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這天氣說來也奇怪,天突然變黑,也不下雨,一直半死不活到晚上八點。

黎星川把學姐送的零食跟室友們分了,給自個留了兩包薯片。

迅速吃完之後,感覺,更餓了。

這個年紀的男生,飯量本來就大,白天又有不輕的訓練量,導致每天晚上每個宿舍都在哀嚎「好餓啊」,餓到眼睛瞪得像銅鈴,食堂營業到7點就關門了,只能靠玩遊戲轉移注意力。

黎星川的盼頭就是趕緊熬完剩下三天,出門吃頓正常人該吃的。

他想到了羅頌。

高中時候,學校小賣部也沒什麼花樣,價格還貴。羅頌瞅准商機,網購一批又一批新鮮的零食,建群搞男生宿舍零食團購服務,物美價廉,送貨上門,群規模逐漸擴展到了百人級別。

後來因為生意太紅火被老師揪住,原地解散。

無論紀律多嚴明,這胖子總能搞點花樣出來。

黎星川給他發消息。

-【我餓死了】

-【有沒有吃的,整點,否則寄了】

【羅頌】:?

【羅頌】:去吃奧利給,

-【那不是你最愛吃的么,君子不奪人所愛】

【羅頌】:出去吃飯不?

【羅頌】:就現在,出門擼串

這回扣問號的人變成了黎星川。

-【?】

【羅頌】:聽上一屆學長說的,有個地方翻牆特容易,我前幾天和哥們出去過一回了,大概兩三公里地方有個小夜市,裡邊挺熱鬧,小吃很多

【羅頌】:走不?

黎星川一拍大腿。

-【走!】

他把衣服穿好,湊到季望澄邊上,壓低聲音,問:「羅頌喊我溜出去吃串,你去嗎?」

聽到熟悉的名字,季望澄皺眉。

那表情彷彿準備訓斥他無視紀律、離經叛道。

「算了。」見他不是非常樂意,又考慮到他的身體狀況,黎星川一秒改口,「你等我給你打包回來吧,走了啊。」

軍訓基地有東西兩個大門,在東南側還有一扇僅容一人通過的小鐵門,這鐵門就是破綻。

黎星川和羅頌帶來的一個朋友碰頭,十分輕鬆地攀著鐵門翻牆,越獄成功。

-

等他們鬼鬼祟祟地離開軍訓基地,從傍晚時分開始的陰翳,徹底籠罩整片天穹。

天空黑得能滴墨,昏暗中流淌著不詳的霧氣。

幾分鐘后,狂風大作。

軍訓基地綠化做得很好,邊上就有一座山,覆蓋其上的林木搖曳著枝條。

「嘩嘩……嘩嘩……」

宿舍樓邊上的構樹足有三層樓,在風中左搖右擺。

「好大的風。」

一名男生默默關上窗鎖。

「如果要下雨了,你們說,訓練會不會取消?」

「——明天必須下雨!」

「最好下大暴雨,軍訓直接提前結束。」

「我好餓啊……」

「我也好餓!!」

室友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

窗外的狂風並不能讓他們害怕,反倒因為『下雨可能不用訓練』這一期待而興奮起來。

只有床位在門邊的汪文淵,盯著窗戶,瞪大了眼睛。

雖然考砸了,好在由於今年題難,整體分數線比往年低一些。他擦著線,被玉大分最低的農學院專業順利錄取了。

汪文淵時常會想起那「見鬼」的一天,詭異的樹影,蛇一樣蟄伏著,奪取他的生命易如反掌,每次做夢,都會滿頭大汗地驚醒。

他認為自己被某種不可名狀的存在盯上了,儘管別人一遍又一遍的告訴他:「那天天氣太熱,你中暑暈倒在路上,被巡邏的校園保安發現。……呃?遇到鬼了?是不是中暑時候摔了一跤,磕到腦袋產生幻覺了?」

別人眼裡的『幻覺』,對他來說是真切的噩夢。

時隔近兩月,汪文淵看向窗外,空中又一次出現了蛇一般的影子。

他打了個冷戰,壓抑著顫抖,對室友說:「你們看窗外……是不是有什麼東西?」

窗邊的室友依言掃了眼,語氣輕鬆地說:「有什麼?這不還沒下雨呢。」

其他人紛紛附和。

可汪文淵看得很清楚。

黑影們在空氣中遊動,追逐氣流,被風推著走,無處不在。

如同汩汩流淌的血液,彼此不斷碰撞融合,凝聚成靜脈般的紫黑色紋路。

……那是什麼?

