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豬會飛？
格斯特打量著這塊天藍色水晶，它本身並不具有攻擊慾望，但不代表它沒有「攻擊能力」。
幻幕石是它的學名。幻幕石具有偽魂，換句話來說，它具有思考能力。
幻幕石極為罕有，因此對於它的記載則是少之又少，但對於以帝國學院第一名畢業的格斯特來說，則是十分熟悉。
他剛剛所吟唱的禱告，則是他的老師窮極一生所研究的課題的產物之一。
幻幕之所以被稱為幻幕，是因為它與幻術有區別。如果說幻術是指蒙蔽你的眼睛，那麼幻幕則是更改你的認知。
一面牆，如果是單純的幻術，你可以直接穿過去，如果是幻幕，則會阻擋你。
但幻幕成立的前提是：你相信它的存在。
卻正因如此，幻幕石的攻擊能力就體現於此，它能「流放」生命。
不過並不是真實的流放，真正的流放是精神之魂與主魂分離，而幻幕石則是能夠將主魂與精神之魂的聯繫切斷，從而造成的「假流放」。
恐懼，則是分離的工具。
格斯特從背包里拿出一柄通體黢黑的匕首，手中的幻幕石突然微微顫動，像是感應到什麼似的。微弱的光線穿過匕首，匕首黢黑的外表上，零散的字元像是穿針引線般的被組合在一起。
幻幕石的晃動越來越激烈，格斯特定了定心神，左手用力握住幻幕石。右手猛地刺進幻幕石的中心。
格斯特緩緩地將匕首往裏擠去，像是燒熱的小刀遇到了豆腐一般，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攀附在匕首上的字元沿着匕身，順着裂口進入到幻幕石裏面，天藍色的水晶逐漸暗淡變灰，通體渾濁，儼然與普通石頭無異。
「你們這種東西，只有到快死了，才知道恐懼是什麼。」格斯特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這樣來說，整棟樓的幻幕都應該解除了。」格斯特不由得擔憂起布萊恩二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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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門后的亮白房間內
「牆消失了。」布萊恩眯了眯眼睛，與此同時，整個房間也在發生變化，白色的牆面如灰般掉落，棕黃色的石磚上滿是暗紅色的污漬，房間失去光亮，頓時黯淡下來，只有四散在周圍的彩虹石輝映出淡彩光芒。
黑色的帷幕籠罩着牆后的一切，不詳的氣息自內散發而出，德萊特不敢離開原位，拿出了最後一顆七彩石，用力向前擲去。
石頭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七彩的光暈湮滅在黑暗之中，只有「咔咔」地落地聲才證明了它還存在。
德萊特皺着眉頭望向布萊恩。此時，布萊恩的瞳孔豎立收縮，灰黃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顯眼。
「看到了什麼？」德萊特微不可測的握緊了別在腰間的那塊威利斯給他的黢黑的小石頭。
「刑具、鎖鏈、裏面具體還有什麼我看不太清。」布萊恩搖了搖頭，沒有武器的他也不敢貿然前進，人類商會可以下次來，生命卻沒有下次了。
「先去找肥豬。」德萊特和布萊恩一步接着一步地往門口退去。目光死死盯住眼前那一望無際的黑幕。
不過數十步的路程，可每一步卻如臨深淵。
空氣中的寂靜如同潮水般浸沒了二獸人，無言的窒息感使他們每走一步如同灌了鉛一樣沉重。而這所有的一切，被一道清脆的聲音打破。
那是鎖鏈斷裂的聲音。
異樣低沉的呻吟自黑幕的末端傳來，筋骨拉伸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陰影下，點起了兩顆「夜石」。不，那是和布萊恩相似的瞳眸。偌大的房間里，兩雙同樣明亮的眼睛相互遙望着。
鐵鏈拖動在地上發出刺耳的尖叫，腐臭屍體的氣味夾雜着血殤的氣息溢滿了整個房間。而這也壓斷了兩人最後一根冷靜的心弦。
沒有武器的獵人與獵物並無二樣。
當下位者直面上位者的威壓時，只有兩種選擇：臣服或者逃跑。求生的本能在一瞬間戰勝了所有的思考。
快到了，就快到了……
在德萊特即將觸碰到門把手的時候，紅門上浮現出一道白色的法陣，紋路與外門的黑色法陣竟然是對稱的。
「媽的！」德萊特剛反應過來，眼睛再度被法陣晃到失明。身後的布萊恩亦是如此。強光瞬間席捲了整座房間。
