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藕斷絲連
眼看着餃子吃得只剩下一個，張揚心裏急起來。
住了這麼長時間都沒碰過面，今天卻是緣分雙黃蛋！莫非真的有緣？
有緣又管什麼用？只知道人家住十號樓，姓什麼叫什麼，住幾單元幾層幾號也不知道，更甭說別的。
還是走吧。
張揚可是光碟行動的崇拜者，他和王寶可是吃光光。
張揚拿出手機去掃碼結帳，這時從外面進來個五十來歲的男子，戴着眼鏡顯得特文明，說起話來有一股天津味。
「劉老師，今早我做飯的時候聽到樓頂亂砸亂扔，咚咚咚直響，只認為摟上的孩子打鬧，上午去找樓上的人理論，哪知人家說是你家，你沒事吧，不是老杜挺好的？」眼鏡男說話也不注意場合，在這裏提這事不是打人家臉，揭人家短？
「我們沒事，沒有幹什麼呀？好好的，莫非是樓上的事？早晨我和女兒下樓了。」劉芳不慌不忙，常言道家醜不可外揚，她撒了個謊。
劉芳的確和杜雅下過樓，不過是在她和杜傑經過激烈的爭吵和搏鬥以後。
「這麼回事，劉老師誤會你了！請原諒！」眼鏡男有些自責。
其實如果在樓上劇烈運動，不僅樓下是受害者，樓下的下面也是受害者。
「走，王寶！」張揚為得到又一個值得慶幸的信息而高興。
「師傅，你的洗衣粉！」劉芳見張揚忘拿洗衣粉后善意的提醒。
「謝謝！」張揚轉過身拿了洗衣粉，「謝謝！」覺得劉芳人真好！
「不用謝！」劉芳埋下頭吃起飯來。
「咱老百姓今個真高興！」張揚不由自主唱着具有明顯自己風格版的歌。
張揚此唱勝原唱，幽默滑稽叫人心裏亮堂。
「午覺後接着下。」王寶希望張揚爽快著應約。
正當張揚猶豫時，他的微信響了。
「爸，下午不上班的話，替我發下傳單，今天代駕的活挺多，那邊也捨不得扔，省醫院住院部大廳。」
「下午有活了！」張揚伸出微信讓王寶瞧。
「睡去了！」王寶走了兩步轉過頭，「十塊錢的事可別說漏了嘴。」做了個鬼臉走了。
張揚點了點頭，「你放心。」提着洗衣粉上了樓。
張揚騎電動車可是全副武裝，裹得嚴嚴實實，護腿又加了一層還是雙保險。這個年紀的人首先想到的是健康，而不是好看不好看。
別管別人怎麼嘲笑，他還是我行我素。
早些年，張揚騎電動車從不用擋風被。從大前年他的腿開始疼痛，用了好多方法才治好，有了這次活生生的經歷后，他開始勸起身邊所有的人。
騎電動車要用擋風被，要保護好腿，保護好手和頭。你看我的腿疼治了一年多才好，教訓深刻呀。
當然有的人聽，有的人當耳旁風。
當然張揚的這些話也會招來些反感，連下棋磨磨唧唧的王寶都不聽他的勸。
不過張揚還是隔三差五的給王寶提個醒。
馬榮還是不反對張揚的話，只是每次聽他說時總是有意無意的湊他近些，她又不耳聾，湊那麼近似乎不太合適。
關鍵是張揚聞不慣馬榮身上刺鼻的香水味，因此馬榮對張揚開始反感起來，大事小情都有針對性，比如今天狗繩換洗衣粉事件，這不明擺着給他難看？
李琪聽了張揚勸導的話只是笑笑，也不反對，這些日子張揚每次給李琪提醒騎電動車要怎麼着的話，她總是笑着說，張叔知道了，可偶爾碰見李琪騎電動車時卻還和以前一樣，只是頭上戴了個帽子，把臉捂得挺嚴實，別的一概沒有。夏天怎麼了？別看這時不顯怎麼着，等你腿疼胳膊疼的時候就會想起張叔的好。
至於器材場地鍛煉身體那些人，張揚只是有意無意的說句，大家都是中年人，點到為止。
誰也知道該怎麼做。
楚心不用說，她每次騎電動車出門可是精心打扮一下，她不在乎別人說什麼，自己的專車不但擋風被做了加厚的措施，頭盔成了她每一次騎電動車出門的必備，臨走前總會戴上雙一次性手套，自從張揚的腿疼以後，堅持最好的就是楚心。
