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報喪女妖（1）
收納庫的識別系統在這個時候只會對學生說【下一次開發時間是次日上午九點鐘】，但當羅蘭放上他的身份卡之後，得到的回應是【身份確認通過，歡迎】。
女性的同行者對此十分不滿：「該死的許可權設定。」於顏海用力地揮舞了一下拳頭，彷彿是威脅那個電子AI打算揍它一頓那樣，「我說，羅蘭你好像也從以前的學生宿舍搬出去了吧。」
「這個嘛，因為賀蘭教授已經不在這裡的緣故，她的教師宿舍也空出來了……」
「哇……讓人嫉妒啊，不公平！我聽說教師宿舍的好像有很多方便的設施吧？」
的確如此，像是衣服的烘乾機之類的。學生就必須去公共設施，而教師宿舍卻每一個房間都配備一台。
羅蘭在於顏海抱怨的不公平之聲中走進了收納庫。
現在這個時候會在裡面的就只有整備員了和士官科的教官了。
「喔，你們兩個。這個時候來，有什麼事情嗎？」
首先打招呼的是老埃蒙，一名光從外表是看不出來已經半百的健壯男性。自從左手在一次新行星的探索中被當地原生獸咬掉之後，他就換上了義肢並且退役了，在這所學院也有超過六年的教導經驗了。
頓了頓，他突入又說：「我說，這個時候學生的許可權能夠進來嗎？」
於顏海用手肘捅了捅羅蘭，半是嫉妒的說道：「這個傢伙搞到和教師相當的許可權啦，他可是基礎械骸理論知識的授課老師喔。雖然只是個代理的而已。」
「喔喔，真了不起。基礎械骸理論知識啊……是代替了小賀蘭嗎？」
說下這聲讚美的人是不遠處的整備員。
蓄著野人一樣的鬍子，作為三號整備隊的小隊長，揚科夫和羅蘭還是挺熟悉的。
他拍了拍兩名學生的肩膀，揚科夫邊笑邊說：「士官科的學生在這時會來收納庫，是來參觀新的孩子們吧。」
他總是將械骸稱呼為自己的孩子，老男人對這份整備工作充滿了熱愛。
羅蘭迫不及待地問：「差點忘了正體，新械骸呢？」
「來吧，就在那邊。」
實際上，就算羅蘭擁有許可權，但作為學生的他和於顏海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收納庫也算是違反規則的。不過士官科的學生基本上都和這邊的整備員混熟了，還有教官們，他們都在用微笑向參觀者示意。
「喔……這可真是……」
羅蘭順著揚科夫手指的方向，對那件巨大的事物發出了驚嘆。
大約是九米的高度，灰色塗裝的人形械骸，這是獨行騎的設計。肉眼可以看到的基本配置是光束步槍與兩把戰術軍刀，羅蘭猜測它至少還有兩處火神炮的隱藏射擊艙。用於大氣層內部飛行的滑行翼摺疊著收斂了起來，突出的胸口前端，那裡應該就是讓騎師進入的核心艙了。
羅蘭問揚科夫：「它叫什麼名字？」
「雷氏重工業的【報喪女妖】，十年前一直服役到現在的械骸。是【斗雀】的正式型號，雖說是挺老的類型了，但現在火星那邊也依舊有許多部隊還保留著它。」
說到這裡的揚科夫，然後埃蒙接著話茬說了下去：「——是個相當適合大氣層內部空戰和宇宙戰的械骸，我以前也有駕駛過，速度真是沒話說。學院的董事會說先批准十架給我們教官隊使用。」
「欸……太沒勁了，我也想試試新的械骸啊。」
羅蘭駕駛過的械骸就只有【斗雀】而已，那是提供給初學者的練慣用械骸，在許多學院都大量配置的。由於配備了保險系統的關係，斗雀的出力十分低下，甚至連大一些的重型器械也無法攜帶，這主要是為了防止新人因為驚慌失措而走火導致破壞的緣故。
突然，埃蒙神神秘秘的說：「你想要駕駛一下試試看嗎？」
羅蘭頓時眼前一亮：「喔，難道有戲？」
「反正這裡都是自己人啦。」揚科夫的語氣和老埃蒙一個模樣，「羅蘭，你不是和農業科的關係不錯嘛。下次向他們要點好東西唄？」
「這個……沒問題。」
因為是游牧星出生的關係，實際上羅蘭也很懂畜牧業的知識。認識的友人之中就有不少是農業科的傢伙，實際上，農業科在航行學院中佔據的地位十分重要，從廣義上來講，他們負責了大部分的能源廢料的循環使用，而在狹義上，農業科提供了航行學院內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儲備糧食。在種植的時候，常常會遇到那些賣相不好而無法成為商品的殘次品，雖然味道是不會變的就是了。這種往往會由內部成員消化掉的東西，如果與農業科關係好的話說不定能免費品嘗到，而且商業區的一些與農業科關係不錯的業主，也能提前取得新品種的試吃或是優先進口權力。
「好啊，下次我找學畜牧的那幫傢伙，叫他們弄點烤肉過來。」
羅蘭偶爾也會露出這種市儈的模樣。
三個男人都向對方豎起了大拇指，飽滿著內容的微笑洋溢在他們的臉上。
「走走走，我帶你過去。」
揚科夫帶著羅蘭走向了械骸的停放坪，並且交代著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老埃蒙這時問顏海說：「你不想試試新的械骸嗎？」
