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那個人

遠處的那個人

遠處,終於出現了一個人。

他的出現,似乎給予了他希望,在這個令人厭惡,充滿了淤泥的世界里:

「這個男嬰,竟然如此的醜陋。」

「你們家這是遭天譴了了吧!哈哈哈。」

「早叫你打掉了!現在沒辦法處理了。」

「作為你們親戚,我必須說你們一句,扔了吧……」

「死鬼,別來我們家要飯啊!」

「想要著剩飯?喂狗都不給你!」

「如果想讓我施捨你的話,不如去買個面具,把你著臉遮住吧!」

「面具是不可能賣給你的!想要的話自己去後面的垃圾堆里去找吧!」老闆呵斥道,直到男孩走出店門,才肯罵罵咧咧地停下來。

男孩對旁人的欺辱和打罵早已見怪不怪,獨自一人晃蕩在後巷的垃圾堆中尋找著食物。就在翻著垃圾之時,兩隻碩大的黑老鼠成對竄出,將毫無防備的男孩嚇倒在地。男孩沒有吭聲,看著那對比自己強壯的老鼠走遠,才敢站起身,繼續翻著垃圾。食物變質的酸臭味遍布全身,被隱隱撕碎的衣物上貼著油漬,糟亂的頭髮一支一支的如同風乾的墨綠海草。

這個世界上似乎並沒有一個足以能夠讓他生存的地方。他不敢走在大街上,除了被店面老闆驅趕,就是被路人的嫌棄與謾罵;他不敢走在小巷子里,那裡是成群的混混以及正數著錢的扒手的天地,被發現了也只能踹的血肉模糊;他不敢往橋底下走,因為那裡已經被野貓野狗佔據,跑過去也只有被欺負的份。

長期沒有進食的他,已經兩眼發黑,走路都需要時時刻刻扶著牆,瘦小的身軀已經不再容許他繼續堅持下去,雙腿一軟,徑直倒了下去。

「這種東西你怎麼敢帶回來的!」憤怒的男聲從右側傳來。

「你就是這種人嗎!禽獸不如!」崩潰的女聲從左側傳來。

「在我這也敢做出這種事,你等我回來。」

啪!一記清脆的耳光扇在了女人臉上。男人搓了搓手腕,隨即順走西裝,大步離開。只剩下女人坐在地上,擦著不甘的淚水。

「哈哈哈,你這麼丑的東西,我也敢撿回來。」女人苦笑道,「桌上有吃的,隨便拿吧。」

男孩從沙發上慢慢坐起。起初對周圍的一切事物都異常驚覺,哪怕一點響動都讓男孩瞬間警惕。直到他得知坐在地上的女人並無惡意時,才敢一聲不吭地從桌上偷來一塊麵包,到角落裡嘎吱嘎吱地啃起來。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食物的溫暖與香甜,前所未有的體驗讓他久違的淚水重新掉落,讓他再次感受到生來的尖酸和痛苦。

「喂,這是我兒子的衣服,拿去穿吧。」女人看了看牆上掛的時鐘說道,「只能幫你到這裡了。你快走吧。」

男孩見狀,獃獃地蹲在原地。打自出生以來,這是第一次有人對他說如此溫柔的話語,讓男孩嘗到了真正的關心。男孩小心翼翼地從女人身旁端起衣物,徑直走向門。臨走之時,從從未開口說話的口中硬生生擠出了兩個字:「謝……謝。「

等男孩出了門,拐到小巷中時,一群穿著兇悍的黑衣客和那個男人相續進入了女人所在的房子中,緊接著傳來幾聲響亮的槍聲。強烈的窒息感讓男孩產生了恐懼的心理,他連滾帶爬,頭也不敢回地逃離了此地。

此後,男孩就穿著女人贈送的衣物在大街上遊盪著,街上的貓狗都繞道而行。

一天晚上,男孩停在了一個酒吧的後門處,站在垃圾桶上從窗戶外看著裡邊熱鬧的景象。他多麼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夠在裡面,即使作為那個拿著拖把的。嘻嘻哈哈的聲音從男孩身後傳來,他突然瞪大了雙眼,瞳孔縮小。眼前與兩個女人勾肩搭背的酒鬼,正是當時那個抽打女人的男人。男孩慢慢從垃圾桶上下來,看向了腳旁的玻璃片。

就在男人陶醉時,男孩趁著夜色,從背後撲倒男人,手中的碎片徑直插入男人咽喉,鮮血頓時如同噴泉般灑向四周。兩個女人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四處逃竄,自己的形象也絲毫不在乎。男孩望著一地的通紅和倒在潔白的路燈下的男人,這一刻,在心中藏匿了多年的黑暗與瘋狂如同子彈一般穿透著男孩的身體。他摸著被染紅的襯衣,感受著鮮血帶來的溫暖。映著鮮血的臉頰在此刻變得如此瘮人。他從未有如此痛快過,竟放聲大笑起來。

笑聲引來了附近巡邏的警察。警察看到眼前如此畫面,倒抽一口涼氣,站在眼前的哪裡還是人?慘死一旁的屍體;沾滿鮮血的衣裳;滴著血液的玻璃片;路燈下醜陋有慘白的面孔與僵硬的笑容,如同一張沒有溫度的面具,遮住了他內心的絕望;猙獰的瞳孔通過髮絲死死盯著警察。

警察趕忙掏出槍,指著遠處巷子裡頭的男孩,命令放下武器。

遠處,終於出現了一個人。那個人是代表了「正義」。男孩以為他是來解救自己的,在這個黑暗的巷子里。

男孩心甘情願地扔掉玻璃片,期待著溫暖的懷抱,卻被按倒在地,帶上了冰冷的手銬。在警笛的鳴奏和旁人的眾目睽睽之下,男孩這場如同戲劇一般的人生就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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