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追逃
「噠！噠！噠！」
瓢潑大雨中，兩道身影一路狂奔，路面的積水在腳步的踐踏中濺起了大片的浪花。
在他們身後，兩個壯碩的身影窮追不捨
「站住！你們他媽的給老子站住！」
身後傳來男人們嘶啞的怒吼，或許是因為劇烈運動的緣故，那些聲音有點失真破音。
雨水劈頭蓋臉地打在顧言的臉上，模糊了周圍的一切。像是被世界拋棄了一般，雖然已經跑了好久，但周圍什麼人都沒有，連本來應該開着的店鋪此時都拉上了門，窗口一片漆黑。
「言哥，我跑不動了，你先走吧。」白薇薇略帶哭腔的聲音傳入顧言耳朵。
「別說傻話！」
顧言停下腳步，轉身將白薇薇攔腰抱起，在路口簡單辨認了下便向著記憶中人更多的那邊跑去。
「可是你已經快撐不住了。」
流着眼淚，白薇薇心疼地伸手撫摸著顧言的肩膀。那裏的衣服崩開，裸露的肩膀上是道道紅印。
「嘶——」
觸碰帶來的疼痛讓顧言不由得吸了口涼氣，但他腳下卻沒停。
「沒事的，我身體好，等下到了人多的地方就安全了，他們不敢怎樣。」
臉上扯出一個微笑，顧言安慰著懷中的少女。除了肩膀上的傷痕，在他身上尤其是後背還有不少這樣的傷口。
本來一開始都十分順利，雖然因為拉着白薇薇好幾次被那兩個混混追上，但他們都是幾下便被打倒在地。
可就在十分鐘前，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那兩個混混的力氣突然暴漲，竟然反過來打傷了他。此後便一發不可收拾，每一次被追上，那兩個人都比前一次要強壯一些，讓他應付得越發吃力。
心知不對，顧言於是改變了策略，轉而打算跑到人多的地方或者附近的警局尋求幫助。可詭異的是，原本繁榮的大街此時竟變得空曠無比，甚至連汽車都消失了。要知道這可是廣陽市，整個中夏人口最多的城市！
奔跑中，一個又一個店鋪被顧言越過，彩色的霓虹燈在雨幕中顯得模糊又扭曲，彷彿一張張小丑嘲諷的笑臉。
「吼——」
如同野獸一般的嘶吼聲在身後不遠處響起，很顯然，那兩個傢伙已經距離他們不遠了。
「幹什麼！別動！」
感覺到少女掙扎著要脫離自己的懷抱，顧言低頭怒喝道。
白薇薇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流淚。
「該死！該怎麼躲開那兩個傢伙！」
在雨幕中四處張望着，顧言心裏也不由得開始焦急起來。隨着長時間的追逃，即使顧言的耐力遠超常人，此時也免不了疲憊起來。而身後追逐的兩個人卻沒有顯露絲毫的疲態，這樣下去遲早會被追上。
這讓顧言不由得想到了昨晚在商城裏的追逐，那拿着斧頭的怪人和這兩個追兵何等的相像？
想到商城，原本遺忘的違和感再度湧上心頭，顧言痛苦地皺起眉頭，腦袋昏昏漲漲，彷彿其中有什麼要衝出來。
在周圍雨聲的催化下，一幅幅畫面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來，與周圍的雨幕融為一體，一時間顧言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廣陽市的大街上還是還在漆黑的商城大廳。
「難道我經歷的這一切都是幻覺？其實我還在商城裏？」
一個毛骨悚然的想法湧進顧言的腦海，讓他不由得放慢了腳步。
「如果真是幻覺，那麼放下白薇薇是不是也可以？反正她是假的，我只要保護好自己。」
耳邊彷彿有人在低語，讓他拋下累贅獨自逃走。
「保護自己……」
顧言無意識地呢喃。
這時，額頭上突然傳來一道溫軟的觸感，少女的低泣隨即傳入耳中將眼前的黑暗驟然驅散。
白薇薇死死地貼在他的懷裏，伸手按着他緊鎖的眉頭輕輕揉着，想要將其揉散。
看着懷中梨花帶雨的臉龐，顧言突然很想給自己一個耳光。
「我究竟在幹什麼！這個時候還能走神！」
狠狠地在心底怒罵了一聲，顧言腳下再次加快了速度。但也就是這失神的一小會兒，身後的雨幕中已經浮現了兩個高大的身影。