兒子張鵬可不好勸，自從畢了業有了自己專用的電動車后，只要張揚看到他騎電動車就會看着他全副武裝的出門，可張揚不可能總盯着張鵬，況且說急了張鵬直接坐公交。
不過張揚還是時不時的溫馨提示。
張揚騎着電動車成了一道風景，滿大街就他捂的嚴實，這可是夏天。
如若同楚心一同騎電動車還是有好處的，上下班時間等綠燈時准好找。
夫妻嗎，不知心有共同。
張揚把電功車鎖好，拿着頭盔進了醫院。
「爸，在里。」張鵬把張揚叫到一邊，「這個給你。」遞過一箱奶。
「不是發傳單嗎？弄箱奶幹嘛？」張揚接到手裏覺得挺重，「搞什麼名堂？」把頭盔放在地上。
「爸小聲點。」張鵬說后湊近張揚低聲說：「宣傳單在裏面。五號病區交給你了，我歇會兒。」張鵬拿起頭盔坐在樓道的休息椅上，往上一指。「護士長挺厲害，要不空着手探探情況？」
「不就發個傳單嗎？還用着這樣？一手拿着一手發，轉一圈發完了。」張揚說着打開箱子想拿宣傳單。
「爸，爸聽我說，發這個傳單可沒那麼簡單，聽我給你講！」張鵬湊到張揚耳邊。
「爸，宣傳葯的單子在醫院發，能正大光明的幹嗎？人家醫院裏也有藥房，這不是明擺着從人家口裏奪食嗎？只能偷偷摸摸的干，發單子的最佳時機就是吃飯的時候，中午吃飯的時候被護士長發現了，攆了出來。」
「這宣傳單還是甭發了，我覺得這事做得有點不地道。」張揚還是有些心虛，「推了這活？」看着兒子。
「爸，人家錢都給了，九十呢，你不發的話有的是人發，要不我八十轉手給別人？」張鵬知道張揚心疼錢。
「還是我發吧。」九十塊錢對張揚來說還是挺有說服力的，「不過以後不能接這種活來，還要提心弔膽的。我先去摸摸情況。」空着手上了電梯。
「小李，小王！晚上吃飯的時候注意點意，咱們五區是醫藥推銷小廣告的重災區，中午吃飯時我還攆走了好幾個。尤其是那些提包的，用衣服搭在手臂上的，大家要看仔細。」於梅心比較細，對手下護士們跟自己的孩子一樣呵護，遇到不通情理的病人，她會主動上。
不光醫務人員說她的好，經她照顧過的病人對她的評價也是高的很！
於梅是咱自己人，要比女兒還要親。待人就像一團火，什麼大病也安心。
對待私發藥物宣傳單的人，她可是有手段，憑多年的經驗，她對發藥物宣傳單的人一看一個準。
中午張鵬沒發兩張就被她發現，一頓嚴厲的教育后落荒而逃。
於梅對張鵬還是挺有印象的。
認錯態度好，一看就是家庭條件不很好的孩子，若是依照規章是要交給醫院特勤嚴肅處理的。
家庭好條件好的男孩子誰會幹這種丟人現眼的事？
於梅念在張鵬是初次犯錯，也就批評一下放了。
都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張鵬就上了這種當。在路邊發普通傳單的話一天九十，可這裏是半天九十，而且是風刮不著雨淋不著，太陽也曬不著，負責人只是說機靈點罷了。
張鵬的確想簡單了，首戰大敗，於是他不得不求助於他爸張揚。
姜還是老的辣，老爸一定有辦法。
張揚在五病區轉了一圈，進出口他鬧個明白。
在最不起眼的運送醫療垃圾小電梯，旁張揚停頓下來，這可是一條絕佳的逃跑路線，假如人家發現了，自己這麼大個人了，也不至於落個被護士長批評教育的地步。
還有廁所，也是個暫時躲避免受尷尬的好地方！我怎麼這麼有才！
「於護士長，你又要替班！辛苦了！」張揚看見一個小護士跟於梅說，心裏不由的咯噔了一下，看來躲不掉了。
「也就一個兩個小時的事，人家男朋友請吃頓飯。」護士們有個大事小情走不開於梅准能補上。
「這個於護士長可是有經驗，發宣傳單時要避開她，別的都好說。」張揚有種預感，他可不知道小護士們嘴裏口口聲聲叫的於護士長是李琪她媽。
