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阿三借馬
一夜無話。
孟煊就這麼盤膝修行，渡過了在採風館的第一晚。
第二天清晨，他就早早起身，站在了採風館的第二進弟子修行場里打拳。
採風館佈局簡單，第一進是接待處，第二進為十二至十六歲的青少年練武打拳之所。
第三進是成年修行者想要鞏固加強修為，安排的靜室，這裏面包含很多骨膜境的人，來到採風館深造一下，以期突破到臟腑境。
孟煊觀看採風見聞錄，也是知道了肉身修行的三個大關卡。
第一個便是煉筋時的氣感，若是感應不到，體內丹田無法凝聚真氣，修行就到此為止。
很多練武的人就是卡在了這一步，無論如何都無法把天地靈氣之精引入丹田。
而第二個關卡就是臟腑境。
五臟六腑的修鍊，涉及到了人體內部的臟器，格外嬌嫩，稍有不慎就是五勞七傷，走火入魔。
皮肉筋骨膜必須圓滿，真氣要貫通無阻，才能嘗試把真氣沉入臟腑，不然一個不小心恐怕就會把臟器破壞。
而臟腑境一成，九牛二虎之力衍生，真氣就可以透體而出，隔空殺敵，百步神拳，以氣御劍。
這種層次，在江湖裏稱之為一流高手。
所謂屈指可數，是為一流。
放眼整個啟國，這種層次的高手都不多，在一縣一城之地都可以開宗立派，很多小門派的掌門人就是這個層次。
若是從軍投戎，立下軍功，很快就能獲得功名地位，統領一方。
而到了血髓境之後，便要通體換血，一切舊血、雜血、精血全部抽離乾淨，再重新凝聚。
血液、骨髓新生，整個肉身宛如脫胎換骨，等閑寶兵都難以砍傷，壽數暴漲到能達到四五甲子，真氣磅礴已經能御空飛行，一掌落下覆蓋方圓幾百丈，血氣磅礴宛如狼煙升空。
江湖上把稱這個層次為絕頂。
掠空而過，俯視天下，是為絕頂。
至於竅神境，渾圓境，那更為稀少，孟煊從觀天下中知道，大名鼎鼎的啟國神威將軍楊孝廣，就是竅神境圓滿，率軍鎮守北疆青沙界碑二十年，羅剎國不得絲毫來犯。
而妖族中的諸多大妖，比如鴻鳴，蘇雪兒的爹，基本也是在這個層次。
這種境界，奇異之處已經遠遠超過了血髓境，真切無比的誕生出了肉身神通，放到朝廷里便可直接封侯拜相，在正魔道門裏亦是可成為大長老，首席客卿。
若是自己開宗立派，堪稱一代大宗師。
至於渾圓境之後，就是肉身修行的第三個大關卡，也是最難的一個：
聚命。
聚命這個境界，傳聞是要將後天散於天地里的東西，逐步聚回來。
其中涉及到人與天地之間的感應，血肉與神魂的交織，壽命和氣運的糾纏，以及對自我認知的領悟。
這個境界，玄妙到孟煊此時都無法想像，連採風見聞錄上都記載寥寥。
「喝哈！」
清晨的演武場上，孟煊又看到了譚言霄、鄧心川和許金三人，這三人一看就是鎮上富商官員的子弟，沒想到每日修行也挺勤快。
「煊哥兒！」
「譚兄，鄧兄，許兄！」
孟煊與三人打了個招呼，交流一番。
譚言霄三人每天都要來採風館習武，根本原因就是採風館實力很強，背景很硬，也很自在自由，不像門派宗門那般繁雜。
而且立場中立，絕不干涉任何鬥爭之事，江湖仇殺一律不聞不問，也沒有人敢找麻煩，很受這種不上不下的鄉紳土豪的歡迎。
鄉紳土豪，城鎮豪強，州府巨頭，門閥世家，皇族宗室，這是大啟錢權的大致分級，也很直觀的體現了地位。
像譚言霄三人這種祖輩在鎮子上經營極好，關係網織布羅列的，就是屬於鄉紳土豪。
他們的影響力隨着從芙蓉鎮這個範圍到縣城，越來越小。
不過饒是如此，家產也比孟煊這種鄉野村夫好了太多。
「還是得用心練功，不然我就得回去幫家裏做事了，我可不想一輩子呆在鎮上守着800畝田產和幾十個商鋪，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譚言霄笑呵呵地說着，他少年老成，看上去像三四十歲的人，但也有種走出去看看的心。
「近來鞏州風起雲湧，傳聞許多門派弟子匯聚，我倒是想去見識見識，看看他們與我們的差距到底多大。」
「是啊，可惜我們太弱了，不然一人一馬仗劍江湖，倒也快哉。」
鄧心川與許金也聊起時事，亦是有些憧憬。
