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三橋：貴志，你到新學校，會緊張嗎？】

【夏目：總歸會有一些的，新環境，又沒有熟悉的人，不過興奮也佔了一半吧。】

【三橋：也對哦，貴志你轉過好幾次學，感覺應對這種情況已經很熟練了，不像我……別人和我搭話，我都不敢出聲……】

【夏目：沒事的，你在新學校保持原來的樣子就好，不過如果能稍微開朗一點點，也是大進步呢！】

【三橋：我、我、我真的不行qvq】

夏目有些忍俊不禁，回了對面一個[小海獺抱抱]的表情。

三橋廉是他在群馬交到的好友，因為祖父是校長的緣故佔據了棒球部主力投手位置，就其本身而言投球水平很高，而且和外在的懦弱性格不同，只要一站上投手丘就是個大心臟，不管多嚴峻的場合都幾乎不會出錯，但就是過不去心中那道坎，加上「校長之孫」的光環加劇了隊友們對他的排斥，在夏目認識他之前，三橋廉就有些自閉的傾向。

夏目花了一年時間把小孩帶的稍微開朗了一些，又因為雙方都要轉學的緣故分道揚鑣。

看着對話框，夏目沉思兩秒。

光打字不行，還是得打電話。

他可不想自己費勁心力往陽光底下拉扯的少年重新回到之前縮在角落的模樣。

夏目·年紀輕輕操了好多心·貴志語重心長道：「阿廉，你能從之前的陰影中走出來是一件好事啊，到了新環境也可以試着放下過去嘗試着結交新的朋友，如果對方對你好，你也可以試着慢慢一點點回饋他們，相信他們也是會感受到的，就像我感受到你對我的善意一樣。」

手機那頭傳來急促的呼吸聲，夏目已經習慣了對方的這種狀態。

他知道，對方聽得很認真。

「當然，如果不願意改變，也可以不改變的。」

「不管做出什麼都是要為你自己服務，讓自己發自內心感到歡愉，而不是為了奉獻，更不是為了討好旁人。」

「即便是貴志你？」

對方的聲音帶着微微的顫抖，聽得出來很緊張。

但和夏目最開始認識他時相比，已經好了許多。

「對，即便是身為你友人的我，即便是你的父母，也無法迫使你去結交不想結交的人，逼着你去干不想乾的事。」

二人電話沒有打很久，考慮到第二天就要開學了，三橋廉是個不願意給人增添麻煩的性格，吸了吸鼻子將哭腔憋了回去。

「貴志，我好想你呀，周末或者放假了可以來找我玩嗎？」

「唔，你現在在埼玉吧？距離東京也不遠……」夏目查了下地圖，發現何止不遠，簡直近的離譜，「我們可以找彼此都有空的時間玩哦。」

「嗚嗚那就好，我捨不得你走——」手機那頭又傳來了哭腔。

「好啦，時間不早了，明天不是還要早起嗎？」

……

……

翌日，夏目背著書包，穿着一身音駒的西裝校服精精神神地出了家門。

「回來別忘了分享在學校遇到的有趣事情哦~」吃着早飯有些口齒不清的玲子在玄關內揮着手朗聲道。

「好的！」夏目轉身揮揮手。

開學日，櫻花小道是東京常見的景色，在這一片價格不菲的住宅區，更是有一段落英繽紛的櫻花路，過路行人都對這副景象習以為常。

夏目的高中音駒是在練馬區，距離新宿區有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他得先走一段路到公交站台，再乘坐公交，最後還有一小段路。

