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看我們召喚出了個啥?

不知名的古代遺跡。

在一間昏暗的地下室里，一群全副武裝的人正神色緊張地盯着石廳中央的召喚法陣。法陣上繪滿了無數神秘的花紋，刺眼的輝光遊走在每一根線條上。

「大人，這是……成功了？」

說話的是一名穿着鎧甲背着大劍的護衛。他的身材格外高大，站在眾多同樣披甲的護衛之前，似乎是他們的首領。

而他正恭恭敬敬地討教的對象，是一名籠罩在全身黑袍之下的男子。這正是他們效命的主人，一名巫師。

黑袍巫師名叫斯德魯，他面容陰鬱，神色冰冷，從眉間到面頰有一道猙獰的豎疤。

他雖然已經喪失了大部分感情，但當他看到眼前法陣順利運轉的結果，還是難免讓語氣帶上一絲激動：

「是的。」

「在這裏辛苦了這麼多年，失敗了無數次，今天終於收穫了成果！」

「只是可惜啊……」

斯德魯搖了搖頭，沒有說完。

周圍的護衛們沉默著，不敢插嘴。

斯德魯滿意地將眾人此時的神情收在眼下，又目不轉睛地注視着法陣的正中。在那裏，炫目的光芒逐漸開始收縮，似乎要匯聚成什麼奇異之物。

在召喚即將成功的前一刻，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導師，弗拉克——也是他的半個主人。

那是個比自己更加扭曲癲瘋的傢伙，對自己身體的禁忌改造早已達到了一個非常危險的境地。即使是在以不擇手段著稱的禁忌巫師群體中，他也算得上是一個尤為扭曲的傢伙。

他們這一派系的巫師，使用外界魔力的憑依是自己的血脈。他們想要提升自己的等階，通常會選擇把魔物的血脈融合改造進自己的體內。三階以上的巫師，甚至能將異怪的力量融為己用。

但他的導師，提早就進行了那一步。

甚至，他還不滿足於此。斯德魯知道，自己導師身上移植了不止一個帶有詭異之力的異怪器官。這是那些高級巫師都很少敢於嘗試的一點。

涉及到危險的異怪，所有的研究都必須小心敬慎。然而自己的導師卻以近乎狂妄的姿態，試圖掌控異怪的詭異之力。

或許他的導師成功了，但或許也失敗了。在異怪的侵蝕下，導師的扭曲變得尤為嚴重。

斯德魯已經不知道，在自己導師的那幅軀殼下，是人類的成分多一點，還是異怪的成分多一點。

但或許……他早就瘋了也說不定。

若是沒有那種異樣的瘋狂和偏執，導師又是如何才能從那種狂妄的異怪改造中保留了些許神智呢？甚至，還晉陞到了三階的大巫師？

斯德魯不知道，也不敢去探究。

他畏懼自己的導師，害怕自己若是出言不慎，下一刻自己就變成了導師的實驗材料。

這並不是毫無來由的恐懼——因為他曾經親眼見過這一幕，還不止一次。

而現在……斯德魯不由得感到些許慶幸。

在這個時刻，作為這個古代遺跡的發掘者，將所剩無幾的清醒都投入在對這裏的研究之上的導師……現在正好不在此處。

為了去霧牆之後採集珍貴的召喚用材料，卻恰好錯過了苦等許久的收穫之日……不得不說，真是諷刺。

想必那傢伙得知之後，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或許會直接瘋了也說不定？

黑袍巫師不禁如此想到。

一直生活在導師陰影之下的他，和導師的師徒關係可沒那麼和睦。

而如果——

斯德魯又想起了自己和導師在這座遺跡里發掘的大量藏書，那些書籍上記載了種種異界的強大魔物。其中，不少生物都具備獨特而奇妙的能力。

他不知道這一次意外成功的召喚會有什麼結果，但即使召喚出來的魔物再強大詭異，他也毫無畏懼。

多年以來，他和導師已經對這個遺跡里的大部分地點有過研究，其中當然也包括這個召喚石廳。

無論是遺跡里原本就帶有的強大機關，還是自己和導師專門為其準備的種種手段，他相信，在這些措施的保障下，召喚異界魔物將是一件萬無一失的事情。

甚至，單憑自己就有機會將其拿下。

而如果自己能提前把魔物收為已用，那是否藉此機會，掙脫導師對自己下的禁制

那個半瘋的傢伙，從來不信任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即使連自己名義上的學徒也是一樣。

