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單刀赴會

第一百一十章 單刀赴會

魯肅是一個充滿矛盾的人物,他既嚮往不羈的豪放生活,又追求蓋世功名;既與周瑜劉曄這樣風華絕代的名士論交,又願意結好呂蒙這種出生寒門的武夫。如今魯肅面對的也是一個極為矛盾的局面,他既想全取荊州實現自己南北划江而治的方略,又不願打破自己親手締結的孫劉同盟。身處死局之中,身為江東的軍事最高決策者,魯肅必須拿出破局之法,至少也不能辜負了孫權總把他比作雲台二十八將之首的鄧禹。

代替劉備駐守荊州的關羽從來也不是易與之人,劉備好歹還會對江東的使者笑臉相迎,即便是要拒絕討要南郡的要求也是挖空心思想點借口出來,而關羽卻人狠話不多,就一個字——戰。魯肅知道關羽不好交涉,卻還是想為和平取回荊州的部分領土做最後的嘗試,於是他邀關羽在益陽相見,提出各自將兵馬布置在百步以外,只有將軍們各帶單刀赴會。被孫權派來相助魯肅的堂弟孫皎怕出變故,勸其不要輕蹈險地,魯肅卻說:此事是劉備辜負我江東在先,我們佔據義理即便是關羽又有何懼?隨後他又拍了拍自己腰間的佩劍,淡然一笑道:關羽馬上威風,可若站在陸上,只要我一劍在手也未必就遜了他。孫皎這才想起眼前這位看似儒雅謙和的大都督,不僅善射,還頗通刀劍技擊之術。

所謂單刀會,說得好聽是一場兩方將領間的宴會,實質上就是一場唇槍舌劍的較量,並且隨時都有演變成真刀真劍衝突的可能。關羽席坐在本方最前排,單手握住青龍偃月刀豎立在身子的側前方,一對丹鳳眼在蹙起的眉頭帶動下眼尾大幅上翹,幾乎變成了吊眼。正對面坐著的魯肅絲毫不為關羽凌厲的眼神所動,今天這場會他才是主角,是一定要辯出個結果的那一方。於是待兩邊將領都坐定后,魯肅率先發難說:劉豫州軍敗而來,居無定所,故孫將軍以土地相借。今豫州已得益州,而無奉還之意,諸葛子瑜代孫將軍讓步但求三郡,又不從命,卻是何故?關羽也不示弱,回應道:烏林之役,左將軍身先士卒,披甲而眠,戮力破曹,若分不得一塊土壤,豈不是徒勞?魯肅冷哼一聲,駁斥道:不然。我始與豫州相見於長阪,豫州之眾不過數百,計窮志弱,竟有遠逃蒼梧吳巨處之想,令人唏噓。我主惜豫州身無處所,分荊南之地以濟其患,而豫州卻不告而取西川之地,又欲翦並荊州之土,莫不是欺人?我聞貪而棄義,必取其禍,劉豫州英明雄主,雲長你又熟知春秋大義,難道會如此不明事理?

魯肅的一番話說得關羽無言以答,一陣靜默之後,關羽身後的長子關平突然出聲,沖著魯肅喊道:說到土地,自古便是仁德之人有之,哪來一家永遠佔據的道理?魯肅聽了大怒,憤然起立指著關平說:何人出此無禮之言?商人重利尚且避忌不義之財,何況土地是國家的根本怎可隨意取奪?關羽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操刀而起對著關平呵斥道:這是國家大事,你一個小輩知道什麼!邊說邊用眼神示意關平退下。

不知是自覺理虧還是什麼別的原因,關羽在言辭上被魯肅壓制后也沒有惱羞成怒,更沒有將舌戰演化成械鬥。可是單刀會最終也沒弄出個結果,魯肅也心知贏的不過是口舌之爭,只要關羽不肯答應退出荊南,就是無功而返。

上船返回途中,魯肅一人獨飲,面前還擺了另一個酒杯,他滿飲一杯后自語道:公瑾啊,我還是覺得我沒有做錯,縱使劉備再無恥,江東現在也沒有和他徹底翻臉的資本。不過以主公的心氣,必定忍不下這口氣,看來荊南的戰事是躲不開了。魯肅嘆了口氣,將酒杯重新滿上,喃喃道:我現在要琢磨的只能是怎麼在戰後說服劉備接受事實,不要讓同盟徹底決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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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三國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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