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噩夢
整個世界都寂靜無聲，一切又好像回到很多年前的那個夏季。楊柳飄飄洒洒，艾琛和艾明宇手拉着手走在河堤上。忽然明宇就伸出手去，將那黑色的袋子往河裏晃蕩。艾琛以為大哥在和她開玩笑，伸手扯着他的衣袖，笑着乞求道：「哥！不要！求你了！」
「你恨我吧！艾琛，恨我就好了。恨我一個人就好了。」明宇看了艾琛一眼，眼裏透著深深的讓人不可琢磨的痛苦的神情。
艾琛眼睜睜地看着艾明宇將那盤錄影帶拋入河中，「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因為不能理解大哥好心帶她出來找證據，為什麼又要將辛辛苦苦找到的證據毀掉。
她焦急萬分氣急敗壞地大聲吶喊道：「我都打電話給麥麥說我們找到證據了，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艾明宇決絕地拉住她的胳膊往前跑。而艾琛卻甩脫了他的手，一個人蹲在地上哭了好久好久。
「天黑了，快回家吧！」明宇站在艾琛面前，低頭看着蜷縮成一團依舊還在哭泣的妹妹。
十五歲的艾琛皺着眉頭，抬起頭來，用一雙充滿埋怨的眼睛，看着大哥艾明宇那充滿悲痛與憐惜的眼神。她吸了吸鼻子，順從地握住他的手站了起來。
「你為什麼不去死！」蘇麗咒罵道。她站在手術室前空蕩蕩的走廊上，她伸手死死拽著渾身**，額頭上還淌著雨水的艾琛，也不顧她的手臂和腳上都有帶血的傷口，只是拚命地搖晃着她單薄的身子。
艾琛已經不知道疼了。霍恩慌慌張張地抓住了母親冰冷的手，他第一次在倔強堅強的母親眼中看到了絕望。
「請問是艾明宇的家屬嗎？病人的情況十分危急，請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不！我的兒子不會有事的！該死的是這個女人，這個魔鬼！」蘇麗一手拉着艾琛的胳膊，一手緊緊拽住護士的手臂。她的神情有些癲狂，完全失去了昔日的端莊。
「請你冷靜一點。」護士推開了蘇麗的手，她憐憫的目光投在霍恩瘦小的身體上，多好看的孩子，她搖了搖頭對艾琛道：「帶孩子去換一件衣服吧，他這樣會着涼的。」
艾琛木訥地點點頭，她不能離開這裏。所以她只是緊緊將孩子擁抱在懷中，希望自己的體溫能夠讓他暖和一點。可她自己都已經冷得像塊冰，還如何溫暖霍恩呢？
艾明宇被推出手術室的時候，艾琛就一路跟着醫護人員來到了重症監護室的門口。霍恩一直都緊緊拽着她的衣擺，雖然外婆因為暈倒的緣故被送去病房輸液，可霍恩還是怕自己不在的時候又有人來打媽媽。所以任誰來勸他，他都不要和媽媽分開。
「艾琛」麥麥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她伸手撫上艾琛的肩膀，又將視線投向明宇，明宇面無血色地躺在重症監護室里，頭上纏滿了紗布，臉上帶着氧氣罩。她眼神中的憐惜與痛苦顯而易見。
「麥麥？」艾琛看着麥麥，她忽然就明白了。
麥麥伸手握住艾琛的手，雙眼含淚，失聲痛哭道：「明宇一直都覺得對不起你，所以遲遲不敢告訴大家我們的戀情。他一直都覺得對不起你，他和我說了好多次好多次。」
「你還留在這裏幹什麼？你還有臉留在這裏嗎？」蘇麗突然出現在她們身後。
艾琛望着站在不遠處的母親。她一動不動地站在重症監護室的窗戶邊上，她不要離開，誰來趕她走她都不會離開這裏半步。
蘇麗大步走過去，伸手就是一個耳光甩向艾琛。艾琛沒有躲開，她是該打，可她不會離開。
蘇麗見她怎麼都不為所動，更是拼了命地狠狠地用拳頭捶打着她單薄的身體。