哪怕他跟隨導師已經多年，自己靈魂上被設下的重重禁制也從不曾解開。

斯德魯感覺自己後腦上的瘡疤在隱隱發疼。

他早已不是那個被抓到陰暗的實驗室里，只能等候命運的審判的難民孤兒了。導師的存在對他而言，早已是一重約束。

雖然自己早就對掙脫禁制有了想法，但如果召喚來的魔物能為此帶來幫助，那便是意外之喜了。

而若是能更進一步……

黑袍巫師眼中倒映着法陣里逐漸成形的輝光，腦海里思緒翻飛，嘴角微微勾起。

……

……

在石室的中央，眾人的視線集中處，散發着微光的法陣緩緩恢復了平靜。

法陣上空流淌的輝光匯聚起來，在其的中心勾勒出一個人形的輪廓，很快，光芒黯淡，一個女孩從中逐漸顯露出身形。

她微閉着雙眼，一頭柔順的淡金長發披散在腰背，臉龐俏麗，肌膚白皙。

不知是否是因為突然被召喚而來的原因，她的臉上明顯帶着一種大夢將醒似的遲鈍感。

少女猩紅的雙眸困惑地眨了眨，才逐漸變得靈動起來。

女孩安靜地站在法陣中央，先是掃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又低下頭仔細觀察自己的身體，舒張著五指，眼神中帶着好奇。

似乎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但，僅僅是站在這裏，就代表了她的不正常。

無論是這個女子頭頂的雙角，還是她背後的蝠翼，以及她身後甩動的鈎狀尾巴，無一不暴露了她非人類的本質。

此時，法陣前的所有人，無論是穿着黑袍的巫師，還是帶着劍的護衛，都幾乎一瞬間就陷入了異樣的沉迷中。

他們的雙眼直勾勾地看着法陣里的身影，似乎沉醉在世間一切美好的想像之中。

石廳里一時無聲，只有石廳四角的燭火微微搖動。

這份安靜維持了片刻，終於被人打斷。護衛首領巴圖眼神一凝，咬破舌尖，才將自己從不正常的迷醉中掙脫出來。他高聲呼喊，打破了石室里的沉默：

「大人！這魔物有詭異！」

穿着黑袍的斯德魯在護衛的提醒之下也瞬間清醒，他連忙將手伸進懷裏，掏出一個符文板，向其中灌注魔力。

石室的天花板上，一些神秘的花紋變得明亮起來。與此同時，法陣中的那名金髮女孩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很快，斯德魯便再也感受不到魅惑的影響了。這讓他暗自鬆了口氣。

「居然……」

他在導師的手下兼修血脈與靈魂巫術，心智初步變異，普通的精神攻擊照理對他已經無效。

但這種魔物的魅惑能力居然能突破他的精神防禦，讓自己險些淪陷。

這讓他不禁感嘆異界魔物的詭異難防。

「還好，遺跡里的壓制符文還在正常運轉，要不然我怕是沒這麼容易醒來。」斯德魯暗道。

壓制符文的功率開到最大之後，一旁的護衛們也逐一從魅惑中掙脫。他們面面相覷，紛紛露出后怕的神情，但眼睛卻又忍不住朝法陣中的那名女孩望去。

一個護衛大著膽子，問道：

「大人，這是什麼魔物？」

斯德魯回想自己和導師在這個遺跡里找到的藏書，又看向法陣中的女孩：

「要是我沒猜錯，這個傢伙……」

他頓了頓，道：

「是一隻魅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