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真相』反轉二：再次被驚擾的錢老闆

警局裏周馨和丈夫的對話在繼續，警員們也都坐在監控室里耐心的聽着，他們並不太相信吳筱睦自殺的事情，一是因為看到胡菲妍屋子裏的照片后，警方已經對市區內大小湖泊進行過打撈，並沒有發現屍體；二是因為府門橋最近在施工改造，工人們早出晚歸，有人跳河溺水不太可能一點察覺都沒有；三是因為周馨的敘述。

周馨說案發前吳筱柚去找過林湖村，還給他介紹工作，目的性很強，似乎是在計劃着一些什麼事情，雖然現在周馨還沒有完全說明白，但如此條理清晰的行為不像是一個即將要自殺的女孩做出來的。

所以警員們認為，他們不能放棄查找吳筱柚的行蹤，並且要抓緊時間撬開吳筱睦的嘴，讓他把所有秘密都吐露出來。另外，儘快找到林湖村，跟對方具體了解情況。

那麼兜兜轉轉，這個臨湖村現在究竟在哪裏呢？他此刻出現在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福泉路商業街玩偶店的地下，與一堆破爛的桌椅擠在一起。

不是被人綁進去的，而是他自己無意識之中鑽進去的，已經在裏面待了超過10個小時，早已餓得飢腸轆轆，整個人看上去精神狀況非常差，可他還是在努力向桌椅的背後擠，企圖推開某個地方。

在他的褲子后兜里，塞著厚厚的一沓百元大鈔，都是嶄新的，用一條皮筋緊緊綁在一起，林湖村疲累至極，卻還不忘偶爾回頭檢查一下鈔票是否從口袋裏滑出去。

冷汗從男人頭頂上不斷滑落，他的瞳孔中佈滿血絲，嘴唇發白乾裂，整個人被緊張的情緒籠罩着，露出的手腕處青筋暴突，指關節上還有青紫淤痕，應該是使勁扭過什麼東西造成的。

我們先不去管他是怎麼進來的，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這個男人渾身散發着焦慮和緊張，甚至有些慌張，卻沒有恐懼的情緒，順着他推擠的方向，可以看到桌椅在一點一點的坍塌，發出難聽的木頭摩擦聲。

這時玩偶店外面傳來腳步聲，很輕，根本沒法穿進地下，可林湖村卻突然停止了動作，因為現在是午後，外面的陽光正好，他看見了透明地面上反射出來的人影。

趕緊停止動作，林湖村突然翻了個身，用後背使勁擠破爛桌椅下的白色擋板，剎那間那裏就凹陷了下去，並顯現出一條縫隙，林湖村整個人擠進縫隙里，順手拉過旁邊的桌板擋了一下。這麼一來，走進玩偶店的人就看不見他了。

進來的人自然沒有懸念，就是對面餐飲店裏的錢老闆，因為除了他，在這裏也沒別人關注眼前的廢棄店面了，錢老闆探頭進門張望了一圈，沒發現什麼，於是走到地板中間用腳使勁踩了踩。

圓形透明地面很牢固，紋絲未動，錢老闆踢開一點灰塵，正想要彎腰蹲下去查看，卻被自己店裏傳過來的呼喊聲給吸引了注意力。

「喂！你是誰？！不吃飯，不要隨便闖進來！！我們這裏不提供休息場地！」熟悉的聲音把錢老闆吸引到了玩偶店門口，暫時忽略了自己的目標。

他眯起眼睛朝對面看去，只見有個年輕男人正在與服務員糾纏推搡，為了阻止事態擴大，錢老闆趕緊跑了過去，一邊跑還一邊大聲喊：「你們在幹嘛？小祥，你為什麼要阻止客人進門？！」

可他的喊話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名叫小小的服務員，還是一門心思與門口的男人糾纏着，對他的話充耳不聞，直到錢老闆跑到近前，一把將他的手拉開位置。

肥胖的錢老闆氣喘吁吁，下巴上的肉一抖一抖的，眉眼都擠到了一起，看上去非常生氣，他怒瞪着自己的員工，正想開口斥責幾句，讓他給客人賠禮道歉。

沒想到，還未看清相貌的客人卻先動了手，一巴掌拍在門口的一盆花朵上，隨即陶土花盆掉落在地，四分五裂，連帶着泥土花也撒了一地。

錢老闆愣在當場，幾秒鐘之後才回過神來，目光轉向砸花盆的男人，可一看到對方的臉，他的怒氣就被疑惑代替了。

「你為什麼要過來？」當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問出口的時候，來人已經被錢老闆一巴掌推出了老遠，此時小祥倒是不吭聲了，站在邊上靜靜看着。

被推的人也不介意，順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土，對錢老闆說：「我想到裏面去休息一下，坐一會兒，行不行？」

「不行！你立刻給我走！」錢老闆斬釘截鐵的說，不留絲毫餘地。

男人看着他的臉，等了兩三秒鐘，才輕嘆一聲，像放棄似的轉身邁開了步伐，他並沒有走遠，只是在餐館附近兜來兜去，始終都沒有離開錢老闆的視線範圍。

錢老闆也像個木頭人一樣，腦袋隨着他打轉，就在他疏於防範的一瞬間，年輕男人又突然衝過來，一把抱起一個更大的花盆，啪的一下摔到地上，聲音響到讓錢老闆下意識捂住了耳朵。

