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我的想法是，猜不出來就別猜了。」大奔無語地擺擺手。

「節目到現在七期了，不知道考核過多少選手，這上萬人裏面，開頭盲選基本都是猜顏色猜物品，就沒出現過一次彩色的，你蒙一個都比信口開河好吧。」

【就是就是，一般隨口亂說的都是為了鏡頭和話題度】

【真的笑死了】

【我特地切了一下直播間去看了一眼……】

【唔怎麼說呢，我現在就是，震驚】

「我沒有撒謊。」安虞柚不解地看着主持人，「我不說謊的，如果不知道我就說不知道了。」

意思是，她說的沒錯。

大奔嗤笑一聲，不給她改口的機會，直接走到前面去把遮擋在抽出的五張牌上的黑布掀開。

然後瞬間愣在了那裏。

「草，哪裏來的彩色牌？！」

【鏘鏘，金色傳說——】

【說髒話，扣錢！】

【想不到吧，節目組搞事，居然真的有一張彩色的】

【那張彩色的應該是測試用的，不知道怎麼混在了正式卡牌裏面】

【我開始覺得這個小姐姐可能是真的大佬了】

【不是吧不是吧這就讓你們改口了，是劇本喂的不夠多嗎？】

【你說的有道理，還沒看見後面表現呢，我還要再看看】

粉、黑、牆頭草、理中客、路人……在彈幕上開啟大戰。

大奔臉色十分僵硬，感覺臉疼得厲害。但他再不可置信，她完成了考驗也是不爭的事實。

他重新檢查了一番，儘管仍然懷疑，也不得不將她的名字記在「通過」上。

被現實打了臉的大奔看起來好說話了一些，語氣也沒那麼沖了。

「恭喜，海選將在三天後舉行，具體會有工作人員聯繫你。」

「我有點好奇，你是懷疑論者？還是單純不相信這些？」安虞柚奇怪發問。

她看得出他的質疑，恐怕從始至終就沒有相信過她，但他既然不信，又為什麼要來做這種靈綜節目的主持人？畢竟上這個節目要參與某些危險項目，他這樣不缺錢又外行的人沒必要冒着損陰德、害性命的風險來消耗自己的運勢。

「我是來打假的。」

大奔提起這個就來勁了，用一種威脅的口吻將自己過去的「戰績」炫耀了一番，在她若有所思的表情下，他再度意有所指提醒她。

「如果你是騙子，那你可要小心了。」

安虞柚眨眨眼睛，沒解釋什麼。

這時，小江得到節目組的暗示，拚命給大奔打手勢，他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開始描補之前沒有能走完的常規流程。

「我和我們的觀眾都很想了解一下你，接下來就是海選三輪了，你有什麼想說的嗎？介紹一下自己。」

「額大家好，我是安虞柚，那個、我來自雲省山水市……額、嗯是苗族人，剛剛下寨子，第一次來城裏參加節目。」

【笑死，小姐姐笑容凝滯了，說話都開始磕絆】

【她滿臉空白的樣子像極了被逼上舞台】

【這不就是被迫在親戚面前表演才藝的我嗎？！】

大奔看出了她不擅長在鏡頭前專門表現自己，是十足的娛樂圈外行人表現，於是熱場子地拋了幾個話題，倒是把前後都弄清楚了。

安虞柚自我介紹，自己是被《玄學一千零一》節目組的「靈探」發掘的，她此行下山來京城是為了上大學，結果在路上遇到了節目組的人。

節目組的探子弄了個噱頭，起名叫靈探。他們企圖在山水市挖掘幾個有玄學本事的少數民族，正好遇到盛裝打扮下山上學的安虞柚，得知她家境糟糕還需要攢錢上學之後，立馬邀請她參加節目。

「所以是為了錢？」

「也不算全是，有這個原因。」

再一問，大家才知道，安虞柚居然還是山水市的文科狀元，將上的大學是全國tp2的燕華大學，讀的是民俗學專業。

彈幕都炸了，大奔也敏銳意識到這位哪怕一點本事沒有，身上的話題度也少不了，難怪節目組特地讓他留人多交流一會。

大奔看似不經意，其實一雙眼睛止不住往她身上瞟，滿目懷疑中隱約又有幾分敬畏——

難怪他總覺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奇奇怪怪的。

這能從山裏考出來的學霸對他這種學渣富二代有天然的壓制力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我看出來了，大奔露出了學渣的眼神】