對於曾經騎自行車半個多小時去冰帝上學的少年來說，低於一小時的通勤都是毛毛雨。

夏目猶記得自己小學開學前一周自家外公外婆笑容可掬地問自己要不要學自行車時那種狼外婆哄騙小紅帽的語氣。

然而在他學會自行車之後，只是將他往冰帝領了一次，就拍拍手當了甩手掌柜。

「既然貴志能一個人騎自行車了，今後就一個人騎行上下學吧！」

「你可是個能幹的小學生了呢！」

彼時的夏目還是個對未來充滿好奇懵懂的乖巧小男孩，完全不知道成年人的人心有多險惡。

小夏目背着小書包，驕傲地挺胸抬頭，脆生生道：「我是個小學生了，我可以自己上下學噠！」

聲音嘹亮到隔壁日吉家比他低一屆還在念幼稚園的小孩激動地探出頭來拍手。

至於現在的夏目——

呵，冷漠的大人。

讓夏目將思緒從回憶中抽離出來的，是一道風一般的身影。

獵獵的風聲從自己身邊掠過。

粉白色的櫻花在眼前肆意飛舞。

今日的溫度和往年開學比起來，算得上冷。

夏目被風吹了個激靈。

初春涼涼的風將少年茶色短髮掀起，露出飽滿的額頭，和劉海下少年些許茫然的眼神。

夏目盯着從自己身邊穿行而過的短髮少女的背影，喃喃道：「輪滑……？」

滑輪滑上學，聽上去很酷誒。

少年捶了下自己的掌心，恍然道：「對哦，我可以滑滑板上學！」

他是會滑板的。

雖然稱不上精通，但上下樓梯不成問題。

滑板就放在儲物間，不提這茬他都差點忘了。

也不知道他的滑板技術有沒有生疏。

至於路況什麼的，今天先偵察一下好了。

*

通勤的路上並未發生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沒有三步一搶劫五步一兇殺的動畫情節，只有東京人秉持着將冷漠貫徹到底的精神，能不說話就不說話，每個人腦門上都寫着大大的三個字——「別挨我」。

