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紙素願
健身器材場地離張揚住的樓挺遠，在小區的西北角。
鍛煉完身體，張揚經過十號樓往回趕，這也是所有去器材場地鍛煉身體的人的必經之路。
都奔五的人了，對健康看得越來越重。
張揚這一回家可不要緊，十幾個鍛煉身體的人也便跟風似的走在他身後。
今天，張揚回來的早些，老婆帶女兒回娘家，他還要做飯，兒子代駕回來要有口熱乎飯吃。
張揚平時愛開玩笑，說話也挺幽默，特有人緣，人長的也顯年輕。這也是他的人格魅力所在。
不過他新添了個小毛病，一遇到高興的事就特別激動，智商迅速下降，這也許是中年人的通病。
走到樓下，張揚右腳的運動鞋帶無緣無故的開了，他有個毛病，鞋帶系的松，這樣有個好處，穿鞋省事，直接蹬進去都不用手提。脫鞋時左腳把右腳的鞋往下一蹬，右手不費勁就把脫鞋脫了，這叫省時省力，何樂而不為呢？
「系的好好的，咋就開了呢？」張揚嘮叨了句，彎下腰系鞋帶。
一個豬錢罐從天而降，「啪！」地粉身碎骨在張揚的臉前。
張揚驚出了一身汗，心裏突突起來。
豬錢罐落地的那一瞬間，數以百計的硬幣瘋了，倉皇逃竄！
「樓上扔東西！危險！」張揚驚叫了句。
就在這麼短的一秒鐘時間，張揚意識到落下的是只存錢罐，四散逃竄的硬幣以及粉碎的瓷片能迅速告訴他這些信息。
至於落下來的是不是只豬錢罐的事實，也只有它的主人以及扔它的人知道。地上的碎片只能讓瞬間見到它的人，把它定義為瓷存錢罐。
存錢罐可不只是有豬的一種造型。
張揚沒來得及系鞋帶，匆掃了一眼粉碎的瓷片。
別看張揚看這粉碎的豬錢罐只有一秒鐘，但人的本性徹底暴露了。
張揚腦海里閃了一個念頭。
「硬幣！應該還有票子吧，百元的，伍拾元的，拾元的，伍元的，都嘎嘎新的那種，自己卻只看見硬幣亂竄？」
人是有貪念的，一秒的時間也會想一下錢，甭管處境多危險，下來的可是個存錢罐！
就在同時，張揚的左腳踩上了一塊口香糖，是被嚼了無數遍后無情丟棄的「棄兒」。
豬錢罐里飄出的一張粉色的彩紙條落在地上，他左腳猛踩下去，彩紙條牢牢粘在張揚的左腳底下。
可張揚卻渾然不知。
張揚跑開了八九米，「大清早的，什麼情況？今天這麼不順？存錢罐稍微偏一點自己就得過忘川。」他覺得后脊樑的汗流下來。
後面的人彎腰四下尋着，有的人在揀硬幣，也有人匆匆地走了。
「張揚，交給你了！」人群里一個人把兩枚硬幣遞給他。
「張揚就願干這事。」又有人把硬幣遞過來。
一開始張揚一隻手拿，最後只能兩手捧。
人都走了，張揚的雙手捧著硬幣獨自在等。
「存錢罐里全是硬幣？不會有人把大票掖進兜里吧，人家過來找自己也說不清楚，會不會以為自己貪了？」張揚暗自叫屈，這種事可是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
莫非有的人揀了送給來，莫非還有個別人搶了硬嘎嘎的票子貪墨了？
個別人平常鍛煉一個樣，真做起事又一個樣，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人心隔肚皮做事兩不知。
扔東西的人能不批評兩句？
「這些人也是，平常說說笑笑的，遇到這種得罪人的事都躲了，什麼人呀？」一股小埋怨不由自主的由他心頭起。
「謝謝你！」文雅的劉芳站在張揚面前，一襲長裙一頭秀髮，一股風韻猶存的力量征服了張揚。
「怎麼能對這樣一個人批評？」張揚的思想在激烈鬥爭。
「以後可別這樣，現在高空拋物碰巧的事多了，萬一砸著人也許會傷，甚至會出人命的。」張揚還是用比較溫和的語氣對劉芳作了最溫柔的教育。
他覺得對面前這樣一個穩重又大氣的，關鍵是叫他一看心動了一下的女人，態度應該好一點。
「是不是自己有點色？若過來一個看上去男子漢的女人，自己會用什麼態度？會不會還這樣文明的勸誡？恐怕會不是鼻子不是眼的一通大聲指責。」
可明明自己有老婆，而且還是溫柔賢惠的那種，可不能這麼卑鄙。
一切骯髒的想法應該拋棄。
立場也堅持了，事也完了，張揚把一捧硬幣倒到劉芳雙手裏。
在自己的雙手接觸到劉芳的手的那一瞬間，張揚的臉泛了紅，心裏小兔「砰！砰！砰！」地跳，嚇得他轉了下臉。
