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謀划

那個少年被安置在一處小屋中，由一名女僕來料理他的日常起居，聽那個僕人說，這個少年被醫治后，按時吃藥，疼痛之時，也沒有叫過，起初調理幾天，斷腿地方浮腫的厲害，也沒見他哭爹喊娘的。

王恬揮退那個女僕，一個人進了屋中，那少年依靠在床上，眯著眼睛，正在假寐，聽見腳步聲，睜開眼睛，見是救了自己的公子，輕聲道：「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我冷鏈不會忘記恩公的大恩。」

王恬道：「這些話說了並沒有效力，我救你只是出於一時心情，無關其它，也不打算你要報恩。」

那少年看著王恬，道：「我覺得你是一個不凡的人。如今看到你，我更加覺得如此。」

王恬有些訝異，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還是我救了一個算命先生？」

冷鏈一愣，知道自己有些唐突，道：「公子莫要誤會，我說話一向如此，要說有何憑藉，只是出於直覺。」

王恬見他說話不卑不亢，絲毫沒有天生賤民的覺悟，心中越發好奇這個少年的身份，道：「我來此不為其他，既然我救了你，你就得告訴我一切，否則，我隨時會將你丟出王府。」

冷鏈垂首，道：「我是個罪民，沒有什麼好說的，恩公還是不要問了，我原本有個姐姐，被一起賣到一處妓院，姐姐不堪受辱，被人活活打死，我被那些強人逼著干繁重的體力活，誠心要把握整死。」

「所以你逃出來了？」王恬說到，冷鏈點點頭：「我知道在那裡待下去會死，跑出來也是死，若是我真的逃得了，說不定會有活命的機會。」

王恬道：「那晚為何向我求救，不怕我會殺了你嗎？」

冷鏈道：「那時我心憤懣，早已失了活命的念頭，至於喊出那一聲，純粹是絕望的無奈之舉，沒想你真的會救我。」

「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王恬道，「你煞氣過重，我不喜歡，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你是一個有野心的人。我不喜歡一個有野心的人站在我的身旁。」

冷鏈神色微變，道：「你也是個厲害的角色，與那些紈絝子弟有很大不同，你說這些是在警告我嗎？」

王恬覺得這個冷鏈非常有意思，一點沒有尊卑的自覺，說出的話似乎雙方站在同一地位，王恬突然有些明白，對於這種人，往往具有一些出眾的本事，要讓他們馴服，只有一個辦法，就是你比他更加強勢，他笑道：「至於你的命運，當然是我來決定，不過，還是先把你的腿養好吧。」

「我會成為一個廢人嗎？」冷鏈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畢竟骨折的醫治，很多時候會留下後遺症，很多人都會成為一個跛子。

王恬坐到冷鏈床前，伸出一隻手，朝冷鏈臉上撫去，這小子的臉蛋非常的光滑，猶如女人的臉蛋。這一舉動，卻令冷鏈神色劇變，偏偏又不敢說些什麼，內心震驚萬分，不禁自問：難道他是好男寵之人？

一念至此，腦中頓時浮現起那種詭異場景，渾身緊繃，看向王恬的目光多了一絲恐懼。

王恬笑的有些曖昧，拉住冷鏈的手，輕輕撫摸，直摸得他汗毛直豎，柔聲道：「我請的都是建康名醫，你正處發育之時，只要休息得好，加上合理調理，自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症。」

這話說出來，冷鏈卻沒了歡喜之心，眼見這個恩公忽的性情大變，有些惴惴難安。王恬見目的已經達到，抽回手，起身道：「你好好調養，他日有你大用。」

不等冷鏈回話，他人就出了小屋。冷鏈看著他的身影遠去，感覺身上都出了一層汗，若是這個人真的是好男風之人，那該作何計量？自打進了這裡，他知道自己到的是王府。

思索片刻后，他目露狠色，若是可以為父報仇，就算做了此人男寵，那又如何？！

出了屋子的王恬也是雞皮疙瘩冒了一身，起初去撫摸那小子的臉蛋，他也不明白是什麼原因，就是下意識的想去摸一下，他有些懷疑，那個真正的王恬，不會是喜好男風之人吧。

一陣惡寒的王恬連連搖頭，不過他很喜歡那個冷鏈恐懼的樣子，盡量揮去腦中那個怪異的念頭。他雖然知道魏晉時期男風大盛，世家大族多有蓄養男寵，往往還會互相交換，但是他可沒有這個嗜好。

一連過了半月有餘，王恬除了自擺棋局，就是習武健身，沒事的時候就去看看王悅，見他身體逐漸康復，心中有了不少安慰，就連冷鏈身體也恢復的差不多了，但還不能下床行走。

這幾日來王府的人越來越多，很多都是北方遷來的士族，往往通宵暢談，偏偏王導都叫來他在一旁旁聽，他知道父親這是有意讓他參與政事之意。

王恬並沒有聽進什麼，眾人幾乎都在討論南來一些困窘之事，他有些納悶父親這是何意，但是也沒有多問，而後又開了晚宴，直吃到午夜時分。

這些人走了差不多了，王導招呼王恬一聲，道：「明日你隨我去見琅琊王，禊祭明天就會舉行。」

「這麼快？」王恬有些意外，其實他忘記了，史書上記載的司馬睿與王導、王敦一同出行禊祭乃是春季，不知道是不是他來到這個時代的緣故，歷史似乎有些偏離軌道了。

王導沉聲道：「我們這些北來士族，只有與政權相結合，才能站穩腳跟，我們需要琅琊王，他也需要我們，這個事情，久拖不決，否則對我們越來越不利！而且那些江南豪族虎視眈眈，一個不好，我們都要完蛋。」

王恬點頭，道：「父親所言不虛，明日父親有何打算？」

「自然要讓他們這些土包子看到天子威儀！」王導傲然道，目視王恬，眼中閃動著衝天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