【好好的高材生也要出來混娛樂圈，真是世風日下！】

【浪費國家給他們窮地方的扶持，嘖】

【前面的，人家不偷不搶想賺個生活費有什麼問題嗎，你拿不到助學金獎學金就不要在那裏眼紅別人，有本事你也考個狀元】

【萬一人家是真有本事呢，苗女欸！】

看到彈幕幾個大爆點吵過去，大奔不緊不慢帶了個話題。

「你是苗族人，那你會用蠱不？」

安虞柚一愣，隨即連連擺手，回答得極其熟練。

「不會不會，我們書記不讓我們亂來的。」

「噢噢，我就知道你不——」會。

大奔回過神來眼睛都瞪大了。

「嗯……嗯嗯？？？」

安虞柚仍然一臉無辜的看着他，大奔滿目震驚，下意識後退了兩步，隨後又故作鎮定表示。

「我知道了，你在玩梗是不是？」

「什麼梗？」

山裏人安虞柚前幾天才用上觸屏手機，是她阿婆為了不讓她在大城市被人看不起請村裏書記幫忙在縣城裏買的二手，到現在她還沒用熟練，哪裏知道城裏人的時髦話。

「那你弄兩個蟲子我看看。」

大奔雙手往胸前一兜，冷笑着看着她在那裏吹牛，心裏尋思這爛梗倒讓她玩起來了，至少瘋漲的彈幕足以證明她的人氣。

「不能亂來的，而且我不太擅長用蠱，我們苗寨不走蠱蟲一道。」

「呵，我就知道！」大奔迫不及待想要開嘲，然而她已經說完了被打斷的後半句。

「——而且你已經看到了。」

「什麼看到了？」大奔一愣，彈幕也一頓。

他驚愕地看着她，幾秒鐘之後，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整個人都僵住了。

在他震驚的眼神里，原本掛在她左耳上的蝴蝶耳飾竟然自己動了起來，那煽動的翅膀分明顯示這是活的生物，壓根不是什麼蝴蝶樣子的耳掛，就是真蝴蝶。

蝴蝶原本收著翅膀，鬢邊烏髮遮掩了部分蝶翅上的圖案。讓人毛骨悚然的是，此時蝴蝶煽動了翅膀，從髮絲間顯露出來，展開翅膀時，那被遮住在內側的圖案分明是兩張人臉。

【媽耶！！！】

【我tmd以為上面是兩張鬼臉】

【我靠嚇我一跳，鏡頭自動捕捉突然懟上去了！！】

大奔倒抽一口涼氣，瞪着蝴蝶收不回目光。

【蝴蝶翅膀煽動的時候那兩張鬼臉好像也在動，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也覺得那臉在笑是不是？！】

幽紫色的蝴蝶帶着兩張好像在動的鬼面，少女白凈的面孔掛着純凈無辜的笑，這種組合搭配帶來的衝擊力簡直離譜。

打假勇猛的大奔一時都說不出話來，明明是青天白日、夏末秋初，他竟然硬生生打了個冷顫。

「你你你……」他抖了兩抖，在她困惑的表情下還能嘴硬地反駁。

「不就是翅膀擬態圖案像人臉的蝴蝶嗎？」

「我們這可是揭秘和解決靈異事件的競技綜藝，你不表現出來一點真本事是不行的。」他道。

「什麼意思？」她歪了歪頭，於是停留在她耳朵尖上的蝴蝶輕輕一扇翅膀，落在她的鬢邊收起了翅膀，沒了人臉圖案那股恐懼立馬就成了「錯覺」，眼前又是那個佩戴漂亮蝴蝶掛飾的天真少女。

「就是要有真本事，要能畫符、能念咒、能什麼什麼，總之要有玄門能力，解決特殊事件。不是單純運氣好就有用的，這樣的選手肯定會被淘汰出去。」

大奔打假那麼多次，有點詭異的「科學事件」遇到過，但沒碰上過真有本事的玄門大佬，對那些手段也不屑一顧，之前的節目拍攝他沒參與，不知道有哪些作假方式，但現在就他來看是「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哦。」安虞柚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自然地問他，「那你身上的那個鬼算靈異事件嗎？」

大奔一愣。

【草，小姐姐真是有仇必報啊】

【真的假的？？？】

【看好戲了看好戲了】

【開始懷疑小姐姐是黑的還是白的】

【就不能是芝麻湯圓嗎/狗頭】

「你在說什麼？」大奔後退兩步，才發現已經退到底了。

他下意識往旁邊凳子上一坐，腦海里卻不斷地略過自進房間后她不斷往他身上、身後看的行為，越想越蹊蹺，不敢吭聲不敢回頭。

房間里節目組攝像和助手小江也不斷地看他，是想分辨她說的鬼究竟在不在。

「你不要想恐嚇我，我不是被嚇大的！」

大奔被眾人眼神看得很狼狽，揮手惱怒地說着，嗓門也大了起來。

「不是你養的嗎？」安虞柚手指了指他身後一點的位置，「黑黑的，一直待在你的身邊想靠近你，你不知道的話就算是靈異事件了吧？」

「我怎麼可能養小鬼！」大奔大叫着。

無視屋子裏眾人奇怪的目光，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去忽視莫名的涼意和古怪的灼熱。

像是被他的反應逗樂了，安虞柚短促地笑了一下。

「手都搭在你肩上了，你沒感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