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皇姐，對不起
溫如陽捂住嘴，很是無辜地眨眼睛，小聲道：「如陽，不是那個意思。」
帝王當作沒聽見。她沒有告訴商雲止這些，那個人估計到現在還不知道有個傻子冒著惹她生氣的危險，為他求情。
在中德宮用膳的商雲止莫名地覺得涼颼颼的。隨即吩咐卷丹，請梁俊太醫過來為他把脈診治。
溫如陽離開前抱著自己皇姐再次紅了眼眶，「謝謝皇姐。」
如棲抬手，拍了拍她的肩，然後推開了她。
「皇姐，」如陽滿心愧疚，她對皇夫的異樣，讓她自己在深夜時分都是要醒過來扇自己耳光的程度，可是心不由己，而對著眼前的帝王，她又慶幸，又滋生出一股對自己的厭惡。
「對不起。」
滾燙的眼淚不自覺地往下掉。
溫如棲再次僵硬，她並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給如陽心頭帶來了怎樣的震顫與感動。只是疑惑為什麼有人的眼淚能這麼多，也不理解那些愧疚。
在她看來，諸多事情是難以控制的，比如喜歡，又比如不喜歡，只要這個人記得自己的身份，行為不出格，問題都不大。
人非聖賢，誰的心思都經不起推敲和琢磨。
她對身邊的男人也沒什麼別的想法，事實就是，如果溫如陽看中的是宮中別的公子，她甚至都可能大大方方地送給她。
男人，多的是。
她並不在意。
只是商雲止不行。
至於為什麼不行，究竟是皇夫的身份，還是她的佔有慾，如棲從來沒有認真地想過。
她囑咐如陽：「你是要給朕分憂的，所以好好乾，其他的什麼都別想，也不用想。」
溫如陽狠狠點頭。
等溫如陽走後，蓮心感嘆了一句，「陛下對六公主，用心至深。」跟在帝王身邊這麼久，她不覺得這位女帝，真的有表面表現出來的溫柔和寬容。
她只是有這樣的面具。
可她對這個皇妹，是真的極好。
如棲輕輕轉動拇指的扳指，沒有說話。
……
商雲止請來了梁俊，聽著他說一大堆放寬心，莫要思慮過多的廢話，略微煩躁地將手中的摺子扔到一邊。
「如今群臣都在要廢本宮，西單之事又如此混亂，本宮如何安心。」他說著站起來，有些煩躁。
攤開的書桌上，赫然有一封來自明安王府的信箋。
署名溫基。
梁俊心頭一沉，但嘴上還是說了極多安撫雲止的話。
商雲止發現什麼似的，略微慌亂地將信紙收起來，不太自然道：「本宮知道了，你，你先下去吧。」
梁俊深深行禮，離開時，他忽視了一邊的卷丹，頭也不抬地離開。
商雲止看著卷丹想走，叫住他道：「本宮想吃甜點，讓底下的人做一些吧。」
當晚，雲止潛入勤政殿，跟帝王彙報了情況，聽到下午發生的事情，如棲緩緩勾唇，「皇夫的手段，比之以往高明。」
「挑撥離間，坐山觀虎鬥，跟陛下學的。」
如棲眼尾上揚，笑而不語。
商雲止趴在如棲的膝頭，長發如瀑，手感如絲綢，突然想到：「如陽離開京都了？」
溫如棲手掌落在他頭頂，像是在撫摸寵物，幽深眼眸情緒不明，「對。」
商雲止心底嘆息，走了神。
如棲也沒再挑話頭，開始處理政事。
許久后，商雲止忽而來了句：「陛下，對六公主真好。」語氣酸溜溜的。
溫如棲剛好看完關於西單的急報，諾布對自己的父王下藥，西單的亂子，估計不簡單。她心情不錯，緩而雅地理了理皺在一起的寬大衣袍，沒太聽清楚，疑惑道：「嗯？」
雲止抓住她的手腕，指尖輕輕摩挲著她內側的肌膚，偶爾劃過她的脈搏，他抬頭，一臉羨慕：「雲止從未見過陛下這麼信任過一個人。」
帝王疑心重大概是天性，饒是他恨不得把胸膛剖開來，把忠誠奉上，面前的人估計都在揣測他是不是在用苦肉計。
可如陽跳脫的性子，竟是讓她毫不設防。連那些與自己有關的謠言，她都沒有流露出半點不滿。
信任，又縱容。
他之前覺得陛下對自己已經是偏愛，才發現對溫如陽，帝王放下了身份，變成了平常普通人。
溫如棲靠在椅背上，手因長時間握筆有些僵硬，商雲止按摩的力道剛剛好。
「如陽的醋也要吃？」她好笑調侃。
「只是好奇。」
如棲想了想，「因為她值得。」
她對如陽的好，是因為她內心似明鏡的乾淨。
如陽肚子里沒有那些彎彎繞繞，在普通人家本是難得，更何況帝王家。
「更重要的是，」她補充道，「她曾救過朕數次。」
帝王家的往事，就這樣子輕描淡寫揭開。
商雲止直起身來。
如棲被立為太女的日子，明槍暗箭數不勝數。
周圍的人，一個個隱藏起青面獠牙，面上都和和氣氣，暗地裡恨不得讓她趕緊死，哪怕是她的父皇，一邊用她，一邊防著她，擔心這個太女對他不利。
朝堂後宮，屢屢刁難，那並不是一段愉快的往事，始終如一的是如陽，堅定真誠地站在她身邊，毫無心眼。
她剛入主東宮時，根基不穩，又是女子之身，面臨的難處極多。大抵是所有人都覺得，對女人最好的懲罰，就是讓她失去貞潔和名聲。
然後讓她懷孕，在鬼門關走一遭，一年的虛弱，足夠給敵人們提供太多機會。
可惜的是，當時的溫如棲一心撲在朝堂之事上，對男女之情毫不關心，對送上來的男男女女，無一冷落，找不到一個突破口。
有人生了齷齪之心。
那時文帝身邊得寵的麗妃，聯合其母家大理寺卿王家，竟然堂而皇之地在萬壽節晚宴上給她下藥，意圖讓她當著群臣百官的面出醜。
麗妃當著父皇的面給她敬酒，那時她敏銳地覺察到異樣，感覺不對。可來不及了，桌上的酒澄澈清亮，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她連有任何的遲疑，都會被無限放大。
她還是硬著頭皮喝了下去。
不過片刻，全身發熱，丹田內的氣逐漸消散，如棲為避免出錯立刻離開宴會。
關鍵時刻，蓮心也被人引走。
身邊的婢女有麗妃的細作，將她帶去了一處偏殿，裡邊有兩個男人。
商雲止聽到這裡，額頭青筋突突直跳，他無法想象那時的羽翼未豐的陛下，遭受著怎樣的絕望。
溫如棲如今想起來，倒是極為平靜，「那時候前面宴會上傳來，有宮人偷情，父皇身邊的內侍張公公親自帶人搜查。」
【作者題外話】：哈哈哈哈哈男人，多的是。
陛下真的是拎得非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