-

二十多分鐘后,黎星川、羅頌和林錦榮三人走到了夜市。

林錦榮是羅頌的舍友,東北人,為人豪爽,講話口音十分魔性。羅頌社交牛逼症一個,迅速和這位北方哥們稱兄道弟,短短几天,口音已經有點被帶跑的意思。

「我看過你那推送,我們班好幾個姑娘都覺得你帥。」林錦榮毫不吝嗇誇獎,「我先見到真人,回頭得給她們羨慕死。」

羅頌也跟著吹:「我閃哥,從高中開始就是校草級人物。」

黎星川:「早知道不出門吃串了,光你吹的牛都夠把人餵飽了。」

三人走進一家燒烤店,林錦榮對著玉米粒串震撼極了,實在不明白這樣的東西怎麼好意思拿出來賣,在他們那一整個玉米棒子只要四塊錢。

燒烤店生意不錯,上菜速度也挺快,等吃的差不多,黎星川起身去選了一些串,讓老闆打包。

羅頌:「沒吃飽啊?還點那麼多?」

黎星川:「我給季望澄帶。」

不能光給他一個帶,宿舍里剩下的其他人肯定也得顧及。黎星川想了想,又叫了一份炒飯,這個清淡。

林錦榮問:「季望澄是誰?」

黎星川:「我發小,現在是我室友。」

林錦榮很羨慕:「真好,家離學校近,室友還是發小,你日子過得真舒坦。我發小去首都上學,只能假期再見了。」

說著,他打開手機,十分大方地給羅頌和黎星川展示照片。

直男手機里的朋友照片,果然都是些表情包丑圖,林錦榮發小被他拍得很抽象,隱約看得出是個眉清目秀的男生。

黎星川隨口問:「他哪個大學啊?」

林錦榮:「首航,也是學工科的。之前咱倆說好一起報玉大,他高三那年突然反悔,一定要改志願到首都。」

羅頌:「首都挺好的,不過他為啥反悔?」

林錦榮:「說是加入了一個什麼協會、組織,總部在首都,去那兒上學方便活動,以後還給上戶口,分配工作什麼的。」

黎星川樂了:「這麼厲害,能不能讓我也去啊?」

林錦榮一拍大腿:「哎!我也問了。你猜怎麼著?我發小跟說要有超能力才行,哈哈哈哈!」

羅頌:「特別能吃算不算超能力?那我也行啊!」

燒烤店裡的電視正在放《心之聲》,一檔辦了十幾年的常青樹素人唱歌節目,專門挑在暑期檔播放。

羅頌肘了他一下,再次攛掇:「閃哥,你也去報一個?萬一呢?」

黎星川:「拉倒,我半桶水晃蕩,選不上的。」

林錦榮也跟著喊他「閃哥」:「哇你還會唱歌?閃哥,現在唱一個給大家開開眼?」

三人嘻嘻哈哈地吐槽了一通。

沒多久,黎星川額外點的烤串和炒飯也打包好了,十點出頭,等回到軍訓基地大約十點半,這個時間對於晚飯來說太晚,對於夜宵來說還算早。

走出店門,熱氣撲面而來,羅頌的眼鏡浮了層霧。

在身邊兩人對玉城氣候的抱怨聲中,黎星川回頭看了電視里的歌手一眼。

第一次看這個節目是在十年前,季望澄家裡。

那一年,老式大頭彩電還是玉城普通人家的客廳主流配置,條件稍好一點的家庭換上了液晶電視。

而季望澄家裡的液晶電視屏幕格外大,少說有60寸。

黎星川第一次見到這麼高清的大屏電視,十分震驚,他調了好幾個台,可惜他愛看的動畫片不在這個點放,隨手切到了《心之聲》。

有個女歌手正在彈唱《愛要坦蕩蕩》,嗓音乾淨有力量,颱風落落大方。

「愛要坦蕩蕩,不要裝模作樣到天長,請你坦蕩蕩……」

他停下了換台的動作,連吃棒冰的動作都不知不覺停下來,認真把這首歌聽完。

一曲畢,年幼的黎星川心潮澎湃,轉頭看向季望澄,還以為他也會這首《愛要坦蕩蕩》發表一些意見,憋了一肚子的話準備附和。

然而,完全沒有。

季望澄似乎甚至沒在聽那人唱什麼,只是盯著他的手。

在他暗含期待的眼神中,對方開口,一本正經地指出:「閃閃,你的冰激凌化了。」

……油鹽不進。

黎星川噗嗤一聲笑了,一句「冰激凌化了」成為絕筆,和那首歌一起在他記憶里留下深刻印象。高中參加校園歌手的時候,決賽沒怎麼考量就選了曲,歌曲本身難度低,所以評委打分也不高,儘管台下反響熱烈,最終也只拿了亞軍。

到現在,他都記得那是一支香草味的可愛多。

和季望澄一起吃的可愛多。

-

軍訓基地里,單白和李玄知正站在天台水箱頂上,神情凝重。

空中的影子逐漸碰撞、融合,體積越發壯大,黑黢黢地環繞三幢宿舍樓,繞圈遊動,隱約能聽見躁動的嗡聲。

嘩嘩……嘩嘩……

單白以一種半跪的姿態,手掌貼在地上,淺淡的白色熒光自他掌心流出,覆蓋軍訓基地內所有建築物的表面,有著夜色的掩映,肉眼看不見。

而宿舍樓內,該熄燈的熄燈,該打遊戲的打遊戲;外界的異常,學生們恍然未覺。

「支援來了嗎?」單白問,「萬一他突然發狂怎麼辦?」

「那麼。」李玄知目視前方,左手盤著佛珠,面容沉靜,很輕地嘆了口氣,「……誰來都攔不住。」

一片沉默。

半分鐘后,從對方的敘述中,單白突然意識到什麼,頓時毛骨悚然:「喂,和尚,你不會還沒有上報吧?」

他逐漸抓狂,「名牌大學,幾千號人,但凡被發現一點都會變成社會事件!你知道善後多麻煩嗎?女主播看多了把你腦子也看壞了?快點去——」

面對連環質問,李玄知抬手掐訣,往單白眉心一摁。

「冷靜。」他說,「你也被他的磁場影響了。」

單白剛想反駁,突然一哽,只覺得眼前突然清明,火氣也降下去。

……是。

他也被這完全無意識的、屬於天災的磁場,影響了心智。

單白氣短一截,問:「那現在怎麼辦。」

李玄知沉吟片刻,手中動作忽停,拿定主意:「打個電話,去把黎星川喊回來。」

單白皺眉,非常不贊同:「黎星川就是個普通人,叫他回來有什麼用?送死嗎?」

李玄知:「你是這麼想的?」

單白:「不然呢?」

李玄知再度嘆氣,無比平靜地說了句口頭禪:「我佛慈悲。」

話是這麼說的。

臉上表情卻明明白白寫著——「我佛不渡憨批」。

單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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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竹馬才是人形天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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