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八章 兩個伏地魔
如果說，巫師界中有哪本書是所有人都必須閱讀的，那一定非阿德貝·沃夫林所著的《魔法理論》莫屬了。
被人稱作「魔法理論之父」的阿德貝·沃夫林，是19世紀到20世紀中，最有名的魔法大師之一，他精通魔法理論，人們認為在他的書中寫下了至今為止的所有魔法。
每一個出生在1900年之後的巫師,都讀過他的作品。鄧布利多在霍格沃茨上學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與這位魔法大師頻繁通信，互相交流對於魔法的看法。
沃夫林最廣為人知的貢獻是他在《魔法理論》一書中，總結出了幾乎所有的魔法基本規則，這本書時至今日，依然被作為霍格沃茨學校新生的必讀書目。
而在他總結出的魔法基本規則中,第一條就是：隨意篡改最深層次的秘密——生命的來源，自我的精髓——必須準備承擔最極端和最危險的後果。
毫無疑問,沃夫林所說「自我的精髓」,指的就是人的靈魂。
這也就導致了絕大多數的魔法學家，對於靈魂這個話題都顯得諱莫如深，不願意深入研究，他們害怕自己的靈魂受到損傷。
只有伏地魔一人，在這片魔法學的禁地之中，越走越遠，他為了得到永生，製造了不止一個魂器，並且絲毫沒有考慮到沃夫林的警告。
在伏地魔的認知之中，死，就是最極端和最危險的後果，只要能夠保證自己不死，靈魂受損這樣的代價,完全可以接受。哪怕以「比幽靈還不如,比最卑微的幽魂還不如」的姿態存活，也好過於直接死亡。
因為魂器存在，十年前,伏地魔的靈魂得以保留下來，同時留下來的，還有一個附身到其他生命體上的能力，無論是人還是動物，都可以被伏地魔當做宿主。
比如吉德羅·洛哈特，他被伏地魔殘魂附身之後，沒有堅持多久，就宣告淪陷，徹底成為了一具傀儡。
「……我認為，在這個過程之中，洛哈特自身的靈魂已經受到了很嚴重的損傷。以至於在黑魔王找到新的宿主之後，依然可以憑藉一個簡單的奪魂咒，就能讓他按照自己的意圖行事。而且他的記憶已經被徹底毀滅，不可能在幾個月之內就恢復如初……」
鄧布利多的辦公室中，雷古勒斯正在給老校長講着他這兩天思索之後得出的結論。
與往日不同的是，屋內除了他們兩人之外，還有臉色陰沉的斯內普。
這也讓雷古勒斯意識到，在涉及到伏地魔最深的隱秘的時候，鄧布利多在霍格沃茨眾多教授之中，最為信任的還是斯內普。
「這是一句理所當然的廢話。」聽到雷古勒斯的結論，斯內普嗤之以鼻。
「這句廢話是前提條件……既然校長特意把你叫來，那麼請允許我事先提醒一句，無論我們接下來說到什麼，都不要太過驚訝。」雷古勒斯臉色如常地對斯內普說道，「希望一個小時之後，斯內普教授還能保持現在的風度。」
「請繼續吧。」鄧布利多輕聲對雷古勒斯說道，然後又瞥了一眼斯內普，「我相信西弗勒斯的接受能力。」
「我們知道，被徹底破壞過的東西，哪怕儘力設法修復，都不可能恢復到完好無損。」雷古勒斯說道，「更何況是靈魂這種……不能受到絲毫損傷的東西。」
「我記得你剛才還在說記憶，怎麼又開始討論靈魂了？」斯內普眉頭一蹙。
「在洛哈特這件事上，靈魂和記憶可以合起來討論。」雷古勒斯並沒有在意斯內普的打斷，繼續說道，「儘管在巫師界還沒有肯定的論斷，但靈魂和記憶一定是有關的，不然我們無法解釋差點沒頭的尼克現在還記得他被砍了多少下……如果按照麻瓜的說法，人的記憶儲存在大腦里，那麼那些幽靈是不應該記得生前的事情的。」
斯內普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所以，我們可以假設，如今的洛哈特，只是一具行屍走肉，他的靈魂已經無比虛弱，但肉體卻健康地活着。」雷古勒斯繼續說道，「對於黑魔王來說，這是一個完美的容器。他的靈魂碎片，甚至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取得那具肉體的控制權……讓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在陽光下面行走，因為我們拿不出任何證據來證明……洛哈特不是洛哈特了。」