李琪只是說媽在醫院工作，只說有事可以找她幫忙，可張揚就是沒放在心裏，家人們都健健康康的，他才懶的問些用不着的事。
張揚下了樓走到張鵬跟前說：「兒子，瞧老爸的，但以後咱可不幹這種事了。」
「不能用奶箱，那就往衣服里裝。」張揚提着奶箱進了男廁所，「多虧裏面穿了背心。」把腰帶緊了又緊。
張揚把傳單掖進背心裏，雖然四下里胖些，但外面的深色休閑衫一穿還是難被發現的。
「發完了晚上跟爸下館子！」趁著開飯的時候，張揚順利的溜進病號區。
張揚有意躲著於梅。
「老將出馬一個頂倆！」張揚發得還挺順利！
可再狡猾的狐狸也躲不過聰明的獵人，張揚正發的起勁於梅發現了。
「小王把出口看好，小李從另一過道堵。」於梅發了號令。
小電梯連張揚都能想到的，於梅能想不到。
張揚緊著往小電梯跑，大老遠的見一個護士在那裏守着，再看一邊是於梅，一邊是個小護士向他堵過來。
「壞了，失手了，要丟人。」張揚說着跑進男廁，迅速的把背心裏的傳單扔在垃圾堆桶里，隨後把外面的休閑衫迅速疊小拿在手裏，若無其事的向外走。
「你，站住。」丁梅指著張揚。
「我，是看朋友的，結果人家出院了，上了個廁所，不行嗎？」張揚的腦子可不是一般的腦子，反應敏捷。
擱上一般人就會矇混過關。
廁所里又出來個人，跟張揚穿的休閑衫顏色差不多。
護士小李緊著說：「護士長，這個人！」
張揚心裏樂開了花，邁步想走！
「這點事還叫事？還不是成功逃跑，可不可以說勝利大逃亡！今晚多要瓶啤酒慶祝一下！」
張揚內里心虛，有意躲開於梅的目光。
「走吧。」張揚還以為於梅說自己，剛邁開腿。
「穿背心的沒說讓你走。」於梅攔住了張揚。
跟張揚穿相似休閑衫的人走了。
「就死不承認，看你把我怎麼着。」張揚把臉轉過來，直愣愣看着於梅。
一副鴨子到死嘴都硬的樣。
「年紀也不小了，承認個錯誤，看你也是初犯，這次就放過你。」於梅看着張揚，沉穩大氣不失護士長的范。
護士小李和小王站在於梅身後。
「不承認是不是？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於梅一把把張揚的背心從褲子裏拽出來。
兩張傳單從張揚的身上飄下來。
張揚掏的慌，腰帶系的也緊，有兩張傳單沒掏出來。
事實擺在面前，張揚低下了頭。
張揚恨不得找個縫隙鑽進去，太丟人了。
光仗着也沒熟人，若是有熟人的話自己以後還怎麼見人？
「張叔！你怎麼在這裏？」李琪剛過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張揚覺得有無數只手在抽自己的臉。
丟死人了。
「我？」
「我！」
張揚的臉紅了，汗把背心都濕透了。
於梅的手機這時響了，「你們認識，以後別再發傳單了。」跑到一旁接電話。
「於梅呀，有時間跟你談談！」是杜傑的電話。
「等我有時間吧，我上著班呢。」於梅乾脆利落的回了句走回來。
「媽，張叔挺好的一個人。」李琪想領張揚走，可護士們卻擋住了去路。
沒有於梅的命令，誰也休想離開，於梅的話在這裏就是頂事。
「走吧。」於梅也沒心情多說。
張揚的心哇涼哇涼的。
「張叔，怎麼回事？」李琪把張揚送下樓。
「發了回傳單，讓你媽發現了。」張揚不願多說，想打發李琪走。
「回吧。」張揚見兒子還在長椅上打盹，這讓李琪見了多尷尬。
一猜就是爺倆發傳單。
張揚又說了句：「回吧李琪，張叔回了。」
希望聲大些給張鵬提個醒。
張鵬一聽爸的聲睜開了眼，見李琪跟爸在說話。
自己站起來肯定被李琪瞧見，「這可咋整？」張鵬一抬手戴上了頭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