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啟靈將至

那聲音極為渾厚，巴晨循聲望去，數個青年大漢正向他們走來。為首一人膀大腰圓，鬚髮皆張，丹鳳雙眼，闊口粗眉。

他走起路來威風凜凜，那裸露的胸膛上赫然紋著一個赤sè虎頭，巴石看到這個大漢時瞳孔一縮，那大漢在這黑雨村眾人對面停下腳步。

他雙目瞪的老圓，盯的巴晨一行人渾身不自在。

巴石向前走了一步，說了一句：「相逸咯畢，好久不見！」

「你是······」那被稱為相逸的大漢語氣中似透著疑惑。

「我們來自黑雨村，我是黑雨村村長巴石。」巴石裂嘴一笑，手撫著鬍鬚說道。

「哦，原來是巴也阿巴，我聽阿巴提起過您，您今天這是——」相逸臉sè略有緩和之意，撓了撓頭說道。

「送幾個孩子來參加啟靈儀式。」巴石掃了一眼身後的巴晨說道。

相逸順着巴石的目光看去，可是當他看到巴晨之時，目光卻是一凝。

「這孩子是他的么？」相逸說了一句，似在問這巴石。

巴石拍了拍巴晨的肩頭說道：「是！」

相逸在聽到這一個字后，整個人的氣息似乎黯淡了不少，原本神光熠熠的雙目也有了一絲灰暗。

「果然是他的孩子，他們太像了，此次您傾全村之力來此，恐怕就是為了這個孩子吧！」相逸手指著巴晨說道。

巴石只是微微點了一下頭，枯槁的雙手拉着巴晨一路向著那三層吊腳樓行去，黑雨村的眾人一路跟隨而去，相逸站在原地，半響才緩過神來，看着黑雨村眾人已經遠去，這才帶着身後的幾人向著遠處走去。

眾人臨近這三層吊腳樓才發現，似有一道神光將這三層吊腳樓整個籠罩在內，朦朧而神聖。

「這便是宗族供奉白虎神像之地。」巴石指著第二層說道。

「那第三層呢？」鄭壯扭著有些笨拙的身軀湊到近前。

「第三層是我巴族祖先廩君神像的擺放之地。」巴石說這些的時候，臉上滿是崇敬之sè。

眾人抬頭向著第三層看去，只見飛檐雕壁，其內還有着人影在閃動。

此時從那第三層走出一個中年男子，這中年男子從這第三層一步邁出，踏空而來，腳下竟生出了一片彩霞，宛若仙人一般。

這中年男子面如冠玉，飄逸出塵，他身着對襟短衣，領口低矮，下擺兩邊綴無蓋口袋。這種裝束在巴族中極為常見，可穿着在這中年男子身上卻有一種不同的氣質。

眾人細看之下卻發現這男子的面容竟與之前的相逸有着幾分相似，巴晨看着這踏空而來的中年男子心神有些嚮往。

爬普早已告知他，只要進入啟靈境六層以後，便可御空而行，逍遙無比。

當然這不是此時的他所能想的，那中年男子走近以後，對着巴石展顏一笑，「巴石，好久不見。」那中年男子一隻手拍在了巴石佝僂的身軀上，頓時一陣彩霞升起，這使得巴石原本蒼老的身軀又多了幾分生機。

「好久不見，相飛雨。」巴石感受體內逐漸增加的生機，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澀，這相飛雨便是剛剛遇到的相逸的父親，與巴石已是舊識。

雖然他們年歲相差不大，可這相飛雨乃是巫士，壽元自然要悠長一些。而且他更是這烏風鎮的鎮長，所享有的資源自然是更加豐厚的。相比蒼老的巴石來說，相飛雨自然是年輕了不少。

一路風塵，相飛雨將巴石一行人安置了下來，更是與巴石在屋內似相談甚歡。而巴晨則和小胖子鄭壯在這烏風鎮內轉了起來，這是他第一次離開黑雨村，對這新奇的烏風鎮自然是極為好奇的。

相飛雨和巴石所身處的屋內，兩人相對而坐，面前各擺放着一杯清茶。這茶葉在巴國不多見，只有幾個地方可以出產，顯得格外珍稀。

相飛雨擺弄身前的這杯清茶，時不時看一下坐在對面的巴石，良久他才開口：「此次你竟然帶着全村人到此，看來對這孩子極有信心啊！」

巴石端起茶杯，輕咂了一口，雖帶着一絲苦澀，可這絲苦澀很快便被清香所沖淡了。「這次我是來告訴你一件事的，姬姓之巴將要回歸了。」他的語氣很平淡，可聽在相飛雨耳中如同炸雷一般。

