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番外一·3 顧池X李枳

47 番外一·3 顧池X李枳

太不像話了。

衣櫃外,李枳閉上眼,試圖將剛剛看到的一幕清出腦海。

衣櫃里,顧池抱着花繼續縮著,也不主動出去,就等李枳給他開櫃門。

黑暗中,他回憶起李枳方才和李家嬤嬤的對話,終於發現李枳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至少對別人是這樣的,就算心不在焉,也會問家裏人過得如何,會托嬤嬤帶話叮囑老太太春寒料峭,要多添幾件衣裳。

不難看出,她已經把對別人好當成了習慣。

唯獨到他這,本該溫和的水就像是被煮沸了,格外燙人。

衣櫃裏頭有股老舊木頭的味道,中間夾雜着淡淡的清香,不是他懷裏的花,是洗衣用的茶籽餅殘留的香氣,李枳身上或許也有這股味道。

思緒行差踏錯,顧池忽然有些待不住,想要主動出去。

幸好櫃門也在這個時候被打開了。

給他開櫃門的李枳轉身退開,背對着他,說:「你快點走吧,以後別再來了。」

顧池從柜子裏出來,又一次將花放到桌上,一同落到桌面上的,還有那隻護臂。

顧池拿起護臂往手上戴,李枳等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嫌棄顧池的速度,走過去替他把護臂繫上了。

系完她把那瓶治蚊蟲叮咬的葯塞給顧池,催他快走。

顧池跳出窗戶,餘光瞄到窗角,說:「窗戶紙破了,你記得找時間補上。」

「知道了知道了。」李枳很不耐煩,心裏說不出的焦躁。

她意識到,自己與顧池之間的相處太奇怪了,無論是顧池大老遠來給她送花,還是她情急之下把顧池藏衣櫃,又或者剛剛她給顧池系護臂,顧池提醒她糊窗戶紙,都奇怪得不行。

若她沒穿這一身僧袍,若所處之地不是尼姑庵,他們倆這般相處,當真是像極了小寡婦與情人私會。

終於把顧池送走,李枳又覺得自己發脾氣趕人的模樣也奇怪,或者說她對顧池的態度本身就和對待其他人不同。

頗有幾分她自己都無法解釋的成見和怨氣

以至於她忍不住在深夜裏胡思亂想:難道真像夢中那般,她會在日後殺了他嗎?

清晨起來,又不免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她怎麼可能會殺人呢。

況且——李枳想到那夢,即便過去許久,依然會因為夢中那想要嘶吼哭泣,結果卻平靜地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的哀傷感到心悸——會有這樣的心緒,想來她殺人的理由,也不會這般兒戲。

李枳說了讓顧池以後別再來明月庵,但她知道顧池一定還會再來,她嘗試像對待旁人一樣對待他,讓他們之間的相處變得更加尋常,不那麼古怪。

可是不行,她做不到。

比如顧池見她糊不好窗戶紙,非要幫她,結果越糊越糟,要是別人,她反而會去安慰對方,說這不是什麼大事,下回再弄也來得及,可要遇上顧池,她會當着面抱怨:「都說了我來,你偏不聽。」

顧池也不辯駁,低着頭讓出位置,方便李枳重新來,自己則在旁邊端漿糊,時不時幫着摁一下高處的邊角,好歹算是糊上了,就是看着不那麼牢固。

再後來顧池不知道從哪學了糊窗紙的手藝,總算在雨季到來前,糊嚴實了李枳的窗戶。

又比如端午節,庵里燒香、煮菖蒲茶、包素粽子,還有師太為她們講法,一日下來不得空閑,李枳滿身疲憊睡得也早,偏顧池又來敲她窗子,她被擾了清夢惱得想罵人,最後沒罵成。

因為顧池給她送了南邊來的荔枝。

顧池還在離開前摸出了一支筆和一瓶雄黃酒,點了酒往她額上畫。

月光灑落在他們身上,李枳愣愣地仰著頭,待顧池收筆才斂下眸,喃喃道:「我又不是孩子。」

她非但不是孩子,還是一個嫁過人的尼姑。

幹嘛要像對孩子那樣對她。

顧池毫無與女子相處的經驗,純粹是看嫂嫂給妹妹林棲梧點雄黃,林棲梧喜歡,才想着李枳會不會也喜歡。

聽李枳說自己不是孩子,顧池還「嗯」了一聲,表示這麼顯而易見的事情,他當然知道。

他只是想讓她像林棲梧那樣高興,哪怕只有一點可能,他也想試試。

李枳聽不見顧池的想法,只聽到那一聲「嗯」,心裏又好氣又好笑,唯獨不感到意外。

端午節過後,顧池逐漸來得少了。

李枳認為這樣也好,再過些日子,顧池徹底不來了,她的生活就能恢復原來的模樣。

——是啊,她先前怎麼沒想到,顧池又不可能為了報恩糾纏她一輩子。

想通了這一點,李枳竟然學會了怎樣溫和地去對待顧池。

面對李枳的轉變,顧池心底沒有絲毫的高興。

為什麼不對他甩臉子了,為什麼不沖他發脾氣了,為什麼不再趕他走叫他下次別來了?

為什麼要像對待別人那樣對待他?