很疼很疼，然而再怎麼疼都無法償還她曾經帶給母親的痛，她也曾經嘗過失去孩子的痛楚，因此她能體會母親對她的恨，她諒解，她接受她的責打和辱罵。
霍恩一直都站艾琛身邊，此刻他突然伸手推搡著外婆。「不許你打我媽媽，我不允許你欺負她！」
「你滾開！我今天就要打死她這個害人精！」蘇麗並不停手。依舊捶打着艾琛，一下比一下更用力，一下比一下更狠心。
剛好此時，明萌從公安局匆匆趕到醫院，本來就心慌意亂的她，看到母親瘋狂捶打着妹妹，她趕忙跑過去抱住母親，「媽！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你打的是誰？」
麥麥也上前來推搡著即將要掙脫艾明萌手臂的蘇麗。她再也看不下去了，再也不要眼睜睜看着艾琛受這樣的委屈了，她大聲地吶喊道：「伯母！請您不要再這樣傷害艾琛了，當年的事情您以為艾琛不知情嗎？」
蘇麗愣了愣神，她微眯着眼瞪着氣勢明顯蔫下去的麥麥。可麥麥並沒有打算住口，她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艾琛冰涼的手。
「明宇和艾琛去商城找證據，調出了監控畫面。」麥麥一字一頓地說道，「明宇發現您在錄影帶里看到了簡佳陷害艾琛的畫面，可他親手毀掉了能夠證明艾琛清白的證據。因為您是他們的母親！伯母！您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麼！」
艾明萌滿臉震驚地望着母親。而蘇麗含着怒氣怨氣的臉，也終於出現了一絲驚恐的神色。可接下來她卻歇斯底里地說道：「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自責嗎？」
她再次將惡毒的目光投向艾琛，她一字一句地對艾琛說：「你果然是個魔鬼，當年你就知道了實情也能忍受那麼久，你果然是個妖孽！」
「請你不要再說了。」艾琛垂著頭，她伸手捂著耳朵，聲音顫抖不已。
「我要說！」蘇麗吶喊道：「如果不是你的親生母親，那個卑賤的女人纏着艾崇武，怎麼會有你這個孽種。
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又怎麼會沒了，你哥，這個傻瓜他護着你護着你，現在也是落得這個下場！你就是個孽種，妖孽，魔鬼！你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你是一切罪惡的根源！」
到了這時，艾琛的眼淚才洶湧落下，她吶喊道：「我愛你，媽媽！我愛你！」
蘇麗的眼神中產生了一絲慌亂不堪的神情。她也曾愛過眼前的這個女兒，可是！她顫抖着手，指著艾琛罵道：「魔鬼！魔鬼！陰魂不散的東西！」
「不許你這麼說我媽媽！你才是魔鬼！」霍恩展開雙臂擋在艾琛身前，他希望用自己小小的身軀保護自己的母親。
「啪！」地一聲響起，在霍恩驚恐的眼睛裏艾琛看到了自己那倉惶無比的神情。她竟然動手打了自己的兒子，不！她閉上了眼睛，眼淚簌簌落下。
「媽媽！」霍恩叫她，「嗚嗚嗚……你為什麼要打我？」
「啊！」艾琛痛苦地吶喊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跪倒在地，伸手將霍恩擁進懷中，她痛苦地一遍遍地對兒子說着對不起。一開始霍恩還掙扎著不要她擁抱，可當他發現母親的身軀正在瑟瑟發抖時，他才吸了吸鼻子，止住了眼淚，並伸出小手為艾琛拭淚。
「一點都不疼，媽媽。真的一點都不疼，你別哭了。」孩子稚嫩的聲音，讓艾琛和在場的大人都怔住。孩子的體貼和懂事換來艾琛更大聲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