他們已經快追上來了。
與此同時，前方的雨幕中也終於浮現出了廣陽市本該有的熱鬧場面，喧鬧的聲響完美遮掩了此處的「異樣」。
看了眼前方不遠處的人影，又看了眼身後的追兵。
咬了咬牙，顧言低頭湊到白薇薇耳邊，「聽着薇薇，等下我會幫你擋住後面的人，你一定要全力地跑，跑到人群里，這樣我們才能得救，聽明白了嗎？」
「嗯！」流着淚，白薇薇狠狠地點了點頭。
「好！」顧言將白薇薇放在地上，轉身沖向雨幕，狠狠地撞擊在了身後人的身上。
「就是現在，跑！」
他抱着其中一人，大聲叫喊。
白薇薇頓時向著前方的人群衝去，另一個跟班想要衝上前阻止，可下一秒，顧言便將抱着的人推開，轉身拉住了對方。
「你他媽放開！」
跟班憤怒地向顧言吼叫，此時的他像是服用了什麼興奮藥物，身上的皮膚透露著不正常的紅色，整個人看起來都大了一圈。
很顯然，這便是他們力氣突增的原因。
「砰！」
身後冷不防地挨了一棍，顧言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就要摔倒在積水裏。
回過頭來，先前被他推開的跟班正高舉著甩棍準備再給他一擊。
「呼！」
甩棍被用力地揮下，發出強勁的聲響，劃破雨幕。
而另一邊，被顧言抓住的跟班也向他揮出了拳頭。
危急時刻，顧言立刻鬆開了抓住的手，身體向下一蹲，往側邊躲去。
或許是過於興奮的緣故，兩個跟班的思維像是遲鈍了不少，面對顧言突然的逃跑，二人完全來不及收力，兩記重擊都狠狠打到了對方身上。
「他媽的我要殺了你！」
硬接下彼此毫不留情的重擊，吃痛的兩個跟班臉都扭曲了起來，臉上的憤怒更甚。
他們的身體變得無比地燥熱，身上不斷蒸騰出白色的氣體，揮舞的動作力度更大了不少。
好在二人的動作依然笨拙，顧言一邊在心底默默估計白薇薇的情況，一邊藉助自己靈敏的特性在二人的攻擊下輾轉騰挪，尋找逃跑的機會。
終於，在等了幾輪攻擊后，顧言發現了攻擊間的空隙。
硬吃了對方一棍，顧言感覺自己的手臂頓時腫了起來，可來不及多想，他硬撐著衝出了二人的糾纏，馬上便要衝進人群。
可下一秒，他忽然感覺自己腹部一涼，隨即疼痛自涼處蔓延，向身體四周擴散。
「去死吧你！」
出現在眼前的是另一張臉，面色蒼白，鼻樑處還殘留着些許血污。
此刻，臉的主人正用力地將手中的刀刺進顧言的腹部攪動，面容猙獰。
在追逐的過程中，顧言忘記了一件事。
之前可是有三個人的。
腹部的重創讓顧言頓時失去了行動的能力，只能扶住面前的男人，獃獃地看向前方，等待背後傳來的重擊。
「我朋友就在前面，求你們一定要救救他……」
雨幕中突然傳來了白薇薇帶着哭腔的聲音，隨即，幾名穿着警員服飾的男人從雨中快步向他們跑來。
聽到這個聲音，顧言蒼白的臉上終於笑了。
「咳……看來我運氣不錯。」
他低聲對面前的男人說道。
聽到背後的聲音，領頭的男人也慌亂了起來，他急忙將刀鬆開，用力掙脫顧言抓來的手，頭也不回地沖入雨幕。
一旁的跟班見狀臉上的怒氣頓時也消了下去，顧不得補刀，急忙丟下手中的武器，慌忙跟了上去。
「你堅持住，救護車馬上就到！」
吩咐完身邊的同伴前去追捕逃跑的三人，一名警員來到跪在地上的顧言面前，扶住了他。
「沒事，我還可以……」
顧言虛弱地回應着，偏頭看向逐漸靠近的白薇薇。
幾秒后，微涼但柔軟的觸感包裹了他，在梔子花的香氣中，他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了下來，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幾分鐘后，隨着救護車呼嘯著離去，街道再次恢復了寧靜，在瓢潑大雨中，一隻純黑的鳥兒落在了不遠處的路燈上，猩紅的眼珠盯着救護車離去的方向，目不轉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