是他哪裏做錯了嗎?

顧池心中升騰起不安,一日他聽手下的人閑聊,說是早前跟家裏的媳婦吵了架,對方一直不肯搭理他,近日忙於公務,媳婦心疼他,兩人總算是和好了。

「女人最容易心軟。」下屬是這麼說的。

顧池想到了自己的娘,覺得也不一定。

之後得空,他又一次去明月庵,給李枳帶了隔壁王府池子裏摘的荷葉荷花跟蓮蓬。

兄長從行宮送來的信中有提到,說他府上荷花開得不錯,可惜這次見不著,還說顧池要是願意,可以替他去賞一賞。

顧池對賞荷花不感興趣,但他記得李枳在學習認識草藥,荷花荷葉蓮子乃至取了蓮子的蓮蓬都算藥材,他想李枳可能會喜歡。

李枳確實很喜歡這些,她好好同顧池道了謝,又說:「外頭天氣熱,喝杯茶再走吧。」

顧池應邀,從窗戶那翻了進來。

李枳去替他倒了杯茶,接着便去找那本寫了如何曬荷葉荷花的醫書,翻開來看。

兩人中間僅僅隔了一張桌子,顧池卻有種李枳離他好遠的錯覺。

顧池慢慢喝完了茶水,起身告辭。

李枳沒像最初那樣,張口閉口讓他別再來,而是目送他離開,彷彿……彷彿這次就是他們最後一次相見。

顧池不喜歡這樣,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讓李枳提前明白,他還會再來。

顧池走後,李枳回到桌邊,拿起醫書繼續翻看,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從一開始就拿錯了書。

李枳合上書,不懂明明事情朝着好的方向發展,為何她心裏會不舒服。

可能還是太熱了吧,李枳心想。

煩悶的夏日有些過於漫長,顧池再來時,李枳早已經把曬乾的荷花荷葉都收進了柜子裏。

顧池這次給她送的是李子,李枳收下,又問要不要喝蓮子心茶,用的是他上回送來的蓮蓬里摘出的蓮子心,曬乾后泡水喝,可以降心火。

降心火嗎……顧池點頭,進屋坐下了。

李枳泡好茶,自去抄佛經,顧池一個人坐那,喝完了茶就準備離開。

可那蓮子心茶並未降去顧池的心火,見李枳還是那副溫溫和和的模樣送他,他心中的不安累積到了極限,又想起許多日前下屬說過的話,終於對李枳道了一句:「我阿娘和兄嫂都去行宮避暑了。」

李枳疑惑,為什麼提起這個?

顧池:「我妹妹和侄子也都去了,就放我一個人在京城留守。」

「很多事情,很煩。」

顧池也是頭一回這麼干,他不熟練地問李枳:「你會,心疼我嗎?」

李枳一時說不出話。

所以……顧池是因為家人都不在京城,需要擔的事情太多,所以才來的少了?

明白了這點,李枳反而有些絕望,絕望自己心中因此而起的歡欣。

如此一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李枳側過身,閉了閉眼,不願讓顧池看見她濕潤的眼眶。

良久,她深吸一口氣,給出回答:「不會。」

她聽到了顧池邁步繞到她身前的動靜,果然睜開眼,顧池就在她面前,一向冷硬的面容上,出現了驚慌無措的情態,眼底倒映着眼眶通紅的她。

李枳索性破罐子破摔,反問顧池:「我一個、我一個為了不被爹娘逼着再嫁,不得已出家的棄婦,去心疼你一個阿娘是長公主,哥哥是王爺的提督大人?」

李枳話音里的哭腔越來越重,每一個字都砸在顧池心頭:「你想什麼呢?」

看着李枳淚水溢出眼眶,劃過臉龐。

顧池心都慌了,對啊,就算心疼,也該是他心疼她才對。

「我錯了。」顧池不知所措地伸手去觸碰她的臉頰,想替她將眼淚都拭去。

可李枳根本止不住,淚水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一顆顆往下落,顧池指腹上的繭子把她臉都擦紅了,也沒能將淚水都擦乾。

那雙寬大的手捧著李枳的臉,擦拭的動作緩緩停下,李枳以為顧池看她哭太久不耐煩了,想把對方的手甩開,結果剛搭上顧池的手腕,顧池便在她臉上落了一吻。

他們之間從未有過這樣近的距離,李枳驚了一跳,眼淚也停了下來,就這麼由著顧池一點點,把她臉上的淚水吻去。

親乾淨李枳下巴上的淚,顧池注意到她張了張唇,沒有多想,吻就這麼落了下去。

李枳抓着顧池手腕的手收得很緊,卻沒把人推開。

「唔……嗯……」

聒噪的蟬鳴聲壓下了令人浮想聯翩的水聲與李枳喉間的細碎低吟。

李枳切身體會顧池從只會一味的舔吮到學會撬開她的牙關,追逐糾纏她的舌,最後實在受不住,腿都軟了,連忙把顧池往外推。

一如最初李枳把他拉進衣櫃那般,顧池的力氣比李枳大,可只要李枳用了力,他便會順着她的力道去做。

李枳推開顧池,低着頭喘息,緩了許久,才用被顧池親吻過的唇,對他說:「你、你快走吧,下回、下回別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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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恐在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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