「練晨課罷！」
幾人閑談幾句，就繼續演練拳法，汗如雨下，格外認真。
孟煊也繼續練拳，心裏微嘆。
門閥世家裏可以有蠢才，可以有懶貨，可以有紈絝，但不會有廢物。
出生豪門的子弟幾遍再怎麼蠢懶紈絝，但因為有着父輩祖輩給的資源，不論是見識還是自身的格局，都是超過普通人不少的。
別的不說，光是這採風館的一年學費，就抵得上普通人家幾十年的累積，怎麼比？
同樣面對官員，富少們遊刃有餘，進退有度，因為從小就跟着家人接觸了，自然毫無慌亂。
而普通人哪怕是見了個捕快，恐怕都要戰戰兢兢，連對視都不敢。
這就是差距，放到練武修行之上，這種差距更大。
富家子弟頓頓人蔘靈芝，還有藥酒浸泡身體，打磨氣力，甚至剛出生就有高手用真氣滋養筋骨，哪裏會等到真到了十二歲才開始習武。
而普通人還在為吃喝奔波，體能上就遠遠落下。
「還好我有無比強大的毅力，和永不消磨的勤奮。」
孟煊緩緩打拳，手掌化為虎魔之爪，慢騰騰、徐徐而動。
昨日芸姨演示的形意神，令他格外觸動，任何功法若是能練出意，都可以對之下進行碾壓。
這種武道心意，也是一種強化心靈的手段。
修行修心，心靈強大了，根骨反而都是其次。
正如一個在藥罐子裏泡成的高手，碰到一個同境界練出武道心意的寒苦之人，無論資源差距，也會被一擊而潰。
哪怕是吞了什麼靈丹妙藥，境界奇高，但若是沒有對應的心境力量，也只是徒有其表。
心之一道，亦是草根逆襲，沖霄而上的至關重要點。
孟煊緩慢地演化虎魔煉體拳，雙手微微虛沉，抱氣生其形，他在細細地磨鍊每一個動作，想像自己是一頭潛伏在山林的凶彪猛虎，一舉一動該如何做，該如何打，都很慎重。
從野獸身上上學習動作，演化為拳掌腿腳之功法，這是人族的智慧，算是一種仿生技。
所以要練得越深，必須要全身心的模仿，直到有朝一日真切地與那凶虎一般無二，才算形之一道大成。
孟煊昨日便在採風見聞錄里看到一篇雜談，瀘州一武者練習蛇形功，終日與蛇為伴，有一天朋友上門拜訪，竟見到一條斑斕大蛇盤踞在其家中，嚇得他以為那武者被蛇妖吞了。
可定下心神之後再看，武者便坐在眾多蛇群之中，愜意悠然。
這便是形之一道大成。
而芸姨之前演練的那一次，已經達到了意的層次，只要破不開武道心意，在他人眼裏就真的是一頭虎魔。
「觀其形，方能栩栩如生。」
孟煊打完這一次虎魔煉體拳，突然想到埋頭苦練恐怕不行。
一味地自我訓練，又哪能比得上看到一頭真正的凶虎？
「邙山有老虎，狩獵隊之前告訴過我幾個虎穴。」
孟煊思索著，想了想芸姨說過的五丘村，正好也去看看。
他看了幾次初級講師的演武，幾下那些拳腳姿勢，直到清晨的早課結束，便說走就走。
此處去五丘村也就是七八十里，若是現在出發，夜裏甚至就能折返。
反正有造化值在身，他也不懼什麼野獸。
而就在這時，阿三和他迎面撞上，笑道：「孟公子，這是要出門么？」
「三哥，芸姨讓我去五丘村看看，我左右無事，修行也碰到難點，正好出行。」
孟煊很客氣的回答，這阿三雖然是個接待小廝，但為人很好，對人也足夠熱情，值得尊重。
「五丘村？五丘村離着我們鎮上雖然不遠，但也有七八十里地，靠腳力行走，未免勞累。不如這樣...」
阿三笑容開朗，領着孟煊往側門處走了一會，就來到一處馬廄：
「館內的烈馬們正好吃飽喝足，需得跑起來活動身子，孟公子可隨意挑選一匹，用做此次出行的代步。」
他指著馬廄里的二十多匹，很是大方。
二十餘匹通體健碩有力，肩高足有三米的棕紅烈馬，正站在馬廄內不動，眼睛眯起，似乎在假寐。
孟煊看了一眼就覺著這些馬兒不凡，連忙說道：
「三哥，這怎麼使得！」
「怎麼使不得，孟公子是天驕，不出多時就要衝霄而起。我阿三能和孟公子結個善緣，那可是太好不過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推脫了，多謝三哥。」
「好說好說，快挑選一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