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腎內科 病人。

26. 腎內科 病人。

並盛中央醫院街道對面。

戴着淺色大草帽、穿着一身純潔白色裙子的黑髮女生仰頭去看藍天下這棟大樓頂部的招牌,儼如找到了目標,精緻側臉上,淚痣映襯眸底笑意。

風在這時吹過。

將她的草帽吹飛,寶石般的黑髮也在空中飛舞,她隱約看見行人路亮起的綠燈顏色,懶得去追帽子,往對面踏出一步。

「吱——!」

女生尾指勾住髮絲,重又看路時,聽見耳畔傳來車輪與地面的劇烈摩擦聲,下一秒,剎不住的大貨車前輪軋過街道邊緣,將她如斷線風箏般撞飛出去。

她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周圍的行人們頓時發出驚呼聲。

「天吶!那個人被撞到了!」

「是酒駕嗎?」

「趕快送醫院吧!還好並盛醫院就在對面!」

「好可惜,是個很漂亮的小姑娘呢,我剛才還盯着她看呆了,誰知道下一秒就出現這樣的意外……這也太不幸了。」

幾小時后。

並盛醫院急救室,醫生們摘下手術服與口罩,在手術室門外碰面。

「她好像沒有家屬,好可惜,遺體直接轉交到警署吧,畢竟還牽扯到酒駕的案子……」

「我聽說開車的那個在警局叫嚷說是她男朋友,是被她背叛、意難平才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而且她親人亡故,目前只和這個男人有聯繫,好可憐,唯一愛的人居然是最後殺死她的人……」

「等等,都先別聊了,檢驗科那邊剛出的報告,她的腎臟和東京其他醫院的患者腎臟完全匹配,患者家屬那邊想要儘力爭取這個資源,現在得看看警局的態度了,說不定遺體還得繼續停在這裏。」

……

幾天後。

並盛醫院腎內科開了一台特殊的手術,起初大家都以為這場手術只特殊在器官捐獻者那滿是不幸的身世。

——不過這一切紛擾都不與頂樓vip病房的雲雀恭彌相關。

原本他是和澤田綱結他們一同被送到彭格列名下的中山外科醫院進行救治,但少年更喜歡待在自己的地盤,恢復意識、身體狀況平穩下來之後,就要求轉院。

黑曜這趟行程讓他身受重傷,大部分傷勢都是一開始受到暈櫻症影響、被六道骸單方面施.暴造成的,後來他全憑意志力強撐著等到解藥、再去報仇,期間只是勉強給自己止血,斷裂的肋骨其實並未得到固定與處理。

所以這次他住院的時間並不短。

也不像之前流感的那一回,進院之後一兩天就徹底恢復,後面還有餘裕將自己調到普通病房,和那些無聊的病人玩一些有趣的遊戲。

六月初。

一名安靜少年穿着病號服,坐在並盛醫院安靜的小花園長椅上看書,修剪精緻的參天大樹從頭頂投下蔭涼,替他遮擋將暑的燦爛日光。

有踟躕的腳步聲從山茶花小道附近朝他走來。

「你好……」

遲疑的陌生女聲試探響起。

少年目光從書頁上挪開,額前黑髮下露出一雙極其凜冽的灰藍色鳳眸,他漫不經心地抬眸,隨意掃過這個短髮圓臉的女生,語氣淡淡地通知:

「這片區域是私人地盤。」

「抱、抱歉,對不起,我是在附近散步,看這附近山茶花開得很不錯,能維持到六月很厲害,還以為是醫院的療養區……」她囁嚅著解釋。

但少年卻已重新低頭。

只對她下達了逐客令,「出去。」

她看着男生清俊的側臉,雖然有些心動,終究還是自卑佔了上風,默默垂下眼帘往來時的小路走。

才剛走出去,就遇見前來尋找她的護士長,對方語氣誇張道,「三尾病人,你怎麼在這裏?你前天才剛做完腎臟移植手術,現在還不能下床,這很危險的!整個住院部都在找你,你可不能就這樣不聲不響地跟我們玩失蹤!」

短髮女生不好意思道,「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主要是我覺得……我好像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而且一直待在病房裏很悶,所以就想着出來走走,放心吧,我已經恢復了。」

本來還叉著腰在訓她、表情特別凶的護士長聞言表情古怪地看着她:「怎麼可能?」

護士長忽然想到了什麼:「你該不會是把醫生開的止痛藥全吃了吧?那可是兩天的量,過度會很危險的!不行,你現在就跟我們回去做檢查!」

三尾歪了下腦袋,「好吧,不過我沒有亂吃止痛藥哦。」

她乖乖跟着護士長往住院部的方向走。

臨了忽然又回頭去看自己剛才誤闖的那片區域,想到坐在樹下陰影里那名安靜清秀的少年,她有心想開口問問那是什麼人,話到嘴邊,還是不敢,咽了回去。

-

三尾雪子的檢查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她血液檢查的結果格外健康,身上甚至找不出前兩天的手術痕迹。

