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瞧不清

第343章 瞧不清

文瑾有問詢楊阿婆是否和她一起回京,楊阿婆說她年紀大了習慣了家鄉,阿婆也比較有骨氣說不佔文瑾便宜,並不跟文瑾走,但阿婆說文瑾不要把所有活物都帶走,就留下了文瑾養的小雞小鴨。

她說文瑾走了,她會不習慣回到以往的冷冷清清,人都是感情動物,時間長了就有感情,熱鬧慣了就很難再習慣孤獨,有小雞小鴨會熱鬧不少。阿婆把文瑾相送五十里,立在江岸邊直到船看不見了才回。

文瑾所乘的船隻是傅景桁交代摩訶州府備的專船,船上沒有旁人,獨文瑾和保護她的官兵。

臨到旺江渡口,幾隻大商船等著進渡口。

文瑾牽着悅悅,懷裏抱着襁褓里的長憶,呼吸著京城的空氣,她眼眶也濕潤了,自去年中秋被逐出國門,她近一年沒返鄉了,但看看渡口石碑上旺江渡幾個字也覺得親熱。

「長憶,悅悅,我們到京城地界了,這是為娘的故鄉!馬上就可以見到父親和哥哥了。還有玉甄舅舅,寶銀小姨,還有外婆。」文瑾非常開心,回家是快樂的。

「牛郎織女像,十文一張,要麼。」江邊小販就對着甲板上的文瑾叫賣。

「來一張吧。」文瑾還是那個隨性的樣子,愛逛小攤,隨手買了一張畫工粗製濫造的畫像壓在袖底。

終於輪到他們的船隻進渡口了。

文瑾已經迫不及待的往岸邊去看,就見岸邊烏泱泱的都是穿官服的人,足有幾十人,穿官服的人後頭就是很多老百姓,穿官服的人旁邊就有幾位衣衫考究的人,就在江邊也目光熱切的往船上看。

文瑾一眼就看見柳汝素和蘇語嫣還有老莫在那邊,她在甲板輕聲喚道:「阿嬤,阿娘,老莫...」

「瑾丫頭。」柳汝素老太太叫丫鬟攙著跟着船隻走,忙吩咐丫鬟:「瞧不清,是不是瑾兒?」

丫鬟說是,老太太就又緊了步子走,比蘇語嫣更急切,養恩勝似親娘。

蘇語嫣則拿手帕擦拭眼睛,也緊跟了過去。

船停下,老莫便領人上了船隻,「主兒,您先更衣,爺交代咱們把您離京前退下來的衣裳給您送來。迎鳳歸巢。」

文瑾望了望人群,除方才那些至親的人,又瞧見了玉甄、寶銀。以及吳信、劉迎福、王莽這些人。

文瑾沒有看見傅景桁,便問:「大王可是有政事不能前來?」

老莫差點張嘴就說爺身體已經被毒損害幾乎枯竭,每夜在床上疼得痛吟,但爺交代要瞞着瑾主兒,老莫就沒敢說,點頭道:「耽擱在御書房了。」

文瑾頷首,隨即看看老莫身側的丫鬟,就見丫鬟手裏托盤中擺着她曾經被扒下的鳳袍,以及被褫奪的鳳印,文瑾見阿嬤等人都上來了,便叫丫鬟服侍著將鳳袍穿在了身上,髮髻上也插上了鳳冠,看着鏡中回歸鳳位的自己,箇中滋味只有自己知曉。

「瑾丫頭。」阿嬤先進得船艙。

文瑾聞聲,回頭就見情同母親的阿嬤來了,她煞那間熱淚盈眶,撲在阿嬤懷裏一陣委屈,「阿嬤,我們一年多沒見了阿嬤。你身體都好吧。」

阿嬤把文瑾摟住,摸著文瑾後腦髮髻一陣兒心疼,「你原瓷白的小臉兒晒黑了,嫩蔥似的小手也粗糙了,你是吃了多少苦頭。我的兒。殺千刀的孟婉,遲早作死了她。為何奪人功勛險些害我兒性命。」

老摟着小好親熱一陣兒。眼淚濕了帕子。

文瑾又同語嫣說了會體己話,文瑾在母親面前始終是膽怯的,將長憶介紹給母親的時候,母親眼底也有些微辭。

文瑾明白母親對傅家對皇門女婿並不滿意,母親眼底有些失望,文瑾明白母親是對她失望,失望她為了傅景桁飛蛾撲火、義無反顧,但文瑾沒有因為母親眼底的失望而動搖自己的決心,她決定了和傅景桁在一起,便不再動搖。

太后對她家人做的事情母親都說了。寶銀受到極大心靈創傷,所幸寶銀完好,玉甄趕上了科考。文瑾對太后憤怒。並沒有歸咎於君上。

語嫣說,「你的皇家婆母,哪裏是個人?骨子裏就自私,她兒能好?她對外面說我是帶着你弟你妹回老家調理身體。實際你妹妹過的什麼日子。老頭兒在床上對她笑幾回,嚇得你妹妹不出聲。你還和傅家牽扯吧。皇後娘娘。鳳冠挺好看。」