「你說什麼？」相飛雨猛然一下站起，右手在這梧桐木桌上一按，一個清晰的掌印出現了。

「此事還要從數天前開始說起。」巴石將巴晨所經歷的一切複述了一遍，卻略去那神秘布片，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是巴石多年來摸索出來的真理。他已到了風燭殘年，唯一擔心的便是巴晨，若讓別人知道巴晨身上還有如此異寶，必定會讓巴晨身陷險境，需知懷璧有罪。

「難道這巴國的大亂又要降臨了么？」相飛雨聽完巴石的話，輕嘆一聲。

「飛雨，還記得當年的約定么？」巴石目光凝聚在了相飛雨身上，這一刻他那蒼老的身軀內似有一股氣息正在緩緩蘇醒。

「當年你我的約定，今ri你真的要兌現了么，可是你的兒子還沒有回來，你——」相飛雨還要再說些什麼，卻被巴石一揮手打斷了。

「我已經等不了了，我這身體已經明確的告訴我，死亡將會在不久降臨。」巴石身上似有一絲頹然，他從懷中取出了一物，放在了相飛雨面前。

這是一個斷裂的木牌，似被人以大力從中生生掰開所致，通體烏黑，沒有一絲光澤，其上刻着不少字體，只是因為年代久遠，有些模糊不清。

相飛雨的目光停留在這斷裂的木牌之上，再也沒有移動過。「說出你的條件。」相飛雨看着這木牌開口道。

「我要這黑雨村併入烏風鎮，還有便是巴晨的啟靈，必要時你要出手。」巴石扔出這木牌似掙扎了許久才做出的決定。

「這第一個條件倒是沒有什麼，只是這第二個條件卻有些難辦了，我儘力而為。」相飛雨沉吟了許久才開口。

「那兩個男子還沒有離去，你要小心一些。」巴石此時提醒道。

「諒他們也沒有這個膽量。」相飛雨渾身一震，寶光綻放，猶如黃金澆築，耀眼奪目。

「你突破了？」巴石似注意到了相飛雨的變化，渾濁的老眼中jing光閃爍。

「哎喲」門外似有什麼人叫了一聲，相飛雨慌忙將這半塊木牌收起。

門被推開，只見一個約有七八歲左右的小女孩揉着小手走了進來。

「爬普，好疼啊！」那小女孩小眼睛中似有一絲淚光閃過，走到了相飛雨身邊撒起嬌來。那小女孩留着一個羊角小辮，，一隻小手抓着相飛雨的衣襟不放。

「覓兒，快來見過你的母思阿巴！」相飛雨將小女孩抱起，語氣中帶着一絲寵溺。

覓兒扭過頭細細打量了巴石一番，才叫了一聲母思阿巴。可巴石在看到這覓兒的一刻臉上卻顯出了一絲訝sè。

「她是天生靈體！」巴石倒吸了一口涼氣，蒼老的身軀也有了一絲顫抖，這看似單純的小女孩竟是天生靈體，看來這相氏要崛起了。

巴人修巫，啟靈儀式可以開啟靈體，可也有極為少數的人天生便具有了這已經開啟的靈體，直接略過了這啟靈儀式。在這修巫的道路上領先了別人一大步，不僅如此，這天生靈體親近自然，修行的速度比同階的快上了不少。

不是巴石有慧眼，而是因為巴石的兒子也是這種體質，當年巴石知道之後，有一段時間都因此驕傲無比，直到發生了那件事以後。

「墊江城恐怕要來人了吧！」巴石嘆了一口氣，天生靈體太過珍稀，又怎會埋沒在這烏風小鎮，一旦發現，定要被那些大城發掘，好好培養。

「明ri，墊江使者便會來臨，到時他會參加啟靈儀式。」相飛雨很是欣慰，一族三代，青出於藍，自己身為一鎮之長，相逸更是戰巫，如今這相覓兒更是天生靈體，恐怕不久之後，他這一支地位將會飆升了。

「明ri么？」巴石看了看屋外，似在思考着什麼。

只是這屋外沒有了一絲陽光，天空被厚厚的烏雲遮蓋，似有一場大雨將要傾盆而下。巴國中，天無三ri好，地無三里平。

人們對這大雨連綿的ri子早已習慣，只是這場大雨醞釀了許久，直至整片天地沒有了一絲光明，風才漸漸起了。

山雨yu來風滿樓，巴石和鄭壯看着漆黑如墨的烏雲，慌忙朝着屋內跑去。

啟靈儀式將要開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