直到x光的圖片出來——

醫生們發現她剛移植的腎臟上面,長出了奇怪的東西。

細細長長的,糾纏在一起。

「……好像一團頭髮。」不知誰這樣說道。

醫生辦公室里的溫度忽然下降了稍許。

所有看到圖片的人都覺得毛骨悚然,「擁有這種腎臟的女生,到底是什麼人?」

「要不去停屍間的冰櫃看看?」

「那可是零下二十一度的環境,屍體不會有什麼變化吧?」

「當務之急難道不是重新給三尾安排手術嗎?她這個x光結果可不妙!」

他們爭論不休時,護士忽然沖了進來,說三尾雪子忽然腹部突發疼痛暈過去了,要求他們立即過去看看。

是夜。

再次進行了一台秘密手術的醫生們在開腹之後,一助和二助差點捂住口罩當場吐出來。

「這長得是什麼啊?腦袋?」

「這顆腎臟上怎麼還延伸出這麼多的血管,而且每一根都在跳?」

「這些血管在動!它們接進胃裏了!」

「好像……在長出心臟……別讓心臟長進胃裏啊!醫生!快動刀!」

……

次日。

短髮女生從病房醒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沒感覺出什麼異常,以為昨天的劇烈疼痛只是自己的幻覺,她照常起來,走到衛生間洗漱。

照着瓷磚牆上那面小鏡子時,三尾雪子摸了摸自己的臉,自言自語道:「要是更好看一點就好了。」

要是她再漂亮一點。

昨天就有勇氣和那個男生多說兩句話了。

她如此想着,低頭嘆了一口氣,認真刷完牙洗完臉之後,在病房裏待了會兒,仍覺無聊,再度起身往外走。

並盛中央醫院並不大,主體建築只有一棟,若非這裏有合適的□□,三尾雪子的家人不會將她轉到這裏來,她的父母工作都非常辛苦,又為了她的手術費努力了很久,晚上才有空來看她。

她不想讓父母操心,想着今天就在醫院門口看看外面的風景好了。

但才剛下到一樓,她就看見前方有一道非常眼熟的身影。

獨特的黑色絲綢病號服描摹少年纖長身型,柔軟的黑色短髮將耳朵稍微遮掩,露出若隱若現的雪色,只是站在那裏,就與周圍人自然分隔成兩個世界。

三尾雪子不自覺地朝着他的方向跟了兩步。

她忽然生出一種急切的想要叫住他的衝動。

甚至不記得自己以往內向且靦腆的性格。

「帥哥!」她這樣開口道。

但走在前面的男生卻充耳不聞,好像沒聽見。

三尾雪子忽然沉下了臉,「喂!」

她聽見自己清清楚楚地喊了個名字:「雲雀恭彌!」

黑髮男生驀地止住步伐。

他神色平靜地側過身,卻發現這樣說話不客氣的傢伙是昨天那個誤闖他地盤的草食動物。

雲雀沒有說話,只是揚了揚下巴,一副「你究竟有什麼事」的姿態。

短髮女生戰戰兢兢地後退了半步。

她緊張到雙手交疊,掌心裏都是汗,根本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麼會叫出那個名字,而被她叫住的少年雖然一句話也沒說,但她就是感覺到一股彷彿被可怕猛獸盯住的氣息。

三尾雪子使勁咽了咽口水。

「對、對不起,我就是想……想問問……可不可以認識一下……如果不可以的話就算了……真的打擾了qaq」

她立即給自己找了個台階。

然而這幅社恐且社死的狀態並沒有打動雲雀恭彌,他只是面無表情地回答:「不可以。」

「沒品味的東西。」女生立即面色傲然地罵道。

雲雀恭彌:「?」

他眯了眯眼睛,唇角也跟着勾了勾,「你再說一遍?」

三尾雪子:「!」

她驚恐地抬手捂住了嘴巴,整個人瑟瑟發抖,「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不是我罵的你,對不起對不起——」