文瑾愧疚不已。

沈子書頗為心疼,劉州府肋骨讓他斷了二十根。

寶銀說,「阿娘,不准你批評姐姐!阿娘是後來的,姐姐養大了我。又不是姐姐造成這一切。寶銀只覺得不能給姐姐出力而難過呢。又不是姐姐願意進宮認識傅家的。還不是姐姐被人扔了?那時娘在哪,爹在哪。寶銀只怪爹娘。」

語嫣落下埋怨,直說,「那時娘被人害了。」

文瑾說,「不要內訌了。冤有頭債有主。怨先皇安插給老薛的二房。寶銀過來姐姐抱。」

寶銀便進了姐姐懷裏,眼睛往沈子書看了下,她也不知道沈子書為什麼對她好,阿叔人還可以,像親叔叔。

後來寶銀出甲板玩,子書送她一把鑲寶石的匕首,「以後有人欺負你,你拿這個刺他。阿叔承擔後果。」

寶銀笑了笑,經歷半年那件事,內向太多,「阿池知道我嫁過老爺爺都不理我了,見我繞着走。」

「阿池是誰。」

「阿池是我們學堂里學習僅次於我哥哥的公子。工部尚書章治叔叔家的二公子。」寶銀年紀小,心事都直說。

可把子書急壞了,他輕聲道:「寶銀…我…」

說着想起差十四歲,她小時候穿開襠褲他都見過,自己對寶銀來說也是長輩的世界裏的。他就沒說了。

「你怎麼了阿叔?」寶銀不解,又說,「以前阿池還教我做功課。現在不教了。」

「沒…沒什麼…」子書說,「阿叔教你做功課。章治和阿叔挺熟,阿叔和章治說一下,讓阿池和你玩。」

寶銀認真道:「不用了。這樣他也不是自願的。」

子書心裏發酸,「那行……」

這時文瑾等人出艙落地。

下船后,吳信、劉迎福為首的大官跪地山呼:「恭迎皇後娘娘回京。」

漓山的百姓山呼:「恭迎皇後娘娘回京,謝謝皇後娘娘的救命之恩。」

文瑾連忙叫都起身,幽幽吁了口氣,內心裏曾經被冤枉的那種委屈緩緩的平復了,打眼去看,長街十里儘是她愛的風信子,街上瀰漫着花香,文瑾不由彎了唇角。

老莫說,「爺特地給您準備的鮮花。」

文瑾頷首,「長林在宮裏?我們儘快回宮,本宮要回去看望長林。」

當即進了轎子,吳信大將軍和劉迎福各在轎子一邊驅馬。

吳信說,「末將是個粗人,去年中秋的事,因為孟氏從中作梗,末將知錯了。冤枉了主子,實際主子才是功臣呢。給主子賠個不是。」

劉迎福也說,「對不起,主子。遲來一年的抱歉。雖然很晚,但咱們真心過來補上。您受苦了。」

文瑾在轎子內說,「都過去了。」

傍晚回到了宮內,大轎子沿着宣午門將她抬進宮中,她掀開轎帘子,看着外面的紅牆綠瓦,以及避雨亭內她和皇帝留在斑駁宮牆上的塗鴉,一切都很熟悉,她原以為此生都不能再回來了。終於又回來這處她生活了二十年的皇宮大院。

大王說她以後都不會再顛沛流離了。大王說,他會照顧他們母子四個一生。

經過小花園時,見花園邊子上有一衣衫不潔,面黃肌瘦的女人坐在花園凳子上精神渙散的發獃,一時認不出,外頭丫鬟為文瑾解惑:「主兒,您認不出她來了,她就是孟婉啊。她乾的截取功勞的醜事被揭發以後,後宮里都沒人和她來往,她被奴才打罵欺負的瘋瘋癲癲了。」

文瑾沒有說話,將轎帘子放了下來,還記得那時孟婉十分趾高氣昂的接管她的鳳印,一年光景已經這般落魄,文瑾不愛後宮爭鬥,對孟婉的下場只覺得是因果循環,個人業障,總之人還是要問心無愧才是,害人之心不可有,以一顆善心積極的面對生活才是。

轎子停在中宮院子裏停下,文瑾回到了熟悉的家,這裏她有太多情愫和愛恨,但這裏仍讓她有歸屬感,人都是需要有個家的,她在這裏成長,念頭裏這裏是家。

她掀開轎子簾,轎子外就有穿着小蟒袍的小傢伙面色嚴肅地立在外頭把她來端詳,他頗為成熟的說:「您路上順利么。」

文瑾抱着懷裏的傅長憶怔了怔,這小大人般的語氣,又壓抑著一股委屈的神情,立時把文瑾心疼住了,「啟稟殿下,挺順利的,走水路二月,又轉了轎子回來。你一切都好?」

「孤斷奶已久。也不再尿床。並已學會自己穿衣。」

原來小大人是三歲半的長林。

文瑾溫柔地笑了,「你可真棒。」

"你還記得孤么?"

"兒子,林兒。"

傅長林小身板猛地一僵,眼眶發紅,小嘴癟了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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