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姬姓之巴

晨光微微，若天外劃過的流光一般，短暫而明亮。那朝陽從沉睡中醒來，緩緩自東邊升起，yin影不在，整個人界被漸漸照亮。溫暖的陽光散向大地，帶着祥和之意，沁人身心。

巴晨墜落地那條河流下方，有着一片衝擊而成的河灘。「嘩啦」冰涼的河水拍擊在河灘上，河灘上正仰躺着一個瘦小的身影，約莫十歲左右的樣子。

這個身影雙目緊閉，渾身衣衫破爛，詭異的是那河水漫上河灘之時，卻從他身旁繞開，似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cāo縱着一切。

「爬普！」一聲驚叫，那小小地身影從這河灘上猛然坐起，他睜開的雙眼緩緩打量了一下四周，一縷晨光剛好照耀在他身上，他眯上了雙目，朝着天空看去。

天很藍，朵朵白雲漂浮，不帶一絲雜質，純凈無比。

良久他收回目光，又看了看自己的身軀，這才緩緩開口道：「我還沒死？」這聲音透著疑惑，正是被擊落河中的巴晨。

「可是我這全身的骨骼又是怎麼一回事？」巴晨搖晃了一下身軀，那渾身的骨骼完好如初，似沒有斷裂過一般。

就在他搖晃的時候，一塊碎布從他胸膛中跌落而出。巴晨無意中一掃，目光便凝聚在這塊碎布上再也沒有移動半分。

「這塊碎布被我放在胸膛，那神秘的黑衣人擊出的三道彩芒全部貫入了我的胸膛，可這碎布為何沒有碎裂，難道——」巴晨順手拾起這塊碎布，翻來覆去查看了好幾遍，卻沒有找到一絲毀壞的痕迹。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胸膛，只見自己的胸膛上赫然多了一個微小的紋絡。這紋路似天然形成，沒有任何雕琢的痕迹。

巴晨把手放在這紋路上，他似乎感覺到了一絲溫暖。這一絲溫暖極為微弱，但是在巴晨看來卻是真實無比。

十年了，他第一次感覺到了溫暖是什麼感覺，難道五感要復歸了么？

他把小手從這紋絡上拿開，這絲溫暖又消失不見，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巴晨拿着碎布的手不猶地攢緊了，如今在他看來這塊破布的價值高過了一切。

「這附近定有廩君之巴的村落！」巴晨清醒之後回想起的第一句話，可這句話剛一想起，他整個人渾身一顫。

那黑衣人自稱姬姓之巴，而且對廩君之巴極為仇視，他瘋狂的樣子巴晨記得極為清楚，若是讓他尋到了黑雨村，那後果絕對是不堪想像的。

「爬普！」巴晨第一次瘋狂了，他拼了命地朝着黑雨村的方向奔去，那破爛的衣衫更是在他奔跑中碎裂開來，掉落在地。

這一跑他就沒有停下來，即使那腳上被這沿路的石子劃破，鮮血流淌，即使那**的上身刺進了一道道荊棘之刺。他也沒有停下，因為他本就感覺不到痛苦！

在這奔跑中巴晨原本清澈的雙眸漸漸出現了血絲，呼吸也跟着沉重起來，可每當他快堅持不下去之時，那胸膛就會流轉出一股暖流，使這疲憊的身軀略有了緩和。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巴晨翻過了一道又一道山嶺，那黑雨村終於遙遙在望了。

巴晨在看到黑雨村的那一刻，奔跑的速度明顯提升了。

村中似有雞聞犬吠之聲傳來，那一戶戶吊腳子中飄起了炊煙，整個黑雨村顯得生機勃勃，原先巴晨想到的一切並沒有發生。

可他並沒有就此停歇，衝過他時常坐的石碾子，幾個家養的母雞被奔跑的巴晨驚嚇到了，鳴叫起來。

「巴晨阿闊！」一道渾厚的聲音從巴晨身後響起，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頭戴虎頭編織帽，身着五sè斑衣，**雙足的小胖子正睜著雙眼，有些驚奇的看着狂奔中的巴晨。

巴晨看了一眼這個小胖子，留下一句：「鄭壯阿闊，快去通知村裏人，到我爬普家來！」這聲音透出急切，巴晨說完這句話繼續向著東頭跑去，那裏是他跟巴石的家。

這小胖子是巴晨童年的玩伴，名叫鄭壯。平時跟巴晨極為要好，可以說對巴晨的話是言聽計從的。

這時聽到巴晨的話，鄭壯沒有一絲遲疑，扭著有些微胖的身軀，挨家挨戶開始敲起門來。

「爬普！」巴晨徑直跑上了二樓，巴石此時剛剛將早飯做好，看到巴晨回來目光先是一喜。可是看到了巴晨的樣子以後，臉上卻露出了些許疑惑，難道巴晨在採藥的時候遇到了危險。

「惹，怎麼了？」巴石轉身從身後的衣櫃中拿出一套乾淨的衣服，遞給了巴晨。

巴晨喘息著擺了擺手，說了一句：「爬普，什麼是姬姓之巴？」

「你說什麼？」巴石原本遞給巴晨的衣服掉落在了地上，他原本渾濁的目光中也露出了兩道jing光。

「你是從何處知道這姬姓之巴的？」巴石反問道巴晨，這時的巴石恍若換了一個人一般，語氣中透著凌厲，他本就是這黑雨村的村長，早年也是村中的好手。

巴晨便把昨夜經歷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巴石聽完之後，氣息不變，那蒼老的臉龐上似有了慌亂之sè。

