操著一口奇怪的方言不斷地拜謝。

「多謝皇子,多謝皇子。我們戲班從西域而來,雪域皇的威名早已名揚天下。我們此次來雪域,要給皇帝陛下一個禮物,為陛下演一齣戲。用以歌頌大皇帝陛下還天下太平的功德神武,定萬世詠頌。」

這西域戲子誇讚了雪域一通,隨後便答應了皇子提出的要求。

酒足飯飽,皇子得意地望著離去的戲子,自顧自的斟了杯酒。

「兆瀟,我覺得這些人接近父皇的動力不純啊……」

一襲墨綠華袍的男子從皇子身後前來,坐在了一側。取過酒壺亦自斟了一觴,淺嘗后笑了笑。

「二皇子,這人並無半點戲子的樣子。據臣對西域的了解,這些人是來自樓蘭。並且,出自樓蘭宮廷……」

二皇子便是德妃的孩子,雪域皇甄逸第二子,甄豫。

「兆瀟不愧為中原大才,甚知吾意。我從他們的談吐也察覺到了一絲異樣,所以我將祭祖的消息透露給了他們。」

「驅虎吞狼,皇子此計甚秒啊,徐某佩服。」

甄豫看著眼前這位俊朗的男子,心中暗自慶幸前日去了酒館,花錢從店家那裡撿來了喝的爛醉如泥窮困潦倒的大才。

據他本人所說,徐兆瀟來自中原,祖上官拜大明侍郎。到他父親時便早已家道中落,他一心求學卻被中原各路師院排擠,只因他心術不正,一心只圖謀權奪利……

後來再問,這徐先生便不再多言,甄豫到現在也不知道徐兆瀟那滿腹的才華和謀略師承何處。不過,甄豫看上的也僅僅是徐兆瀟的名利心罷了……

甄豫倒空了酒壺,用筷子在桌上畫了幾筆,對著徐兆瀟輕輕一笑。

「父皇忙於政務,這次是太子獨自前往祭祖。若這些外鄉人終別有所圖,那麼太子便可借樓蘭之手剷除,太子一死,則大事可定。」

此即為,驅虎吞狼……

……

皇陵位於雪域舊都章城,先王四處征戰從章城打到聖軒,為鞏固新域便遷都聖軒,章城由此成了行宮。

因是雪域舊都,章城也到處顯出了和聖軒別樣的繁華。

走在大街上,甄頤安靜地陪在太子身後稍有興緻地看著目不暇接的美景和異事。而甄宓則跳來跳去地參觀著每個鋪子,當甄宓開心地取走喜歡的玩物時,總是丟下這麼一句話。

「記到太子賬上……」

太子望著逐漸變癟的錢包,無奈地搖了搖頭。

「唉,記到太子府上吧。」

……

因是微服私訪,此次只有太子府的寺人小英子陪同,所以他們的雪嬌公主殿下任性買的物件,全放進了包袱里由瘦小的小英子拎著。

「太子哥哥,咱們要不要去那些綉坊看看……」

小英子嚇得一哆嗦,吃力地跟上太子,不停的使眼色。

太子輕輕一笑,對小英子點了點頭。

「宓妹,咱們要不等過幾天返京時候再買……」

話未落,太子瞥到了一絲異常,回頭冷冷的望去。那人緊張地左顧右盼,突然看見太子凜冽的目光,嚇得愣在原地,隨後酒館里一聲尖叫傳來。

「殺人啦,殺人啦!」

太子大吃一驚,瞥了一眼酒館,在這一瞬太子丟失了那個人的位置。太子輕皺眉頭,對公主們說道。

「頤妹去看看酒館發生了什麼,宓兒和我一起走,我好像知道兇手的位置!」

太子瞬間向人群衝去,甄宓反應過來后也緊緊追了起來。只剩下愣在原地的甄頤和小英子,甄頤冷靜下來后對小英子溫柔說道。

「咱們去酒館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吧。」

……

目光放回太子這邊,太子遠遠地望見了賊人,那人也似乎察覺了太子的緊追不捨,便轉身跑進了小道。太子見追不上,抬頭看了看身邊商鋪的屋頂,飛身而起踩著磚瓦居高臨下四處追尋下去……

而甄宓氣喘吁吁地遙遙看著太子的背影,氣憤地瞅了瞅自己身上厚重的華裙,抱怨道。

「太子哥哥,你倒是為我這一身裙子想想啊,我怎麼可能追的上你……」

甄宓累的吃不消,便停在一個小道內休息了起來,嘴上仍然不閑著,對他這個不負責任的太子哥哥進行了惡狠狠的詛咒和抱怨。

突然,她聽到了幾個男人的聲音。

「老大,剛才差點就被抓住了,嚇死我了……」

「你個廢物,你知道這要是事情敗露,咱們都得死!僱主說了,殺人之後要全身而退,要不是我略施小計騙過了那青年,咱們小命直接交代給他了……」

……

「不如,把你們小命交給本姑娘如何?」

那兩個男子嚇得望向氣喘吁吁的甄宓,但是看到只有一個柔弱的女孩子的時候,便更加放縱了起來。

「大哥,這個女的和剛才那個人是一夥的!」

「剛才我已經給了你機會,沒想到你竟然還敢追過來,那就別怪我們心狠手辣了……」

甄宓明亮的眼睛眯成一條縫,手上的白玉棒橫在身前,眉間神印閃起幽幽明光……

這兩個歹徒犯的最嚴重的問題就是把甄宓當成一個弱女子,而忽略了她眉間的神印。

片刻后,甄宓踩著這兩個大男人吃力地捆著眼前這個已經快成粽子的歹徒。

「下次…別小看女孩子…聽到了嗎!」

隨後太子也沖了進來,看著甄宓已經制服了這兩個歹徒,露出了吃驚的神色。

「他們是你抓住的嗎?」

甄宓見太子來了,心中暗自的得意和對太子的抱怨一同涌了出來。

「太子哥哥,你剛才走的那麼快,把宓兒自己就在這,就不怕宓兒被歹徒傷害嘛?真是的,這個哥哥太不負責任了……你看,你還有機會換身衣服,不過你這身玄色長袍還挺合身,比那個明黃的太子華服強多了……」

身後一身明黃色的身影閃到甄宓面前,手中緊緊握著長劍警惕地指向對面的玄色長袍。

「宓妹危險,退到我身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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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終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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