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黑鐵採風使
清幽廂房，水汽瀰漫。
屏風后的女子身影若隱若現，時不時捧起花瓣淋到身上，哪怕是隔着一層薄薄的屏影，也能看到那令人血脈泵張的畫面。
半遮半掩，猶抱琵琶，總會讓人浮想聯翩。
「謝我做什麼，這是你的本事。」
慵懶又帶着一種舒緩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像一隻撓人心窩的小貓，
孟煊關上門，沒有絲毫猶豫的跨過屏風，
此刻的芸姨，盤起的髮絲隨意批下，正好擋住那令人心跳不止的白皙軀體。
或許是水溫較高，朦朧的雲氣令她的臉上騰起一絲紅暈，仿若浮雲出岫、
「這世間沒有什麼是應該的，還要再多謝芸姨。」
孟煊繼續行禮，目不斜視，直直地盯着正在沐浴的美人。
他的眸光在這一刻只如天空昂翔的蒼鷹，哪怕隔着幾十里之遙，
「過來替我捏肩。」
芸姨挑了挑眉，柔夷輕掃髮絲，露出一雙媚而不俗的眼眸。
和之前演武的氣質截然不同，這一刻她彷彿是一個久居深閨的少婦，
孟煊點頭上前，手指先在木桶里沾了點水，再穿過其髮絲之間，輕捏脖頸。
「曾聽聞鳳形村一個半月前死了一個村正，據說是被妖邪所害，燒的屍骨無存。」
木桶里的美人閉上雙眼，渾身放鬆，似是被孟煊高超的技巧折服。
但她說出的話語，令孟煊的手指微不可查的加了一分力。
「這人叫黃付生，修為尋常，雖入臟腑，但渾身精血早已衰敗，心意不成，破境有缺，還不如普通的骨膜圓滿者。」
芸姨繼續說着，身體愈發舒爽：「但我知道，他有一本可以打磨神魂的迷魂大法。」
「我很好奇，你是怎麼殺的他？」
話語落完，她睜開眼盯着孟煊，眸中帶着一絲好奇。
孟煊終於停下手指按壓的動作，眼睛也燃起一絲幽黑的光霧，道：
「一刀梟首。」
滋滋滋！
他話音剛落，空氣中便傳來一道細密的碎裂之聲，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這一瞬間被直直切開。
眼前的景象陡然一變，方才還在他身下的美人，此刻已經端坐在前方的太師椅上，平靜的目光裏帶着一種威勢，哪裏還有半點嫵媚？
而孟煊也丟開手中一直按壓的東西，滑膩的質感，渾圓的軀體，稍稍看去，竟是一條足有兩三丈之長的斑斕大蛇！
那蛇此刻躺在地上，七寸之處顯露出一道道深陷，像是被人用巨力不斷按壓，活生生按死了！
啪啪啪！
鼓掌聲傳來，芸姨端坐太師椅上，看着孟煊，露出欣賞：
「心神堅定，意志強大，才智過人，根骨不凡。看來真是個好苗子。」
「芸姨過獎。」
孟煊擦乾手中的蛇血，這才正式行禮，表達謝意。
原來方才一切，都是幻象！
他一踏入門內，就發現了惑心之災的示警，但迷魂大法涌動之下，發現這種迷惑心神的力量並不強大，更像是一種試探。
於是便順勢而為，替這大蛇做起按摩，也在談話間破了迷霧，完成了這次考驗。
「純粹的武道心意，竟然能做到這一步…」
不過孟煊也在心中震驚，方才芸姨演化的美人沐浴魅惑之景，並不涉及神魂，而是用一種以心傳心的武道心意，扭曲了自己的認知。
若是他沒有修行迷魂大法攝魂篇，除了引動惑心之災外，恐怕難以抵擋這種手段。
正如之前那演練場上的眾人都以為芸姨是虎魔修鍊成了人一樣，他也會徑直中招，抱着那條斑斕大蛇不放了。
由此看來，純粹的武道心意，恐怕是修行中必不可少的一步。
有此手段，哪裏需要像黃付生那樣靠迷魂大法苟且偷生、默默鑽營？
「天才們都有自己的奇遇和秘密，沒有奇遇秘密的都是庸才。我採風館開門收徒學武，傳法天下，不怕你有什麼秘密，也不在乎你有什麼奇遇。」
芸姨看着孟煊，繼續道：「你可願成為我採風館使者，行走世間？」
「採風館使者？」
孟煊疑惑，便聽到芸姨的解釋。
採風館分佈天下，傳播修行功法，廣收弟子習武，堪稱來者不拒。