可是他沒發現，身後的小祥卻藉此機會看向了玩偶店的方向，因為在花盆砸碎的同時，那裏也好像發出了一聲碎裂的聲音，遠遠聽來不太爭切。

猶豫片刻，小祥沒有去驚動錢老闆，而是摘下了自己頭上服務員的帽子，將紙揉成一團，塞進工作服口袋，然後再把衣服脫下，團起來，扔進了店門口的角落裏。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見錢老闆還是沒注意到自己，於是轉身回進店裏，若無其事走進了廚房，店裏面一樓此刻沒有客人，而二樓的客人透過玻璃窗根本看不到他所在的位置，全都好奇的探頭盯着錢老闆。

但砸碎花盆的男人卻注意到了小祥，但他沒有聲張，耳邊傳來錢老闆爆發的怒罵聲，他也沒太大的反應，只是慢慢向後退，嘴裏敷衍性的回應了幾句。

直到廚房裏傳來砰的一聲，鐵鍋砸碎瓷磚的聲音，錢老闆才真正意識到不好，他大腦一片空白，慌張轉身想要衝進店裏去查看，年輕男人抓住機會，在他轉身的一剎那，迅速離開了餐飲店附近。

所以，當錢老闆衝進自家店鋪裏面的時候，兩頭給他造成麻煩的人都已經找不到了，他像個瘋子一樣里裏外外兜了不下十幾圈，最後只能癱坐在椅子裏喘息，那樣子，就像見了鬼一樣。

在樓上工作的服務員和廚師聽到聲音，全都沖了下來，甚至有幾個吃飯的客人也跟着一起下來了，所有人把錢老闆圍在中間，七嘴八舌的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錢老闆感覺大腦嗡嗡作響，好不容易才緩過勁來，揮手將靠近他的男服務員打開，詢問道：「小祥去哪兒了。」

「小祥？你是說上周應聘過來的那個學生嗎？他今天不上班啊！你忘了？!」

「不上班？這怎麼可能？！我剛剛明明看到……」話講到一半，錢老闆突然一哆嗦，他想起來了，今天一樓根本沒有開灶，是他吩咐服務員都到樓上去的，小祥早上確實沒來上班。

「那…是為什麼？」錢老闆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他一邊自言自語，目光一邊機械般的看向窗外，漸漸的，疑惑變成了恐懼，因為他發現，玩偶店大扇被他開直的門，現在又虛掩上了，而且正在輕微的前後晃動着。

身體不受控制的站起來，錢老闆推開面前人，走到窗前，沉默了許久，他在場后揮了揮手，是以所有服務員繼續上樓去招待客人。

可現在哪還有人有心思工作，服務員們敷衍了事的把客人勸上樓之後，空閑的人就站在樓梯拐角處盯着自家老闆，他們也發現了端倪，自家老闆似乎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這期間的行為尤為詭異。

——

甩開錢老闆后，年輕男人就繞到了商業區門口，一個隱蔽的角落裏，從餐館廚房後門跑掉的小祥在那裏等着他，男人把一頂六角帽套在小祥頭上，然後從懷裏掏出學生制服遞給他，說：

「快走，我叫了網約車，應該已經在前面的路口等著了，現在還能趕上下午的課，你得回學校去。」

「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還有那個林先生。」

「這些你別管了，反正謝謝你幫了我們大忙，回頭我們也會幫你哥哥的，放心。」

「我還是不明白，你們為什麼一定要盯着錢老闆，他難道跟兇殺案有關嗎？」

「現在這個還不能告訴你，不過你放心，等警察那邊破了案，我們會把所有的來龍去脈都講給你聽的，只是不能告訴你哥哥哦，包括小彌的事，明白嗎？」

「嗯，我知道了。」

「快走吧。」

男人一邊說一邊推著小祥的後背，從他們的話語中我們可以猜測，這個小祥，有可能就是馮建祿的弟弟馮建祥，他這樣做到底要幫哥哥什麼呢？難道馮建祿也參與過非法的事情？

猜測總是在隨時隨地發生，但這並不能帶來實質的結果，所以現在，我們還是要繼續來看年輕男人的行為。

他送走小祥后，並沒有再次進入商業區，而是蹲下繼續等待，與此同時，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就商業區的出入口，以及超市大門，眼中充滿擔憂。

大概是幾分鐘后，有個黑影摸到了他的身後，手中還拿着一根長長的，像木棍一樣的東西，待到靠近男人，黑影猛地舉起木棍，朝他背後擊打過去……

虛空中隨即傳來路人的驚呼聲，以及什麼物體沉重撲倒在地的聲音，隨後好像還有人輕聲嘀咕以及謾罵的聲音，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切歸於平靜。

同時在玩偶店裏面，鎖閉在地下的林湖村也不見了，就像憑空消失一般，透明圓形地面下，只剩那些雜亂破敗的舊傢具，以及不知何時翻出來的，過去人使用過的服務員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