「我的個天，一個中年男人為什麼還有青春的衝動，這可不是一個有妻子的人該想的。」張揚對自己見到劉芳后的心動來了一次自我批評。
「回吧，遇什麼事要冷靜，不要發那麼大火。」張揚轉過身繫上鞋帶，他要平靜一下。
剛走了幾步他有些後悔，「也沒問問人家住幾樓，姓什麼叫什麼？住在一個小區里也沒見過。」可又不能轉過身去問。
張揚偷往後瞧了眼，心想：「加深點印象，有機會見個面打個招呼什麼的？」
杜雅跑到劉芳面前，「媽？！」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
杜雅看着下劉芳手裏的硬幣，蹲下身子把碎片一片一片的揀起，隨後彎著腰四下里找。
「莫非真的有人掖了存錢罐的票？這女孩在找？還是走吧，這種事情真說不清。走吧。」張揚又往前走了兩步。
「媽，咱們回。」杜雅扶著劉芳向樓梯口走。
「當媽的漂亮也就算了，女兒長的更好看！」張揚不再多想，悠閑的向自己樓房裏走。
樓梯口，張揚看着宣傳欄里寫着：高空拋物害人害己。
恰在這時微信響了，居民服務群里有了消息。
居民每戶免費領狗繩。
「應該把高空拋物害人害己這條發在免費領狗繩的短訊前面或者後面，前後都有更好！。」張揚想后急着往物業辦公室走，沒細看微信的內容，只以為每戶有狗的免費領狗繩，自己家沒有狗。
張揚一邊走一邊得意的想：「我怎麼這麼有才！我驕傲！」
「李琪，給你提個建議，咱們不是在每個樓梯口的宣傳欄里，都有高空拋物害人害己的宣傳語嗎？不如在居民服務群里發有些福利的消息時也把這條宣傳語加進去。就拿今天免費領狗繩的事，把這個宣傳語打上兩條，宣傳性的一前一後，中間是免費的福利的消息！這樣可以增加宣傳效果，另外宣傳欄里也可以用這種方式！」張揚沖着李琪建議，還有點趾高氣揚的氣勢。
「張叔牛呀，這麼好的建議值得表揚，獎勵你狗繩一條！」李琪一邊誇一邊遞過一條狗繩來。
「我家沒養狗，用不着狗繩。換成洗衣粉、洗潔精、衛生紙、鋼絲球、鹽、醋、84消毒液啥都行！」張揚可是把過日子的好手，什麼有用什麼沒用他可門清。
「張叔，你說的都沒有，要不等有了再來領獎？！」李琪表情幽默，笑着把狗繩往回拿。
「還不定等到猴年馬月有呢，見好就收吧。」張揚想到這裏奪回狗繩說：「正好兒子想買條狗，也準備着！」
張揚一家人可沒有一個喜歡狗，一家人對花挺感興趣。
「張叔，簽字！」李琪叫住張揚一指桌子上的表格。
「咱小區養狗不多，我是第一個！」張揚一手好字躍然紙上。
「張叔，剛發短訊你就來了，其實小區里養狗還不少呢，咱們先禮後兵，都免費送狗繩了，再溜狗不拴狗繩的話咱就按制度執行！」李琪認真地給張揚解釋著。
張揚確實覺得自己想出個好點子，高興的也沒細看，只認為微信說得是只有養狗的才能領狗繩。
其實這次物業公司可下了狠心，每戶領一條狗繩，看你還有什麼理由不執行溜狗拴繩的規定？
說剛買來的狗，還沒時間準備狗繩的理由一概不成立。
「張叔，字不錯呀，我看這水平最少也是名牌大學文憑吧！985、211還是？」李琪是猜想。
「嗯！普通大學！」張揚的底氣有些不足，其實他勉強大專畢業，不過他寫得一手好字罷了，一般本科生甚至985、211還真寫不出他這種水平。
再說了以前的大專可比現在的大學含金量高！
「反正李琪也不查自己的身份證！」張揚轉過身要走，小區的人陸續來了。
「領了！」王寶迎面過來沖着張揚很是熱情。
「吃了飯下盤棋！」張揚說后往外走。
「趕緊做飯，吃了飯殺他個天昏地暗，打他個落花流水！」張揚的棋藝略高王寶那麼一點點，不過一點點也算高，一分一毫分高低，他張揚在王寶面前可是一個上一個下，一個天一個地！
輸贏沒關係，比賽第二友誼第一，他和王寶鐵著哩！
「一個建議一條狗繩，這叫腦子！現在可是憑腦子吃飯的年代，咱張揚的腦子雖然沒用腦白金補過，賺點外塊還真不用費心，」張揚邊走邊想，一抬頭竟然到了自家門口。
「太高興了，什麼時候上的電梯？一條狗繩就樂昏了頭？這事可不能跟王寶說，免得叫他笑話。」張揚開門就進。
習慣性的省事，往椅子上一坐，狗繩往桌子上一切，左腳蹬下右腳的鞋。
「呀，誰那麼沒素質？嚼了口香糖亂吐？還沾上一條粉色彩紙條？」張揚右手把粉色的紙條拽下來，隨手想扔。