強橫的能量再度爆發，泛出一陣又一陣的漣漪。德萊特最先倒飛出去，直直的撞在布萊恩胸口上。而就在二人相撞的剎那，第二道能量漣漪再度襲來。第二道能量漣漪在紅門的法陣中央匯聚成一條紅龍，直直咬向那頭怪物，可好巧不巧，三「人」正位於一條直線上。
在千鈞一髮之間，德萊特捏碎了腰間那黢黑的石塊。一道聖潔的光芒自腰間亮起，在一個呼吸間便化為了一個大到足以包括二獸人在內的圓球。
紅龍一頭撞在了圓球的右端，可圓球卻是紋絲未動，表層甚至連一絲漣漪都沒有產生。紅龍的尾端分化出五道光球向怪物砸去。
四道光球拂過圓球的邊緣，像是能感應到怪物的方位似的，直指怪物的四肢，第五道光球在怪物的頭頂幻化出無數流光封鎖了怪物的去路。
可那雙灰黃的眼睛依舊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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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操練士兵的威利斯突然感到背後的巨劍猛烈晃動，劍身沖鞘而出，劍體紋路通亮，劍尖處一條光線直連「租界」。
「全軍入隊！向『租界』進發！」威利斯神色不虞，此刻心裏已是心急如焚。威利斯領在部隊的前頭，平時的運籌帷幄早已蕩然無存。
半個守營的兵力急步離開軍區，街上的商販旅團唯恐避之不及。士兵數量繁多，可步伐卻出奇的整齊，緊緊的跟着領軍的威利斯。百人同步，千人成一聲。
黑壓壓的一條長龍浩浩蕩蕩地邁向了格羅姆斯特的東南區。
可別死了……德萊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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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問題：第一，我們出不去格羅姆斯特，傳送術只能在城內使用。等到解封，怕不是黃瓜菜都涼了。」月星辰肆意地將腳搭在桌子上，絲毫沒把其他人放眼裏。
「最多兩天，格羅姆斯特必定解除封鎖，否則這個新城主就會被彈劾了。」羅會長並沒有在意月星辰的行為，耐心地回答著。
「第二個問題：這柄武器這麼珍貴，如果我說我想獨吞呢？」月星辰眯了眯眼，看着會議室里的眾人，場上的氛圍瞬間變得寒冷了起來。
坐在遠端的壯碩男子正要發難，剛剛打圓場的女子又制止住了他。
「不，您不會這樣想的，貴族不屑於去爭奪屬於別人的東西。」羅會長特地把「別人」這兩個字咬重了音。
月星辰不置可否地慫了慫肩。
江送禾看着投影在牆上的畫面，心中升起一種莫名的感覺，無力的感覺從胸口傳來，憤怒與無助交織成一張大網，死死地裹在他的嘴唇，想要出聲，卻只能發出一陣低吼。
在江送禾的雙眼裏，一道人影跪在身側，胸口被長槍穿透，人影被硬生生地釘在了地面，風沙模糊了人影的臉龐，但不知道為何，江送禾知道那個人影在爽朗的笑着。也不知為何，他的腦海里只剩下一道極具溫柔的聲音。
「別哭，我的冷酷先生……」
咦？這是什麼？眼眶裏泛起溫熱，臉龐搔癢，像是被什麼東西劃過，江送禾面前的桌面早已經被打濕，一滴，兩滴……
安靜的會議室里，落針可聞。江送禾的低吼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月星辰將腿放下，探過頭去看了看江送禾。
只見他的眼淚止不住的自面具滑落，正在眾人疑惑的時候，外面掀起一陣陣吵鬧聲。
先前的西裝男子敲了幾下門後進入了會議室，神色凝重的他在羅會長旁邊低聲說了幾句，羅會長眉頭緊蹙。
他走到落地窗往外一看，在商會的外圍，圍了一圈又一圈的獸族士兵。領頭的正是威利斯，這座城市絕對的力量象徵。
在威利斯的身後一排獸人舉着法杖，頂上的寶珠無一不是散發出亮紫色光芒。
威利斯的聲音並不大，但是通過法術增幅，整棟商會的人都聽得到威利斯渾厚的聲音。
「我的部下來你們這裏后就失去了訊息，我現在有權利懷疑你們囚禁或者殺害了我們格羅姆斯特的居民。讓你們的話事人出來！」
「這些獸人瘋了？人類商會作為聯繫商道的橋樑，他們是想讓格羅姆斯特斷絕和人類的貿易往來嗎？艾蓮姐姐也不會同意城主這樣做的吧？」會議室里，一直沒出聲的艾米看到這樣的陣仗不禁也被嚇了一跳。
獸人……？難道是剛剛那三頭獸人？羅會長吩咐西裝男子徹查整棟商會，將那三隻獸人帶到門口。