她汗流浹背瘋狂鞠躬。

男生卻波瀾不驚,往她身後出聲道:「護士長,精神科的病人怎麼跑出來了?」

行色匆匆的護士長本來不耐煩,看清楚叫她的人是誰之後,立即止住腳步,表情惶恐地回答,「雲雀先生,她不是精神科的,但是很抱歉打擾了您,我這就送她回病房。」

三尾雪子沒吭聲。

她老老實實地跟着護士長離開。

轉身時。

女生左眼附近的肌膚忽然動了下。

少年無意間瞥見,看到她眼尾附近陡然冒出一顆小小的黑痣。

他視線停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這隻草食動物轉過身之後,頭髮的光澤瞬間變得非常鮮麗,像是名貴無匹的綢緞,這種讓人挪不開眼的發質他只在一個人身上見到過——

鹿島富江。

他沉吟片刻,轉身往電梯的方向走,才進入等待區域,院內員工專屬的電梯門就已經打開,並盛中央醫院的院長和其他主任一起從裏面出來,見到他時齊齊鞠了一躬。

「雲雀先生!」

雲雀點了點頭,忽而問道,「最近醫院發生了什麼事嗎?」

中年院長面色發苦,好像有很多的麻煩事想要說出來,但看了看四周,發現暫時沒有其他病人在附近,只能拿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小聲道,「也沒有什麼,就是接了一起車禍入院的病人,因為搶救無效死亡,遺體放在了停屍間,不過剛剛管理處的主任說,屍體失蹤了,好像是被人偷走的。」

少年揚了下眉頭。

也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情。

他如此想着,隨口讓院長聯繫並盛警署,打了個哈欠之後,與他們錯身而過,想要走進電梯,回到自己的病房。

在他身後,走出去的那群人悄悄交流着——

「院長,我們不是已經聯繫過警署了嗎?那邊說最近附近沒有這種戀.屍.癖的變態出沒,猜測是她生前的追求者乾的,畢竟她長得那麼漂亮。」

「也對……停了心跳也是栩栩如生的,我就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屍體。」

電梯里,少年按樓層的動作一頓,他抬眸看了眼那個誇屍體好看的人。

-

vip病房區。

夜晚的窗外能俯瞰整座並盛的夜景,黑髮少年早早洗漱完畢,熄了燈閉上眼睛,蓋好了空調被。

午夜時分。

病房的門把手忽然被人很小心地一點點擰開。

一道影子悄無聲息地從打開的門縫裏進來,沒有漏入太多的光線就將門再次合攏,來人行至病床前,靜靜停了好久。

早在病房門被擰開的時候,雲雀恭彌就醒了。

但他沒睜開眼睛,想知道進來的人究竟想幹什麼。

直到那如有實質的目光停在他面龐許久——

伴着床沿的被面下陷。

他不緊不慢睜開眼睛。

只有窗外閃爍的萬家燈火為病房提供點點微光,但就這點光線,也足夠他看清楚夜襲者的身份。

她穿着一身華麗的大紅色和服,漂亮的黑髮長發高高挽起,背對着他,鬢角還別着兩朵雪白色、絢爛到即將凋零的山茶花。

奇異的幽香混合花香,瀰漫在空氣中。

此刻她正試圖去看床尾記錄牌上面的病情內容,察覺到少年視線,女生回過頭來,冶艷的妝容映襯她絕麗的五官,在這寂靜的夜裏,配上那誇張的華服,有種從志怪書籍里走出的詭異感。

她與少年平靜的眼眸對上,柔柔笑了下。

鬢髮里的山茶花與她紅色和服相襯,像是紅白花同時開在樹梢,勾勒出凄美妖艷又詭異薄涼的畫面感。

「雲雀學長。」

女生裝模作樣地問道,「不會是我吵醒你的吧?」

「……」

少年沉默不語,而後從被窩裏伸出一隻手,枕在腦後時,他矮下視線,看着半夜溜進自己房間里的女生,半晌才啟唇。

「鹿島富江。」

他心平氣和地問,「你又在玩什麼?」

「我好難過哦,」女生用和服衣袖擦了擦眼尾,「一想到你白天對我那種惡劣的語氣,我就食不下咽,也睡不着,你說的話也太傷人了,想來想去,肯定是白天的那套病號服太丑了,畢竟這醫院裏的人品味都不怎麼樣,所以我特意換了一身衣服來見你。」

「現在要不要重新考慮一下對本美女的態度?」

「要是對我道歉的話,也不是不能夠勉為其難地原諒你啦。」

在她滿含期待的注視下。

少年神色莫名,心想什麼白天?

片刻后,他驀地意識到什麼——

男生的視線落在女生擦眼角的動作上,寬大的和服袖子因手臂抬起而落下稍許,露出一節素白的手腕,明明連腕骨都是記憶中的形狀,可是那上面卻多了一圈並盛中央醫院的病人腕帶。

防水防汗、需要非常用力才能扯斷的腕帶上如實寫着病人信息:

三尾雪子,15歲。

腎內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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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富江轉學到並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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