在諸多弟子中，偶爾會選擇一些認可的天才作為行走天下的使者。
因為他們認為天才乃匯聚氣運之人傑，所到之處皆是有大事件產生。
而採風館除了傳播武道功法之外，最喜歡的就是記錄一些當今天下的大事件。
若採風使能作為大事件的參與者，記錄下明細，那是最好不過了。
所謂時來天地皆運轉，歷史上許多大事件，基本都是靠有數的天驕們推動的。
尋常人，只能作為歷史車輪滾滾碾過的一隻螞蟻。
「放心，我採風館不是門派宗門，不會讓你去做什麼要死要活的事，也不會有什麼背叛就要殺人的規矩。你願意就加入，不願意也可以當我沒提過。」
芸姨似乎看出了孟煊的猶豫，颯然一笑，拿着桌子上的果碟吃了幾顆，還舔了舔指頭上沾染的果汁，唇指間帶着一絲水漬，令人口乾舌燥。
孟煊沉吟一會，問道:「採風使很多麼？」
「不多，一州之地大概就幾百個。並不是所有的天才都是貧苦出生，哪怕是寒門的貴子也比普通老百姓的家世強很多。大多數天資卓絕的人，皆有不俗的背景和家世。有些更是宗門皇室的嫡系弟子，不會來我採風館修行了。」
「我加入。」
孟煊做出判斷，他就是普通老百姓，別說什麼皇室宗族，就連寒門都差著十萬八千里。
而且他莫名感覺這採風館頗有一種超然物外、神秘無比的姿態，心裏很是好奇。
芸姨只是個骨膜圓滿的修行者，可談話間氣度很強，孟煊竟感覺她有一種特殊的上位者氣質。
那是久居高位，對周圍一切之下者都很隨和無視的感覺。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裏面有什麼陰謀詭計，他也不怕，反而還巴不得！
造化值可不是吃素的！
「你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這是採風使令，你初次加入，可得黑鐵。」
芸姨見孟煊答應的很果斷，露出笑意，遞給他一個令牌和一個布口袋。
這令牌似是用特殊鐵石鍛造，通體漆黑，入手卻很輕便。
上面用刀刻着採風二字，寫的很有神韻。
布口袋裏面微微撐開，放着一瓶丹藥和兩本書，空間比預想的大了不少，倒是奇特。
「裏面有一瓶固氣丹和虎魔煉體拳手抄本，還有一本採風見聞錄，你可自行研習。」
「聽聞芙蓉鎮似乎要發生什麼大事，你是我們鎮上目前唯一的採風使，修行結束，可以去邙山附近五丘村打聽打聽。」
「若遇到大事件，在保全自身的同時，記得記載下來。當然，參與的越多，黑鐵令會有相應的評判，可以兌換一些天材地寶和修行功法。」
芸姨介紹著採風使的職責和義務，轉而又笑道：「這大啟聞名的少年將軍薛無祀，便執我採風館青銅令，參與見證了許多大事件，風頭很大呢。」
「薛無祀是青銅採風使？」
孟煊眼神一動，採風使令分為五階，以黑鐵、青銅、白銀、黃金、玄玉分級。
一萬年來誰著史，八千裏外覓封侯的少年將軍之名，當今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可饒是如此也只能得個青銅令，看來這採風館的評判標準簡直高的離譜，而且實力亦是深不可測！
恐怕其勢力範圍，並不限定在啟國！
「好了，今日便到此為止，我要去一趟鞏州城，約莫月余。你平日裏可以跟着初級講師們修行。黑鐵令有留影之妙用，可以自行探索。」
芸姨揮了揮手，孟煊便點頭離開。
未多時，芸姨伸手拿出一個漆黑令牌，與孟煊的一般無二。
而上面影像流動，竟然漸漸變化成聲色光影，正是方才與孟煊的全部談話內容！
甚至還涵蓋了孟煊上午進入採風館時，和程靈玥的碰面，和譚言霄一行人的對招！
事無巨細，簡直清晰到了極點！
「茲有啟國孟煊，天資根骨心性甚佳，給予黑鐵令---顏芸」
武道心意進入其內，傳來一道道宛如心靈顯形點文字，前者乃芸姨的判定，后句則是一個回復。
那回復簡單無比，沒有落款，僅有一個字：
「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