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夢中魂

太后聽得這一稱謂也是晃了個神，這「姨祖母」司空椂從來沒有叫過，聽起來屬實是有些親切了。太后的眼神中也溫和了一點，問：「后苑花宴還未曾結束，你怎麼忽然來我這。」

喬多想了一想，想法不能太突兀，也不可以過分地表現出巴結太后的樣子，要不然簡直太不像司空椂了。

「剛從皇伯父那兒回來，想着既然來了宮中，便要拜訪姨祖母。妙之知道，姨祖母上次所言都是氣話。哪有小輩兒惹得長輩不悅，還不來請安的道理。」喬多說着，偷眼觀瞧那皇太后的表情。皇太后不像前幾次的冷漠和嫌棄，竟然莞爾一笑，不多做聲。

「你今日如何來得宮中？」太后又問到。

喬多想着，這就是普通的家常話，便是說得可憐些，太后定會心疼一點：「小女今日本不想來，前幾日病重，身子也不見好轉，好容易好一點，便被家中先生帶出去吹了風。這又嚴重起來了，今早一起來，覺得有點力氣，這才來的。」喬多說着，太后眉頭竟有些皺，喬多立刻補到：「父王說既然好點，還是來吧。畢竟想着皇上，太后惦念妙之。便來報個平安。」

太后看着司空椂，這眉眼之間倒是有點像自己那溫婉賢淑的表妹。可以前的司空椂從不會和別人說這麼多話，太后心頭一陣疑問。卻也沒什麼頭緒，心中便寬慰自己道：許是經歷了一次生死，便改了性子吧。

喬多瞅著太后的表情，心中也想着：這樣說話，會不會有不妥。

「上跟前來！」太后招手，正揮着，忽然身後的屏風一陣騷動。

在喬多進到殿前，周平楹一早聽到了司空椂與侍衛辯駁，便藏到了屏風之後。皇帝自盧後去世，就緊緊防著周平楹與太后見面，一是防著太后再與班氏勾結，禍亂朝綱，二是二皇子狡猾多疑，怕與太后一同端了周起的太子之位。

這一旁說道太子，太子回了自己的殿內，正坐在書桌旁發獃，想着司空椂的行為。和自己之前聽說的端莊自持，得體大方，都不一樣。卻像個俏皮可愛，活潑好動的小孩子，沒什麼宮內女子的規矩，卻也活潑。但說起來，自己對她的那份愛慕便少了一些。許是見過之後，便沒有心中的憧憬了吧。

海雲從殿外進來，探頭探腦地瞧著太子，不禁咂舌到：「回味那小女郎的重腳呢？」

海雲一來嚇了太子一跳，太子撿起身邊的書便砸了過去：「胡說什麼？」

海雲一躲，又撿起書本放回了太子的桌上，埋怨著說：「今天你在甬道風光！大家可都說着這事呢！保不齊明天早上就有那個好事的，參你這頑劣不注重皇家形象的太子一本。你倒是遇到自己的良配了，我們這些幕僚可就慘嘍。」

「廢話那麼多呢！」太子看着海雲又問：「你府中可有通房的丫鬟？」

「堂堂太子，打聽下官通房？欠妥，欠妥。」

「今日見了司空椂，總覺得和你們說的，和母后說的，都不一樣。」

「哪不一樣？」海雲問。

「失了大家閨秀的風度，活脫脫一個沒長成的孩子。不過，倒是有趣，倒是健談。」太子想想：「也不如你們之前說的那般不苟言笑。」

「那你這是······」海雲遲疑，抓不住太子的心思。

喬多回了王府，瞧著自己院內的樹木，心中有些沉靜。腦海里想着晚上司空椂來她夢裏的場景，心中總歸是毛毛的。

她只自言自語道：「妙之？我不知道你在不在，昨天晚上你和我講的我都會記得清楚。如果你有什麼需要的就和我說啊！我都燒給你！」

喬多這樣說着，便又不做聲了。她原本就想着自己已是困難。只要可以一直活着，就不用再考慮其他的事情了。

但自己打來了這個地方，每天晚上都會做夢，夢裏都是自己小時候和父親在出租屋裏的的事情，直到昨夜。她夢見自己現在住着的北院。恍惚間進來了一名女子，那女子無論身材，樣貌，都與自己的別無二致。喬多追上前去，女子在自己牆角的邊桌便站住了，雙手輕輕撫摸著邊桌上的一隻鳳雲狀的玉器。喬多跟着走過去，輕輕拍拍女子的左肩，女子定住，緩緩地轉過身來，眼神清澈，動作優雅，慢轉過身看着地面。又輕輕抬眼，勾了勾嘴角，看着是那麼的從容，優雅。她轉過頭的那一刻，喬多呆愣在了原地。這面容完全就是司空椂本人的樣子。

喬多向後幾步跌坐在地上，司空椂微笑，瞧著慌張的喬多。可那笑容有些詭異，她眼睛沒有弧度，只是嘴角略微上揚。喬多看着司空椂悻悻地問道：「你為什麼會在這？」

司空椂看着喬多，伸出一隻手，想要將喬多扶起來。喬多哪敢回應，連滾帶爬地朝着門外衝過去，可司空椂一瞬間便出現在了要逃出去的喬多面前，喬多正正好好將臉貼在了司空椂的面前，二人只相隔了一指之遠。喬多心驚膽戰的想要大聲喊叫，可張了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司空椂皮笑肉不笑着將喬多抓到房裏的圓桌邊坐下，緩緩張口：「你不要怕。」她說着，語氣中儘是惋惜和溫柔：「我已經走了，所以不會來打攪你的生活。」

喬多說不出一句話，心頭驚恐，早就無法讓她直視這女人。她別過頭，不敢看，畢竟也是第一次和鬼近距離接觸。喬多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手擋在眼睛旁，更不敢餘光也看見司空椂。不過心中的愧疚和可憐，也是有的，她腦海中那些零碎的回憶，記錄着司空椂這些年受過的氣和苦。喬多難免有些愧怍，畢竟自己才是那個頂替了司空椂的人。

「你莫要怕，我做不得什麼。」司空椂說着，雙手輕放在腿上，說話柔聲細語的，這讓喬多也漸漸卸下了防備。喬多偷眼看看司空椂，只見她頭髮有些凌亂，面色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變白，喬多還是有些怕得不敢和她說話。

「你真是有趣的人。」司空椂說着，還是笑了笑。

喬多穩穩心神，開口說道：「我······我······」喬多還是失聲了，畢竟她從來沒有遇到過真正的靈魂，只在電視里看到過。

「想必你早在我這看到了五公主對我做的事情了。」司空椂說着，又講：「我自幼母親便不在身邊，父親是外姓親王，自然是忌憚皇族幾分。曾經五公主欺我辱我，家裏人只睜一眼閉一眼便過去了。如今她傷我性命，卻也沒有得到什麼懲罰。」

「我······」喬多小聲地說，那聲音生怕被人聽到一樣，猶如蚊子飛過。「我可以幫你什麼？」

司空椂禮貌地笑笑：「今日晌午，既然有了后苑花宴，你便去。看見那周和韻，你定將我的經歷全都看見了。我不求別的，只想讓皇上知曉五公主對我干過的事。」

司空椂說罷，便不再出聲。喬多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朝着司空椂勉強地擠出了一個笑容。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