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故夢

周圍人都在議論最近那個祭祀的事情。

這應該是一個很大的盛會，所有人的表情都異常的興奮。

沈棠梨聽得很認真。

「這次我要祈求海神，讓我女兒平安長大……」

「我要祈求海神讓我兒媳婦給我沈哥大胖孫子。」

「我要祈福，希望我那個不孝的孩子能夠回來……」

這簡直是大型的祈福現場，一個祭祀，怎麼跟許願一樣啊。

沈棠梨問出自己的不解，說話的農婦看了她一眼，一臉你一個外鄉人的表情。

「可不就是許願嘛，要知道，我們的祭品，可是鮫人啊。」農婦回道，眼底帶著一抹興奮，隱隱有一絲不太正常的光從她眼底流轉出來。

沈棠梨定睛去看，有點兒像是因果線。

她還沒有停下的意思，還想要繼續說。

「我跟你說啊，十三年前祭祀，我就祈求海神讓我生一個大胖兒子，你猜猜，怎麼著，當月我就有了孩子，十月懷胎，我真生了一個。」

「這還不是第一個，七年前我又祈求，我說讓我那個死鬼老頭子別老出去拈花惹草，你猜猜怎麼著，他果然回心轉意，一心一意守著我過日子。」

「你這個外鄉人可真是幸運啊，在這個時候來我們海城，可不正好趕上好日子了嘛，快想想，到時候許什麼願望罷！」

沈棠梨點點頭，面上驚喜：「多謝大姐你告訴我，我可真得想想有什麼願望了啊。」

農婦得四五十歲了，聽到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叫自己大姐，笑起了一臉褶子。

大掌拍了拍沈棠梨的肩膀，「小姑娘真會說話……」

沈棠梨一時沒反應過來，身體差點兒向前撲倒，還是竹影反應快，一把將她扶助。

農婦也不多說，笑呵呵的離開了。

「海城的祭祀，老祖宗，您了解嗎？」

沈棠梨現在對海城的祭祀越來越好奇。

看這裡的人這麼推崇，應該還真是有自己推崇的原因。

不會真的能實現願望吧。

偏頭去看尹猙的表情，卻發現他的表情很可怕。

她從來沒有見到過這個人有這樣的表情。

尹猙冷笑一聲：「祭祀，用活人獻祭，海城的祭祀卻是不同，每一次的獻祭，可都不是簡單的玩意兒，要麼是有靈識的天材地寶、天地生靈，天之驕子……」

「他們可以是珍貴的靈藥，鮫人靈獸，也可以是天賦極佳有特殊根骨的人。」

尹猙的聲音不大，也控制的很好，只讓沈棠梨幾人聽到。

「當然這些比較重要的祭品，次一級的祭品，就是修士，被捕獲來的修士，廢掉了根骨，留下靈力，祭海。」

最後祭海兩個字，讓沈棠梨瞳孔一震，還有修士？

海城怎麼乾的？

也不怕招來其他人的報復。

尹猙的下一句話，就解決了她此時的問題：「自然是因為，那些修士大都是無門無派帶點兒散修，要麼就是被毀容的女修，被販賣到這裡的，別人不知道她們被當成了祭品，自然是不會管了。」

沈棠梨點頭，表示自己清楚了。

老祖宗竟然知道這麼清楚，真不是一般人。

「這些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想知道我為什麼會知道嗎？」尹猙猛然傾近，壓低聲音問道：「那是因為，我曾經也是第一級的祭品。」

竹影臉黑，上前就把沈棠梨給拉開了。

也沒有注意到沈棠梨臉上的驚悚。

這可是大仇啊。

真的是大仇啊。

老祖宗竟然沒有第一時間把這個地方給滅了。

坐直身體，尹猙抬頭看看窗外，沈棠梨大概知道，他看的可能是天空。

想到第一次相遇，老祖宗和那劫雷的對峙，這恐怕也是原因之一吧。

夜幕深沉，罕見的沒有人下海。

大家都精心準備這第二日的祭祀。

海水中慢慢爬上了許多海獸，他們向著陸地聚集，看著落單的人就直接咬死，卻是沒有一隻吃掉他們的。

一夜之間不知道多少人失去了生命。

一直到清晨的第一聲慘叫。

有人在喊相公。

有人在叫孩子。

有人在哭父母。

本來熱鬧的日子，一下子變成了一個人間慘劇。

有人唏噓，上前拉起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婦女，指了指天空，笑著打趣：「哭什麼哭，你糊塗啊，今天可是祭祀，到時候您給海神祈求一下，讓你相公活過來就是了。」

婦人連忙擦乾眼淚。

對，可以這麼做。

婦人搓搓手，丈夫的屍體也不要了，連忙回到自己加重，也不知道要做些什麼。

同樣聽見話的眾人也是做了一樣的舉動。

沈棠梨偏頭看向尹猙，只覺得有些荒謬。

這裡的人，還真是……

「冷血嗎？他們就是這樣的。」

一聲嘹亮彷彿要刺破人耳朵的聲音響起，是沈棠梨他們的客棧，沈棠梨又有一種靈魂離開身體的感覺，被尹猙拉了一把，意識又開始不清楚。

尹猙臉上多了一絲陰沉，抱著沈棠梨瞬間移動到了聲音的來源。

人魚正為自己可以重新發生而欣喜，就發現面前又站著那個男人，熟悉的鮫人的氣息，讓他眷戀不舍，想要靠近，看見他懷裡還抱著一個女人，人魚整個人都要炸毛了。

想要傳聲給尹猙，卻發現壓根不可能，最終轉換成人類的聲音。

「這個人類配不上您，鮫人殿下，你把她扔了，我可以為您轉換性別。」鮫人的氣息讓他著迷，即便他現在已經轉換了性別，人魚也是著迷的。

鮫人殿下不能給自己生孩子，那他就給叫人殿下生孩子，本質都是一樣的。

迷濛間聽到這句話，沈棠梨覺得自己的三觀都要被重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