「姬姓之巴竟然還存在於世！」巴石說完這一句話，看了看巴晨，目光中似流露出一絲僥倖。

「爬普，你還沒有告訴，這姬姓之巴是什麼，他為何對我們廩君之巴充滿了敵意。」巴晨看着巴石，臉上的疑惑之sè更濃了。

「罷了，有些事情，你也應該知道了，想我巴族先祖，生於聖山，歷經艱辛，統一五姓，被奉為廩君，他帶領着我巴族先輩披荊斬棘，夜宿山林，朝飲甘露，開疆拓土，終於建立了這巴國。」巴石說完這一段話，看了看巴晨又繼續說道。

「西周之時，周天子覬覦我巴國的鹽巴，既然將他姬氏的一個支脈分封於此，藉此統治我巴國，可我巴國先輩又豈是屈服之輩，於是一場大戰爆發了，這一戰將整個巴國子民都捲入其中，那姬姓之巴人數雖少，可他們來自於大周，實力強悍，更視我巴族之人如草芥，冷血無情，我巴國付出了數萬勇士的代價，才將這姬姓之巴盡乎滅盡，那一戰血海漫天，屍骨堆積如山，我族三代巴子也在那一戰中身隕！」巴石說完這些之後，臉上似透出悲戚。

巴晨聽得心神震動，他隱隱感覺到，這巴國危機將至了。

「爬普，我們現在應該通知全村的人，集體搬遷，那姬姓之巴，恐怕離我們的村子不遠了。」巴晨說着將地上的衣服撿起，套在了自己身上。

巴石心中有些奇異，巴晨似在一夜之間長大了，他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之sè。

這是屋外傳來一片雜亂的聲音，巴晨聽到這聲音以後，將巴石攙扶著走出屋外。

屋外的空地上，赫然已經聚集了許多聽到鄭壯叫喚的鄉鄰，巴石掃了一眼眾人，又看了看巴晨，目光中露出一絲讚賞，他蒼老的聲音響起：「各位巴族兄弟姐妹，今天叫大家來，只為了一件事，我們將集體搬遷到鎮上的宗族內！」他的這一句話透著威嚴，不容置疑。

可底下的人已經炸開了鍋，憑什麼要讓他們離開這世世代代生活的土地，憑什麼？

這時一個大膽的鄉鄰已經叫道：「此次搬遷，為了什麼？」

巴石聽到這句話后沉吟了一下，說道：「為了巴晨，為了我黑雨村的崛起，巴晨已經被鎮上的宗族內選定，即ri便可進入宗族內，成為我巴族的巫士，而作為回報，我們也將搬離這貧瘠之地，生活於這宗族之外！」

此言一出，村中一片歡呼，多少年了，黑雨村每次派出的青年子弟沒有一個有這啟靈的希望，除了巴晨的父親，如今巴晨也如其父一般，這宗族竟然不惜付出這樣的代價，讓他們全體搬遷，顯然對這巴晨極為重視。

「爬普，我——」巴晨剛要說這什麼，巴石抬起手制止了巴晨已到嘴邊的話。

「你莫要辜負這全村老幼的希望！」巴石眸光閃爍，似在提醒巴晨一般。

巴晨若有所悟，輕輕地點了點頭。

一眾鄉鄰早已歡呼著跑回各自的家中收拾起來，人群散盡。

巴晨才重新開口道：「爬普，我真的被宗族選定了么？」

「沒有！」巴石嘆了一聲，他撒下了一個彌天大謊，可這謊言完全是權益之計，若是告訴這全村老幼，姬姓之巴將重臨於世，人心必然散亂，到時這搬遷之事反而麻煩，這也是巴石所想到的。

只是幼年的巴晨雖然心智成熟了不少，卻沒有想到這一點。

這一收拾就是半ri，待眾人大一包小一包，趕着各自家中的雞羊重新來到村頭之時，巴晨和巴石早已等待了多時，他們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這世世代代居住的黑雲村，喊了一聲：「出發！」

一隊看似喜氣洋洋的巴族老幼就這樣踏上了去往鎮上的路途，風漸漸起了，那空蕩蕩的山村中似有着一絲聲音在哭泣，縹緲難尋。

巴晨摸了摸胸口的破布，目光中露出堅定之sè，為了全村人的xing命，這一次啟靈，他巴晨一定要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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