「這個……我沒有選修騎師的課程啊，而且我也沒達到能夠駕駛械骸的程度呀。」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那現在先去擬真場景地等他們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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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喪女妖算是斗雀的完全版本，其引擎的出力與解除保險系統的斗雀相比還會高出五倍以上。畢竟是強調了速度和靈活性的械骸呢，就算和更先進的型號相比，也不會在這上面落入下風的，要是無法控制引擎就不要亂來。」
「我知道了，那麼引擎出力就先從保險點的百分之二十開始吧。」
這樣說道的羅蘭已經脫下了外套，他走進更衣室開始替換服裝。
騎師有屬於這個職業的專用駕駛服。
淡黃的色系，充滿皮革質感的絲綢製品，在人體薄弱的地方加固了裝甲提高抗衝擊的能力。
「我上去了哦。」
「嗯，小心點。」
羅蘭踩在停放坪的升降機上，握著上升的繩索等待自己被帶到械骸胸口不的核心艙。
潔白色的外表，就彷彿是利用大自然最上乘的石材原料所雕刻而出的工藝品那樣，打開之後，內部是空空蕩蕩的空間，其大小剛好能容納與羅蘭這樣的青年差不多體積。
（和斗雀的核心艙一樣啊。）
他這樣想著，順著卵形的核心艙內殼平躺了下來。
羅蘭閉上了眼睛。
「連接開始。」
噗通噗通的聲音，從他的左胸腔傳遞了出來。溫和的藍光在那兒漸漸變得耀眼，將一切都包容在了其中。
械骸——它的原形脫胎於機甲。那是一種相當老舊的器械，以模仿生物的軀殼而建造起來的大型器械，在運用初期的確是以大型單兵作戰單位而形成了全新的戰鬥概念。不過隨著時代變遷，只是依靠拉杆與鍵盤台控制的機甲開始無法滿足人類了，許多需要精微操作的行為無法實現。然後，一名叫做諾亞的研究員，在發現了名為奧羅拉的新能源時，也同時提出了以機甲為基礎的械骸的全新概念。
【既然是模擬人類的姿態，為何還要使用如此粗劣的操作方式？為何不能將其當做人類的肉體延伸那樣，自由自在的控制？】
新的能量，以及這句理念引起了革命。
奧羅拉能量能夠將生命體分解成赤紅色的流體物質，反逆過來亦是可以。而分解成流體的騎師依舊保持著思維，通過核心艙注入到械骸內部模仿血管與神經的流體管道，並且與頭部的高性能AI連接，獲得更加優化的思考與計算能力。通過電子訊號向仿生物肌肉纖維發出命令，便能夠將械骸的機體身軀宛如自身的肉軀般運用自如。
每一名騎師都經過奧羅拉手術，不——倒不如說，這項在人體內植入微型奧羅拉能量爐的手術已經完全普及化了。微量的奧羅拉能量具備強化人類體質的能力。只不過，人類的器官一項都很排斥外來的物質，大約有百分之五十的人類在手術前的檢測中被判定為不適合融入奧羅拉能量爐。手術對人體的平均改造率大約在百分之五左右，而想要成為騎師，改造率就必須達到百分之八。否則的話，擅自將自己轉化為流體形態，會因為自身的奧羅拉能量爐出力不高而無法變回人形的，這也是為什麼於顏海說自己沒有駕駛械骸資格的原因。
值得注意的是，奧羅拉能量只能將人體分解成流體，普通的衣物就會化為渣滓。羅蘭換上的特殊駕駛服是能夠與奧羅拉能量通話的物質編織而成的，防止了騎師在變回人形後會裸體的尷尬。
——【流體接入管道，與擬神經系統連接中……連接成功】——
腦海的思維中閃爍過機械的提示音。
已經化為流體的羅蘭從核心艙中滲透向了新軀幹的每一處，唯一留下來的就只有那個微型奧羅拉能量爐而已。這是唯一不會流體化的事物，核心艙本身就是械骸的發動機的一部分，而來自羅蘭身上的能量爐則是必不可少的運轉齒輪。不過，這種程度的奧羅拉能量只能支撐械骸的一些基本動作運行而已，真正讓它如同人類般活動起來的是奧羅拉電池包。
流體與新軀幹的完全結合只是幾秒鐘而已。
——【檢測，引擎出力無損，械骸四肢無損……檢測完畢】——
新的手足已經有一些知覺了，報喪女妖的關節與手指都出現了輕微的動靜。
——【啟動細胞電腦，連接AI中……連接成功，接通視覺】——
陷入鈍感的思緒也瞬間清晰了起來，然後一同變得清晰的還有眼前的視野。
有一種……變成了巨人的感覺呢。
「我這邊可以了。」
通過音響頻道，羅蘭的聲音響徹在停放坪的附近。
「我知道了，稍等一下……」
揚科夫解除了停放坪的待機狀態，放置在械骸身上的數條巨型拘束器打開摺疊在了背後。
「OK，走出來一步試試看。」
於是，名為報喪女妖的巨人緩緩邁出了第一步，與其融合的羅蘭抬起了械骸的手臂，他嘗試控制了每一根指節的靈活性。十指像是想要握住什麼一樣，握拳而又鬆開，背後的滑翔翼與格擋板也時而展開時而閉合，他正在熟悉著新械骸的控制。
就算是模擬人類的身體，械骸還是具備了很多不屬於人類的器官。
比如說，人類是沒有引擎的，還有滑翔翼之類的東西。身體突然多出了這些不存在的器官，想要適應也需要時間去訓練，這也是斗雀被開發出來的目的。有過駕駛經驗的羅蘭很快就掌握了技巧，報喪女妖的行動步伐已經不再遲鈍了。
它從原先的緩慢，然後逐漸恢復了正常的速度，接著小跑了起來，
嘭、嘭……
厚實的落地聲，在所有整備員與教官的目光中，它奔跑著，朝向了擬真場景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