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雲滄,我只有陛下了
商雲滄的眼淚滾下來,像是委屈至極,又像是難過心酸到了極點,哭得太可憐,比絕境中的小奶貓都惹人憐惜。
商雲止恨得眼睛發紅,他想嘲笑自己弟弟的天真,可是一道聲音卻突兀地響起來。
這是你欠你弟弟的。
他欠商雲滄的?
商雲止盯著床上的人,聲音沙啞:「雲滄,我不曾欠你。」被剝奪了寫字資格的是他,被推入軍營的是他,被關在城門外九死一生的,也是他……都是他,他不欠這個人的!
商雲滄抬起頭,臉頰上還掛著淚,「我知道,哥。」可是,這並不能阻礙他,想要進宮去。
商雲止挺直的背好象被棍棒一寸寸打斷,他軟了下來,周身的豎起來的尖利的刺毫不留情地刺向了他自己,滿身鮮血,無人洞察。
「雲滄,我只有陛下了。」此外,他什麼都沒有了。
他這輩子,第一次獲得的救贖,是在陛下那,當年的驚鴻一瞥,讓他有了穿行黑暗的勇氣,陛下是他這輩子,唯一想要緊緊抓住的人。
可他知道,或許早已經抓不住了。
但是,如果不嘗試一下,怎麼做的到呢?
商雲滄歪著頭,誠實道:「可她是帝王,哥,沒有我,也會有別人。」
…………
…………
這一次爭吵完,溫如棲拒絕在後宮內見到雲止,作為帝王,她但凡不欲見其人,那個人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能夠在她眼前晃悠的。
章廉楓呈上了整理書籍的名單,分工詳細,如棲在上面看到了陸言的名字,她笑了笑,「這個陸言,是他親自找的你?」
章廉楓行禮后才恭敬回答:「回稟陛下,的確如此。」他怕陛下以為這其中有水分,立刻又補充,「陸公子博學多才,飽覽群書,在經書與詩詞歌賦類尤為出眾,也見過很多版本,有的甚至倒背如流,臣想著,有陸公子,定然也是一大助力……」
「朕知道了。」她本來也沒有懷疑什麼,畢竟是天下第一名士陸玦的兒子,定然不會差,「太傅同意了?」太傅不是一直想陸言科考走正經的仕途,這個整理書籍的工作,定然會耽誤他備考。
「陸公子說,他已經成功勸說了陸大人。」
如棲頷首,「那好。」
帝后關係不諧,底下伺候的人看得最是分明。溫如棲自登基以來,總有一兩個摺子都是讓她大選,廣納後宮的,以前她都是扔到一邊,而這些日子,伴隨著與雲止在這方面的爭吵增多,瞧著催她充實後宮的摺子,便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她沒有為誰守身如玉的想法,也沒有為選而選地打算。
次日朝堂上,竟然有大臣公然提出這個問題,左相楊開站出列,「陛下,老臣有事請奏。」
「左相請講。」
楊開是三代老臣,文帝臨終前諸多事情都託付於他,此人為官清廉忠誠,年輕時也曾名動京師,只是大約是老了,思想愈發古板保守,政事上,溫如棲銳意革新,起用一大批後起之秀,可楊開總以祖宗之法意圖裹挾她,朝堂之事,多有紛爭。
楊開持笏,朗聲道:「自陛下登基以來,布仁義,施恩澤,廣納天下英才,四海安寧,九州昇平,鄉風淳樸而修禮義,萬國臣服來朝,此乃天下人之幸。然則陛下家事乃天下之事,陛下登基,前朝豐盈而後宮零落,今皇夫主邊疆事,忙忙碌碌,恐他人笑耳。老臣以為,盛平之世,陛下宜納後宮,開枝散葉,留皇室血脈,此天下人之大願!」
話音一落,滿朝靜寂。
章廉楓無意識地往左邊第一列中的第一人看去,皇夫身在朝堂,左相竟然讓陛下納後宮,這分明就是和皇夫對著干。
他打了一個寒噤。
「臣附議!」太傅陸玦也出列。
陸陸續續,有大臣站出來。
「臣附議。」
商雲止藏在袖袍中的手緊握成全,眉眼的殺意頓現。
「有什麼可附議的,陛下想納人就納人,不想就不想,諸位大人一個個的這麼著急著要大選,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兒子正青春年少,想要藉此飛上枝頭?」
說話的是而立之年的鳴榮,曾經溫如棲身邊唯一的女副將,如今的兵部侍郎,她說話向來像是吃了辣椒一樣火辣,直來直去,因跟著如棲多年,十分得寵,說話也就愈發放肆,朝堂上亦無所顧忌,很多文官恨她入骨,但也有人想要與她結盟,奈何此人心性直爽,不搞拉幫結派,事事以陛下為尊,加之陛下寵愛寬容,她說話雖然不中聽,卻也沒有人敢動。
這一番話,戳中某些人的心事,有的人幾乎跳腳。
「鳴大人怎的如此說,天下承平日久,陛下後宮空虛,可皇夫還要處理朝堂之事,無人協助皇夫打理後宮,臣也是為陛下著想,萬萬沒有私心!請陛下明鑒!」
「請陛下明鑒!」
商雲止出列,朝堂頓時安靜下來,但聽年輕卻姿色絕艷的將軍道:「臣蒙陛下信任,外掌管著邊疆戰事,內理後宮,雖無才無德卻位居中宮,皆仰仗陛下恩賜,臣戰戰兢兢,不敢行錯半步,儘管於朝堂於後宮無功績,卻也不敢有半點差錯,望陛下明鑒!」
言下之意也很明顯,前朝後宮他皆能處理,不需要人添亂。
溫如棲深深地看了眼雲止,那人抬眼,明明很遠的距離,她彷彿瞧見了對方眼神中的哀涼和扭曲。場面話說得漂亮,恐怕他心裡想要殺人的心都有了。
鳴榮大聲道:「陛下可真要明鑒才行啊,免得有些人居心不良!鎮國將軍說話真謙遜,有功就要領,免得某些人還真以為您什麼事情都沒幹,盡躺著休息了。退羌人,繳山匪,通洪流,可都是您的功勞。」
「就是,有些人一天到晚吃飽了沒事幹,整天想著怎麼破壞別人的感情,可比不上將軍。」
武將們都是跟隨著商雲止和溫如棲出生入死的,一個個性子急,也護主,紛紛站出來指桑罵槐。
「你!你們罵誰呢?朝堂之上怎出口穢言,我等都是為陛下著想……」
「陛下想怎麼著就怎麼著,輪得到你們這些人指指點點……」
你一言我一句,朝堂之上差點對罵,就差罵老匹夫莽夫之類的話。
在這吵鬧中,上方之人不動如山。
溫如棲輕笑一聲,很輕的嗓音,只是震動了周遭的塵埃,然而就是這聲音,讓亂入粥的金鑾殿頓時安靜下來。
【作者題外話】:女帝的威嚴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