鄧布利多緩緩點了點頭，藍眼睛在半月形鏡片後面閃著光芒，他走到陳列架前，取下了上面的一個銀制儀器。
「什麼靈魂碎片……」斯內普卻聽得一頭霧水，蠟黃的臉上寫滿了疑惑，剛開口詢問，卻收到了鄧布利多的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斯內普將自己的後半個問題吞回了肚子裏，但眼神卻明確地向雷古勒斯表示，他不接受不完整的解釋。
「我沒有體驗過被黑魔王的靈魂附體是什麼感覺，但在對付那個魂器的時候，裏面的黑魔王碎片，確實嘗試過取我而代之。」雷古勒斯平淡地說道，「所以我們可以假設，魂器中的靈魂碎片，與本體有着相同……或者說類似的附體能力，只是靈魂碎片的記憶停留在被切割出去的那個時刻。」
「有道理。」鄧布利多讚許道。
他桌上的銀制儀器中噴出一條煙霧做的蛇，接着，幾縷煙霧從蛇身上分離出去，在空中扭曲、成型，變成了幾條小蛇，和大蛇看上去十分相似，但某些細節方面還有所差異。
而剛才雖然滿腹疑問，卻依然保持着儀態的斯內普，此時薄嘴唇已經因為驚訝微微張開，黑眼睛中帶着掩飾不住的震驚。
「怎麼了，西弗勒斯？」鄧布利多轉向斯內普，微笑着問道，「我認為，以你所掌握的知識，應該早就推理出來伏地魔沒有在那記索命咒后徹底死亡的原因了。」
「我確實猜測過他製造了魂器。」斯內普的聲音又干又澀，他伸手一指雷古勒斯，說道：「那麼，這個人剛才所說的是真的了？你們已經找到了黑魔王的魂器，並且毀掉了它？這是不是意味着……」
斯內普的後背撞在椅背上，發出一聲輕響。
「所以我的結論是，真正的吉德羅·洛哈特已經死了，現在是黑魔王的某個靈魂碎片在支配他的身體……校長，還記得馬沃羅家裏那個東西嗎？」雷古勒斯說道，「我認為，那個東西就是現在的洛哈特。」
「可以說得通。」鄧布利多輕輕揮散了煙蛇，「我們得重視這個問題，放任一個有着伏地魔靈魂的傢伙在外面到處亂跑，是很危險的一件事。但好消息就是，我們有了明確的目標，不是嗎？」
「這消息可真不錯。」斯內普勉強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可能是我今年聽到最鼓舞人心的新聞了……如果好消息到此為止的話，請允許我先行退場，我還有一份吐真劑準備熬制……」
說完，斯內普起身便準備離開。
「請等一下，西弗勒斯。」鄧布利多叫住了魔葯課教授，說道：「我這裏還有一個消息，是你不願意錯過的。」
「我想不出來還有什麼消息比這個還吸引人。」斯內普並沒有回頭，但腳步還是停下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擾兩位了。」雷古勒斯立刻領會了鄧布利多的意思，選擇了中止談話。
「今天的故事很精彩，我想小天狼星一定會感興趣的。」鄧布利多意有所指地說道。
雷古勒斯點了點頭，與老校長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之後，離開了校長室。
有些東西，即使他不明說出來，鄧布利多也能明白。
洛哈特的現狀，對於他們來說同樣是一個機會。
如果他們能夠抓住洛哈特，並且在不傷害他肉體的情況下，消滅掉藏在裏面的伏地魔靈魂碎片，就意味着在對付哈利身體內的靈魂碎片時，能夠讓哈利的生命安全多一份保障。
他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里，按照鄧布利多的要求，聯繫了小天狼星。