「諸位在此稍安勿躁，老夫去去就回。」羅會長向眾人致歉，趕忙離開了會議室。
江送禾此時逐漸恢復了正常，月星辰與江送禾大概說了一下發生了什麼，江送禾沉思了一會將要起身去尋找三獸人。可月星辰摁住了他
「不，這樣的話我們就暴露了，他們三肯定沒事的，大水牛給了狗頭一塊銘刻了防型法術的石頭，應該是當時困住我的那個防陣。」
江送禾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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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怎麼那麼多人？」格斯特正在前往三層找布萊恩他們會合，剛下兩層樓就瞥見樓梯那邊上來了許多全副武裝的人族士兵。
他不得已又往上跑。
可豬怎麼跑的贏人呢？
士兵們在看到格斯特的一瞬間就發動了攻擊，他們並不是用法杖或者近戰兵器，而是從腰間掏出一塊奇怪的黑色金屬，構造奇怪，上面並沒有法珠，末端成90度彎曲，握柄處有些許凹陷的地方，最前端只有一個黑乎乎的洞口。
人們動作統一，左手托在右手下面，右手拉開末端的保險。
———不留活口！
領頭的西裝男發出了指令，食指扣下扳機。
一道閃電彷彿在格斯特的身後引爆，一時間，聲音貫穿了整個樓梯，火光在樓梯間間滅亮起，空殼的金屬不斷地滾落在台階上，發出空靈的響聲。
「我測你們馬！不講武德，用手槍是吧？」格斯特根本就不敢回頭，自己身上沒有防禦術加持，被射中不死就是半殘了。
只剩下最後一個轉彎處就上到頂層了，格斯特拉開掛在身前的背包，趕忙翻出傳送捲軸，往裏面注入魔力。可哪怕他注入了比平常多一倍的魔力，捲軸最後一段字元卻遲遲不肯亮起。
「這禁魔石怎麼那麼煩啊？」格斯特心一橫，拿出空捲軸，咬破手指，用血液在上面銘刻一段禱告。
一拖再拖，格斯特最終被逼上了頂層。
「連它也被你處理掉了嗎？好大的本事啊，獸人！不過這也斷了你的生路，幻幕沒了，禁魔石就能覆蓋整座商會了。」西裝男子冷笑道，格斯特已然毫無退路，插翅難飛。
「威利斯似乎說要你們活捉我吧？」格斯特皮笑肉不笑，在剛剛那波追逐中，他已經確定了：這個西裝混蛋是鐵了心要殺他。
「我可不管那麼多……」西裝男舉起手槍，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可意想中的鮮血四射並沒有出現，子彈剛剛打光了。
西裝男退下彈夾，從腰間換出彈夾，嫻熟地裝上，拉了拉套殼，黑乎乎的槍口劍指格斯特的頭部。
他的臉上逐漸浮現出瘋狂的笑容，似乎已經迫不及待地看到腦漿四崩的畫面。而格斯特正在不斷後退，直到退到了房間的盡頭，那裏是一扇落地窗，窗的外面，威利斯還在和羅會長對峙。
「拜拜。」西裝男左手擺了擺，像是在與老友做着最後的告別。不，應該是永別了。
格斯特笑了笑，沖着西裝男比了個中指。
西裝男子身周能量涌動，他似乎被惹惱了，一頭畜生在臨死前竟然還敢侮辱他？
「我改變主意了，我想看到你摔成肉泥的模樣！」西裝男子手中的武器浮現出命理紋路，火光乍現的剎那，槍口套上了一個小小的紅管，子彈穿過槍管，尾焰化作一頭浴火的烈鳥，猛的朝格斯特俯身而去。
烈鳥在格斯特的眼中不停的放大，可他的臉上竟浮現出一抹笑容。
「你猜猜豬會不會飛？」格斯特從身前的背包里迅速抽出兩張捲軸，張開了雙臂，迎接着火鳥的到來。
只一剎那，火鳥穿過格斯特的胸膛，帶着格斯特沖碎了玻璃，湛藍色的天空，火鳥翱翔於其中，發出歡快的鳴叫。
威利斯等獸人自然是看見了那頭火鳥，與此同時他們也看見了格斯特從頂層墜落。紅焰包裹着格斯特的全身，就在眾獸人以為他死定的時候，格斯特的左右手分別亮起了一道刺眼的光芒！
虛空中，一道藍色的火花崩現，以極快的速度在格斯特的頭部與腳部繪畫出一個圓形法陣，同時在威利斯的頭頂，突然浮現出一個極其複雜的圓陣，腳下的第二個圓法陣也隨之出現。
而此時格斯特的左手亮起了一道綠光，那似乎是一隻小精靈，只見她輕輕一吹就將格斯特身遭的火焰吹滅。隨之化回為光包裹住了格斯特。
一陣破風聲響起，急墜的格斯特已然蕩然無存，裹着綠光的格斯特正靜靜躺在威利斯腳邊。
格斯特咧了咧嘴，用盡全身力氣抬起手臂，沖着頂層的尖塔比了個中指。在眾獸人的簇擁下安然睡去。
豬就是會飛，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