「呦，還英文，走了那麼長的路都看不太清。莫非是淘氣的小男孩考試的必備神器？嗯，搞這個咱可是個行家，想當年，咱可是有才！來手上寫小抄還只是撒個小聰明，憑咱張揚的腦子？英語單詞密密麻麻滿布了手指縫最隱蔽的『兩岸』。」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直到現在，張揚還為當年的小聰明喝彩。
每當英語考試時，他們這批可憐的男孩們可是重點照顧對象，書桌，凳子，兜里，帽里，手心手背，犄角旮旯只要想到，英語老師的眼都要走一遍。
英語老師的眼是雪亮的！
可聰明的張揚，卻能十有八九拿個及格，這足以讓一些女孩子動心。
想當年班花楚心怎麼了？還不是眸子投來欣賞的目光？
誰對那種目光不羨慕嫉妒恨？
管他冒險不冒險，英語能過及格線，
你說手段高不高？班花竟然能折腰！
只不過在升高中考試時翻了船，那時稍一疏忽，好幾年的秘密被無情發現，聰明反被聰明誤，一失足英語成了低紀錄。
英語零分。
一個折磨夢想的英語對一個犯點小錯的少年下了狠手。
傷自尊的紀實，於是差點與班花失之交臂，自己勉強上一個普通高中，也多虧功夫不負有心人，蒼天有眼，自己陰差陰錯的才抱得美人歸。
多虧班花高考那年發揮失常，於是和楚心同上一個大專，於是成就了一段美滿的姻緣！
於是帥氣的張揚現在兒女雙全！
「這面還有！」張揚驚奇的發現有不到兩行娟秀小字躍入眼帘。
被口香糖謀殺的六字是靠張揚猜的，反正能讀的通，就當是這個意思。
紙條的的字應是？！
「把它捲起塞進球里，如古代投秀球一樣找到另一半，或坐等奇迹出現。」
連我張揚這麼聰明的人都用了洪荒之力，若趕上別人，一個星期弄清楚理順利猜出來也難。
都是口香糖乾的壞事，都是口香糖惹的禍，浪費我這麼長時間，應該給物業反饋，亂吐口香糖也是一種傷害。
「爸，幹嘛呢？人們都免費領狗繩呢，一戶一條！」張鵬進了門便說。
「給，上當了，我要去物業，好呀李琪，調戲起張叔來了，看我怎麼收拾你？」張揚把粉紙條遞給兒子，急着往外跑。
「爸，值當的光着腳跑着領一條狗繩？」張鵬的話還沒落地，張揚已經意識到自己太慌了，犯了個低級錯誤。
給氣糊塗了？
張揚轉過身來蹬上鞋，出了門直奔電梯，一邊走還小聲發着怨氣：「李琪走着瞧，小小年紀能耐不小，今天不叫你出點丑，我的氣能消？」
「爸，這不領了嗎？」張鵬一轉身看見桌上的狗繩。
「爸！爸！」張鵬拿起手機緊著給張揚打電話。
「早也有電晚也有電，正用你時沒電了，廢物點心。」張鵬手機沒電了，他緊著往外追。
若是自己不追的話，爸出了笑話回來了還不催著自己做飯？
張揚下了電梯，見李琪正扯宣傳欄的宣傳語。
「張叔，剛才光顧跟你說呢，獎品忘了給你！正等著上電梯給你送呢，你下來了，正好給你！」李琪的聲好甜，她是在等電梯的間隙扯下廣告欄的宣傳語，她要按張揚建議的做。
張揚的建議的確好！
如瞬間灌了一瓶冰鎮啤酒，張揚心裏可沒有一點怨言。
張揚笑了笑，心裏對李琪多了一份讚許！
「再給你提條建議，口香糖亂扔也會叫人煩，你看叔的腳底下。」張揚抬起左腳讓李琪看。
「叔，我記下了。」李琪應的痛快。
「這個建議還給獎勵不？」張揚看着李琪，覺得應該有掌聲和獎勵，不過他覺得最好不要再給狗繩了，自己家可一條狗還沒有。
「張叔，等有了你說過的有用的東西，我在給你送！」
李琪的話甜到張揚的心坎里。
張揚接過狗繩，心裏贊了句：「李琪挺好的，知道張叔想要什麼。」
張揚心裏美！對李琪又多了一分讚許。
「爸！爸！別去了，桌上有領的狗繩。」張鵬下了電梯急着說，他是坐另一個電梯下的。
張揚坐一部電梯下着。
張鵬按下另一部電梯正追。
要上樓的李琪按了電梯只能等了。
「腦子有病？打個電話就行了，還跑過來？上學上成傻子了。」張揚火不打一處來。
「爸，想給你打，手機沒電了，這才追的，怕你跑冤枉路！」張鵬沒有用力反駁而是耐心的解釋。
「哦，我說呢，這麼聰明的人不應該辦這種蠢事，爸錯怪你了，回吧！」張揚按了電梯。
「張鵬！」李琪湊過來輕叫了聲。
「你是？」張鵬愣住了，一時沒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