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落雪
林蘊初生日過後，時間便忽然過的很快了。
十二月份，清河市下了它的第一場雪。
無數白色的雪子從天空中揮灑下來，洋洋洒洒落在地面上。
臨近期末考試，所有年級的學生都緊張了起來，高三年級的同學則由其緊迫。
過了這個春節，他們就快高考了。
陸里的成績穩定在了年級前五十上下。
這個成績考一本很穩，但去重本卻還需要加把勁兒。
陸里幾乎開始兩點一線的生活。
這是她的人生，她必須得自己努力。
高三課業繁重，每天都有做不完的習題和試卷，陸里幾乎不會再想起顧北了。
雖然兩人只一層之隔，但不想起他時，彷彿連碰見都變得很難得。
她的青春似乎又回到了它本該有的平淡樣子。
陸里現在什麼都不想了，只想明年能夠拿到一個不辜負自己的成績。
期末考試結束的那天，陸里穿著純白的羽絨服，長度到膝蓋，把她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像顆雪球。
陸里從桌子里收拾出一大堆回家要看的書和試題，通通裝進了她的藍色書包里。
雖然說她們只放一周半的假期，但該帶的還是要帶上，萬一就學了呢？
旁邊的林蔭正拍著她的肩在說過年去她家要壓歲錢的事情，戚和很興奮地在她身邊幫腔。
「陸姐，上次你發的新年紅包我居然才搶了五塊錢！」
五塊！
五塊是什麼概念？
陸里一共發了五百，群裡面就他搶的最少了。
手氣王林蔭就在旁邊洋洋得意起來了。
「有你的就不錯了，還嫌這嫌那，以後打發狗都不給你！」
戚和眼淚汪汪，他再次認識到了自己在小團體裡面的身份地位了——
那就是沒有身份！地位幾乎為無。
幾個人嬉笑打鬧時，陸里忽然看見了對面路邊有一個久違的身影。
男生穿著一件很薄的墨綠羽絨衣，旁邊站著幾個陸里沒見過的男孩子。
陸里朝那邊看了一眼，正準備移開視線時，其中一個高高壯壯的男生朝她朝了朝手，好像還喊了句什麼。
隔的不算近，陸里有點輕微近視，這會兒沒戴眼鏡沒辨認出他的口型。
陸里皺了皺眉眼。
她好像不認識他？
為什麼跟她打招呼？
陸里有點奇怪，轉頭看了一眼背後。
背後空蕩蕩一片，也沒有其他人來。
陸里微微側頭問旁邊的兩人。
「你們認識那個人嗎？」
兩人也紛紛搖頭。
「沒有啊，我看他手搖的跟風車似的，還以為他認識你呢。」
陸里搖了搖頭，心裡那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更甚了。
好奇怪，再看一眼。
陸里沒忍住又轉頭看了一眼。
這一看不得了，那邊個男生幾乎要跳起來給她打招呼，卻被旁邊的顧北一巴掌拍了回去。
陸里對上了顧北淡漠冷靜的目光，然後佯裝不在意地轉開了視線。
算了，還是快走吧，跟她沒什麼關係。
這麼想著，陸里拽著林蔭快步離開了。
看著女生的背影漸行漸遠，李卿的目光這才收了回來，他有些委屈地跟顧北抱怨。
「北哥，幹嘛不讓我跟嫂子打招呼啊？」
他可是經常看見顧北偷偷點開女孩子的照片看呢，這次終於有真人了，他卻不讓人看。
顧北抬手將自己外套的拉鏈解開一點來，順手就掏了煙。
煙星一點一點閃著，燃著的煙灰落入白雪消失不見，絲絲縷縷的煙霧籠罩少年的眉眼，映照著他姣好的眉眼。
「沒跟她玩了。」
他說著話，李卿才不信。
人家女孩子給他的手鏈，他寶貝到不行。
分明就是他笨，哄不住喜歡的女生。
李卿恨鐵不成鋼，指著顧北說話。
「顧北，你真是個窩囊廢，喜歡的女孩子都不敢追，老子太看不起你了。」
想當年他們新生入學的時候，顧北才不是這個樣子。
做任何事情都乾脆利落，自己喜歡的東西也絕對不會輕易放手。
這才不到一年，就變成縮頭烏龜了。
顧北被他指著火氣也大，拿著煙就要燙他的手。
「再給老子說一遍？是不是想挨打？」
李卿看見他的煙頭真伸到了他指著的手跟前，他也有點怵。
顧北來一中太久了，李卿差點忘了他才是老大。
好吧，他得罪不起。
男生輕輕推回顧北拿著煙頭的那隻胳膊，眉眼諂媚。
「哥，幹啥呢，咱們小打小鬧，犯不著這樣。」
顧北收了胳膊，用食指碾滅煙頭，順手丟在了路邊的綠色箱子里。
高二前幾天就考完了，今天這幾位是來幫顧北搬東西的。
教室里沒用的書太多，顧北挑了一些出來，準備直接拿個校門口那個瘸子老闆。
瘸子老闆人很好，對學生們總是笑嘻嘻的，顧北有什麼廢品瓶子都是攢著拿給他的。
幾個男生一人拿了一個箱子。
其中一箱是書，一箱是塑料瓶，另一箱是成分複雜的破銅爛鐵。
李卿看著手裡那堆東西陷入了沉思。
「這是啥？」
顧北看了一眼。
「寶貝。」
這堆金屬，夠老闆吃頓飯的了。
幾個人把東西拿到了老闆的店裡。
瘸子老闆果然很親切，他看起來已經認識顧北了。
看見他們拿這些東西過來死活都要給錢。
顧北不收，老闆急的直冒汗，最後給他們塞了一籃子自己家收的土雞蛋。
寧一林看著自己手裡的兩個橘子和一個蘋果，和同樣「收穫累累」的其他三人，忽然有點茫然。
「北哥，這老闆，好熱情哦。」
其實在這些富家子弟眼裡，這些書跟瓶子根本就不算什麼，甚至比不上他們手裡那欄雞蛋。
顧北從前也是這樣的人，花錢從來都大手大腳，也從來不缺錢花。
但來一中后他逐漸知道了，世界上從來不缺少艱苦生活的人，只是站的高的人從來都看不見，也無法感同身受。
瘸子老闆在這裡幹了起碼十年，家裡還有一個病重的妻子。
即使是這樣，他還是每天都對著來往學生們笑臉相迎，也從來不跟他們壓價。
該是怎麼樣就怎麼樣。
每分錢都賺的乾乾淨淨。
一擲干金不需要勇氣，在艱苦條件下笑對生活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