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以身作餌
第1章以身作餌
「落葉飄零覆墳墓，荒草叢生掩殘陽。」
寒風吹拂，秋葉飄零，充斥着腐臭味的亂葬崗中，一名青年道士背負着一柄白骨打磨而成的骨劍踱步前行。
骨劍並無劍鞘，只是三兩根皮條綁在身後。
這道士名為許殷，是三十裏外無道山登仙觀的道童，今日事少，做好本職漿洗工作之後，以數月積攢而來的八枚凝血丹換得同院院首點頭首肯，得以出觀六個時辰。
他身穿灰藍色道袍，道袍老舊有些褪色，卻難掩他眸中的明亮。
劍眉星目，便當如此。
許殷踩踏着荒地枯草向著亂葬崗深處走去，斷枝響動，凄冷的荒地好似有了一抹生機。
「自然是真的，我這裏好酒好肉，你想吃多少便吃多少。」
他來到這個世界十年，如今十六歲，去年登仙觀招收道童，許殷家中三個兄弟兩個妹妹，因莊稼收成不好，實在養不活七口人，父母便讓三個兒子抽籤決定誰來登仙觀。
「呸！你才牙尖嘴利，信口雌黃。」
座下陰怨涼意向上而生，山裏多了一些說不清的野獸嘶吼。
「好！好！當真是好！」
「天上群仙，不及我一人醉。」
所以他主動提出來，免了抽籤這虛假的一環。
許殷並沒有抽，而是自告奮勇。
「臭嗎？」
許殷打量一眼周遭，選定一處位置蹲下，將手中提着的包裹打開，其中有許多瓶瓶罐罐。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來登仙觀當道童雖然有登仙的機會，但是很難，大多便是死了，不然登仙觀也不會每年都招收一批道童。
「當然臭，不過小公子你倒是挺香的，瞧瞧這小模樣還如此俊俏，再看看這皮膚，嘖嘖嘖，細皮嫩肉，面紅齒白，一看就好吃的緊吶！」
抽籤決定，其實便是決定誰去死。
所行之處，白骨森森，有屍體半腐不爛，血肉青紫黑紅，一條條白蟲在屍體腐爛肉中蠕動。
「道童，無非便是準備出籠……」
「此處百姓不過是登仙觀圈養的牲畜。」
父母決定以小手段讓許殷抽中登仙觀的機會。
許殷默默等著，等天色更黑一些之後，他大聲吆喝：
「這山中竟然還有這般好去處，莫不是來到了山中仙境！」
許殷迅速彎腰取出白骨劍，快速斬出三劍。
前方的荒地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個墓坑之中，一具完整的屍體緩緩爬出來有些僵硬的站直身體，舒展青紫色的胳膊，身上穿着的麻布衣裳已經腐朽。
對於這個決定許殷並不是十分難過，他也能理解，畢竟他們真正的兒子在六歲那年已經死了，不適應這個古代貧苦世界的許殷和這對父母也並不算親近，隱隱約約總是有一種疏遠。
「好好好，本老爺不跟你一般見識，你既是喜歡我家，以後就住這裏吧！我這裏到處都是房間，給你準備一間也無妨。」
天地昏暗。
許殷喃喃自語，目光看向天邊。
「你家？」
都是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手心手背只有兩面，一碗水端平是不可能的。
第二劍刺穿咽喉，挑出血口。
「去年怎麼了？」
「嘿！你這小公子還真是牙尖嘴利。」
「但，也確實有變成人的機會。」
許殷大笑着吆喝，手裏握著一隻斷臂。
屍魄鬼看着許殷，長長的細紅舌頭直接舔到了額頭，哈喇子流淌而下。
「兄台！你怎麼平白無故闖入了我家中大吃大喝呢！」
許殷取出一個空罐快速調製，調製成功之後，取出一根白骨筆沾血墨在地上繪製，這血墨落地便凝，並不滲透，一刻鐘后，一丈方圓的符陣便成。
許殷嘿嘿一笑，樂道：「這明明是無人之地，我樂意住哪一間就住哪一間，我還說這是我的宅子呢！我也大發慈悲賞賜你一件屋子。」
「真的？」
第一劍刺穿心臟，透胸而過。
「其實我以前也沒這麼細皮嫩肉，經常下地幹活，沒活的時候不是上山逮兔，就是下河摸魚，現在這麼細皮嫩肉還是因為去年。」
許殷抬頭看向來者，心中激動，表面卻不動聲色，只當是被煞氣影響看到了假象。
「這酒菜真香，怕是天上宮闕的龍肝鳳髓也不過如此滋味。」
許殷目光堅定，提着手中的包裹走進陰氣最深處，此地的土地已經化黑凝煞，周遭盡數都是一些殘肢斷臂。
左右一看，許殷搬來一些殘肢斷臂放在桌上，又拖來一根大腿放在右手旁，取出身後白骨劍藏入其中。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許殷和善一笑，答非所問道：
「以此夜梟屍粉混合五毒屍粉以及煉製的黑貓血繪製鎮鬼法陣，應該可壓制此處屍魄鬼三十息，殺它，三息便可。」
並不是他想要試試這虛無縹緲的仙途，而是抽籤的前一天後半夜，被餓醒的許殷聽到了父母哭泣的小聲商議。
「你看我身上穿的像道袍嗎？」
煞氣影響人心，若是普通的凡人進來，恐怕就被這裏的煞氣迷失心智，將此處幻想成為心中的樂園，最終成為屍魄鬼的新鮮血食。
咧嘴一笑，身體如常人一般靈活的向著許殷走去。
屍魄鬼瞬間一愣，還未反應過來，就見許殷忽然取出一張黃符扔到地上，黃符落地即焚，鎮鬼法陣激發，一團赤光符篆光影瞬間明亮，囊括一丈之地。
許殷目光感慨喃喃自語，如果是上輩子，他哪裏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出現在亂葬崗。
屍魄鬼看着許殷的脖頸點頭道：「好啊！」
往日裏，老大被視為家裏未來頂樑柱，老么是掌中寶，苦活累活許殷做的最多，不過也沒怨言，畢竟有層隔閡，他想要吃飯，總得付出力氣。
「數月積攢才換來這一次機會，今日無論如何也不能錯過，若是不能成功，在觀中還不知能不能活到下一次外出。」
殘陽已落。
屍魄鬼咧嘴笑着走過來，直接來到許殷身前對坐，隨手拿起一隻手臂道：「這些大肉都已經臭了，不好吃，得吃新鮮的。」
許殷鬆了一口氣，取了一些塵土落葉淺淺的鋪蓋一層，隨後搬來石頭作腳，挖出幾塊墓牌當板，拼湊成一一張小桌出來。
一則少一個吃口糧的，二則被選中之後還有糧食賞賜。
「我聞着挺香。」
「丁九說的不錯，這地方陰氣深厚，怨氣凝結入寒，的確是屍魄鬼聚生之地。」
「你也是從外面來的，怎麼就說這是伱家，你叫這宅子一聲，且看看這宅子答不答應。」
面前屍魄鬼的神態立馬定格，身軀也不再動彈。
臨走時，父母哭的很傷心，兄弟妹妹也哭的傷心，也都是真情實意。
許殷反問一聲，神神秘秘湊上前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如何？」
「我？」
它臉上還保持着人樣，但是卻脫了相，血紅眼球，獠牙外凸。
第三劍砍下腦袋，劍刺天靈。
三劍過後，許殷臉上露出人畜無害的溫和笑容，樂道：
「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