夏目順利地下了公交，已經到了練馬區，再沿小路走七八百米拐進大路再走幾分鐘就能看到音駒高中大門了。

夏目不快不慢地走着，僻靜的小道上即便是早高峰期間也沒有什麼人影。

「既然要我幹活就不要對着我喊『垃圾、混蛋』之類的話呀！」

走到一個拐角處，夏目聽見了一道悲憤的控訴聲。

「這個國家解剖率上不去不就是因為沒有人願意把錢花在死人身上嘛！」

他探出頭，循聲望去，看見一個穿得在常人眼中略顯花哨的大叔踹了腳垃圾桶。

此人背着一個可愛的姆明痛包，戴了副眼鏡，渾身上下透露著打工人的心酸。

在夏目的注視下，他又踹了好幾腳垃圾桶。

這條小路沒什麼人經過，夏目估計這人也只有在這一段路上踢踢垃圾桶泄憤。

十五歲的少年直面被工作重擔壓得喘不過氣的社畜的辛酸。

倏地，一團白色出現在夏目視野。

白色的。

毛絨絨，圓滾滾。

直接擋住他大半個視線。

夏目下意識伸手捏住。

白色的毛糰子在他手裏動了動。

嗯？尾巴？

夏目順着視線上移。

——一隻肥碩的三花貓四隻爪子抱着電線桿，艱難地串在桿上，小眼神以一種「兩腳獸就知道你被本大爺的美貌迷住了吧」的目光俯視他。

夏目：……

他真的從那雙小眼睛裏讀出了這些話，不做假！

少年感受到手上的尾巴動了動。

夏目抿了抿嘴。

猶豫。

白糰子尾巴又扭了扭。

夏目（果斷）：行，我承認我就是被貓俘獲了！

他毅然開始擼貓。

這個油光水亮（？）的皮毛，一看就是被投喂得很健康。

就是，這個體型，莫不是有億點超重了？

雖然夏目因為自身力氣大對於抱着貓擼這件事沒有抵觸，但正常而言這麼重的貓，也很少有能抱得動的人吧？

懷裏的三花貓拱了拱他，將大臉轉向夏目，用眼神表示：

——哈，小子，你是不是在說本大爺的壞話？

於是當天晚上夏目的瀏覽器搜索欄：

貓成精了怎麼辦？

被貓妖纏上的徵兆？

妖怪會不會超重？

煤氣罐一樣大的貓真實存在嗎？

……

等夏目回過神，他已經給白胖年糕貓咪投餵了好幾塊小餅乾，這是凜外公做給他課間用來墊肚子的。

被投餵了餅乾的貓咪乖巧地蹭蹭他的手掌心，打算再接再厲憑自己的「勞動」賺取小點心。

夏目按了按它的腦袋。

不知何時，踹垃圾桶的社畜大叔早已走遠，少年再一看時間，距離開學典禮相當接近了！

「糟了，要趕不及了！」

茶發少年放下貓，道了一句「下次有機會我再投喂你」后，一路風馳電掣向學校狂奔。

——吸貓害我！！！

————

幸好，趕到學校時正值新生大部隊入校，夏目混在一年級的隊伍中一路向高一教學樓走。

音駒雖是公立高中，但一系列的教學設施在同類型高中當中相當給力，在寸土寸金的東京，該有的各類教室活動室和運動設施一應具全。

出於曾經的投手身份，夏目還特地瞄了眼學校的棒球場，外牆和內場都有些舊了，和街上隨處可見的市民棒球場差不離，卻也沒有想像中那般破舊。

夏目的班級在一年2組，因為繞路去看棒球場的緣故，他從教學樓的另一端走廊往回走，路過3組門口時發現聚集了不少女生，聚在一起小聲地談論裏頭一個看上去像是混血的高個男生。

到了班級，前後桌是兩個男生，一個叫北本篤史，一個叫西村悟。兩個男生從前也是音駒的學生，三言兩語就和夏目聊到一塊去。

開學第一天的內容不多，除了最重要的入學式外就是領教材和班級內部的自我介紹。

自我介紹結束，夏目坐下后，聽見前面的西村悟用一種酸溜溜的語氣道：「夏目，你可真受歡迎啊。」好多女孩子都在關注你。

夏目：？

他有嗎？

剛剛的自我介紹有很突出嗎？

他也就挑着講了些自己的經歷，這不是常規操作嗎？

西村悟感受到夏目清澈且疑惑的目光，抓了一把頭髮：「怎麼會有你這麼遲鈍的人啊！」

長得帥不說，還擅長運動，關鍵還是沒有自知之明的天然選手，這讓他們剩下的男生怎麼競爭啊！！！

同一時間，一年3組，某個灰發高一身站起來，相當飽滿有激情地操著一口流利的日語自我介紹。

「——大家好，我叫灰羽列夫！」

一秒，兩秒，三秒……

班主任怯怯地問了句：「灰羽同學，沒了？」

灰羽列夫：「昂！」

灰羽列夫：「這些不夠嗎？」

日俄混血綠眼長條貓貓腦袋上冒出來好幾個問號。

事實證明，天然選手只會更多。

*

「……大致內容就是這些，剩下的時間同學們可以自己去找感興趣的社團體驗加入，初步定下的社團盡量在三天內交給班長，可以嗎？」

「可以——」

「笹田班長，統計班裏同學們社團意向的任務就交給你啦。」

氣質溫和的老師念到班長的名字，班長笹田站了起來，「好的，坂本老師。」

老師離開后，班級里的議論聲響起來，像個開了水的鍋爐。

「夏目，你打算加入什麼社團啊？」北本篤史問。

「北本你要麼籃球部要麼足球部吧我猜。」西村悟插話。

「國中參加過足球部了，高中就報個籃球部看看吧！」黑髮少年握拳。

西村悟道：「那我還是選足球部，我國中可是足球部的主力啊！」

夏目沉思狀。

西北二人看了看夏目，又看了看彼此，齊聲道：「夏目你沒想好也沒事，到處逛逛也好，說不定就碰到感興趣的社團了呢！」

由於籃球部和足球部的招新過於火熱，西北二人組只得和夏目說聲抱歉后拽著入部申請表向人群中擠。

夏目順着人流行走在櫻花大道上，這邊看到一個黑暗料理研究社，那邊又看到一個天文愛好者協會，轉角甚至還看到了一個霍格■茲魔法研討社。

曾見識過冰帝網球部華麗場景的夏目巍然不動。

這些對他造不成威脅。

和立冰基友校日常pk造成的大場面相比，不過是洒洒水。

然而，在被一隻手拽住之後，淡定的少年不淡定了。

「抓到了，研磨！」

「你再敢偷偷逃訓黑尾非得在我耳邊念叨死！」

人流密集，夏目沒法掙脫開對方的手。

他努力解釋：「等等，我不是……」

「哈，被我抓住了還想跑？我告訴你，今天招新日，作為我們音駒的大腦，你必須得在場！」

來人語氣兇狠，根本不給夏目一點反駁機會。

能夠輕易打出破顏拳的少年弱小且無助地被拽走了。

先前他拋棄三花貓奔向學校的速度有多快，如今他被人拽著跑起來的速度就有多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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