關於吉德羅·洛哈特的猜測，小天狼星雖然感到有些驚訝，但卻並沒有像斯內普那樣失態。
因為他之前見過魂器，對於這個結果，多少有些心理準備。
而他所關注的重點，卻讓雷古勒斯有些哭笑不得。
「鄧布利多專門把鼻涕精留下來？」聽到斯內普也參與了會面，並且還被鄧布利多留下來密議的時候，小天狼星難以置信地說，「你做了這麼多貢獻，他還有什麼事情需要瞞着你的？」
「可能他不願意將所有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裏吧。」雷古勒斯解釋道，「你知道別人是怎麼評價他的嗎？『我們每個人都要學會保守自己的秘密，但阿不思，他在母親膝頭的時候，就已經掌握了這個能力。』」
「仔細一想，這人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小天狼星悶聲說道，「我們對鄧布利多的了解，比對伏地魔還少……」
「從前我以為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白鬍子老頭。」雷古勒斯說道，「最多也就是年紀比我們大些，法力高些……你知道嗎，黑魔王從來不承認鄧布利多是他最害怕的巫師，但現在回想起來，從他的很多行為之中，都能看出他對鄧布利多的忌憚……」
「我不需要你來告訴我鄧布利多有多偉大。」小天狼星沒好氣地說，「你呢？鄧布利多被鼻涕精蒙蔽了，把這麼重要的信息告訴他，你也傻乎乎地把所有的想法都說出來了？你知不知道，他隨時可以找到那個叫吉德羅·洛哈特的傢伙，告訴他：『鄧布利多已經看穿了你的真實身份，趕緊去莫桑比克躲著吧！』這樣一來，他馬上就能從叛徒的身份，變成常年潛伏在我們這邊的卧底，逃脫掉懲罰，重新回去當他的食死徒……」
「你所說的可能性不是沒有……」雷古勒斯沉吟道，「但是鄧布利多既然決定讓斯內普知道內情，那他在不在場都是一樣的……因為我必須讓儘可能多的人知道洛哈特的真實身份，這樣才能防止無意間被他們趁虛而入……如果那天洛哈特和海格交易龍蛋時候提出的要求，是和哈利共進一杯下午茶，你猜事情會變成什麼樣？」
小天狼星不說話了。
因為雷古勒斯說的是事實，為了不讓人們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被洛哈特趁虛而入，這個猜想必須讓鄧布利多知道，而鄧布利多也一定會告訴那些他信任的人。
「還有一個問題……」小天狼星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滑稽，彷彿想到了什麼笑話。
「說。」
「如你所說，現在的洛哈特是某一片伏地魔，而還有一個伏地魔正在因弗尼斯的某個地方藏着。」小天狼星努力組織著自己的語言，試圖將邏輯理順，「那麼，這兩個伏地魔如果見面的話，會發生什麼事情呢？是會合作，還是會先決鬥一場，比出誰才是更厲害的那個伏地魔……哈哈哈哈……」
話沒說完，小天狼星已經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漂浮在火中的腦袋隨着壁爐中的火焰一陣搖晃。
雷古勒斯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種情況，還從來沒有過先例，因為沒人曾經像伏地魔這樣，將靈魂切成若干份。
「我也不太清楚……但他既然敢這麼做，想必已經想好了真正出現意外的時候該怎麼應對。」等小天狼星止住笑后，雷古勒斯正色道，「最近盧修斯那邊的動靜好像不太對勁，我有種不太舒服的預感。」
「他有的是辦法自保，而且伏地魔也捨不得殺他。」小天狼星厭惡地說，「馬爾福家族的招牌，伏地魔還不忍心這麼快就砸。」
「也許吧……」雷古勒斯眼神閃爍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