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五十三章 走惡鬼的路

53. 第五十三章 走惡鬼的路

我……這個問題,是不是挑得不太好?

遊樂場內。面對着對面沉默以對的田毅亮,蘭鐸陷入了深刻的反思。

神奇的是,沒過多久,田毅亮還真開口回答了:「安心園藝。」

蘭鐸:「……?」

「我們單位和安心園藝雖然理念不合,但我私底下,和他們的一些外勤人員關係不錯。」田毅亮摸了下鬍子,坦率道,「你知道方雪晴嗎?她和我在一個群里。」

蘭鐸:「……」不知道,不過這不重要。

還好許冥之前有和他說過在蝴蝶大廈的事,蘭鐸又總會習慣性地把她說的每句話都記得很牢,因此一聽這話,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故作鎮定地介面:「原來如此,是蝴蝶大廈那回啊。」

「嗯。不過別誤會,我們可不是閑着沒事聊八卦玩。」田毅亮道,「我們這些外勤,經常會在小群里共享已知怪談的情況。她說蝴蝶大廈目前處在較為安全的階段,我出於好奇,就多問了幾句,因此知曉了你們單位的存在……」

「不得不說,你們單位實在很有意思。名不見經傳,但哪怕一個實習生,都搞得一個怪談天翻地覆,扭轉乾坤。令人很難不在意。」田毅亮說着,忍不住瞟了蘭鐸一眼,「而且聽說你們單位的新人培訓很逆天啊,聽說你們有專門的域主交涉培訓?」

蘭鐸:「……」

嗯……什麼培訓?

而且沒記錯的話,我之所以開這個話頭,是為了從他嘴裏問情報吧?為什麼現在這架勢……倒像是他在打聽一樣?

「對業務員的培訓會比較嚴格,我只是個打手,了解沒那麼深。」稍一遲疑,蘭鐸選擇了平穩一點的回應方式,想了想,又補充道,「業務員的培養都由我們主任負責。有她在,業務員的素質就不會差。」

「哦……那位許主任。」田毅亮微微點頭,「雪晴也提過她。據說是個很厲害的人。不過因為雪晴也是聽的別人轉述,所以我對其中的真實性,一直有些懷疑……」

「不是據說,她就是很厲害。」沒等他說完,蘭鐸便下意識開口。對上田毅亮意味深長的目光,這才意識到自己這話說得有些急了,登時又有些愣住,緩了一會兒,才輕聲補了一句,「等你見到她你就知道了。根本就沒什麼懷疑的必要。」

「……哦。這樣。」田毅亮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終於收回,再次邁開步子往前走去,「那我就先期待一下了。」

蘭鐸見他開始移動,當即試着跟了上去。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頓時鬆了口氣,正琢磨著該如何從他口中繼續挖關於這個怪談的信息,卻又聽他淡淡道。

「據我所知,像你這樣的異常存在,評判人類都有自己的一套準則,而且往往更加嚴苛。從你這兒都能得到如此之高的評價,看來她確實是個出色的人。」

「……」蘭鐸前行的腳步又是一頓。

注意到他的變化,田毅亮腳步亦跟着停下,隨即反應過來:「啊,抱歉,你是不喜歡這個稱呼嗎?不好意思,我沒有太多這方面的交流經驗……而且我也還沒搞清,你到底是哪種,所以不太清楚該怎麼稱呼……」

攜帶根的死人,還是異化根?似乎都有可能。

「沒事。」蘭鐸默了下,搖了搖頭,「我只是不太習慣。很少聽到別人這樣叫我。」

至於田毅亮那個不著痕迹的提問,他果斷放到了一邊,沒有作答。只在片刻的靜默后,再次開口:

「說起來,我之前就有些在意了。

「你剛見我的時候,也有問類似的問題吧?蒼耳,還是異化根。」

蘭鐸說着,微微蹙起了眉:「人類會對異化根抱有警惕,這我很理解。因為有的,確實會吃人。可蒼耳,為什麼也……」

「為什麼也會成為警惕的對象?」田毅亮聳聳肩,隨口接上,見蘭鐸沒有反駁的意思,又是一笑,邊說話,邊繼續往前走去:

「看你這樣子,你應該是知道『蒼耳』的意思的,對吧?」

「……」回應他的,是蘭鐸略顯遲疑的點頭。

確實聽說過,從許冥那裏。

簡單來說,「蒼耳」就是知道自己已死,卻還在四處活動,甚至主動進入怪談的死人。與之相對的則是「蒲公英」——不知道自己死去的事實,稀里糊塗進入怪談的死人。

「問題不就在這兒了?什麼情況下,一個意識清醒的死人,會主動進入怪談呢?」田毅亮道。

說完,卻不等蘭鐸回答,自顧自給出了回答:「大多數情況下,只有兩種可能。要麼,它自己持有根,它需要給根升級。要麼,就是它和其它存在建立了綁定關係,比如某個異化根,或者是進入的怪談本身……

「你知道為什麼這種存在會被稱作蒼耳嗎?因為這種事是確實發生過的——死在怪談中的人,和怪談的域主達成協議,離開后協助傳播,並設法將其他的死人或活人帶回來……熟悉吧?其實在民俗里,像這種死人,還有另一個名字,叫倀鬼。

「更糟糕的是,因為知道自己已死,所以他們懂得如何隱藏自己不是活人的事實,在生存機會有限的情況下,他們大概率會選擇犧牲活人,以保證自己的存續機會……」

田毅亮說到這兒,輕輕聳了聳肩:「這就是為什麼不論是大力除草還是安心園藝,都不會姑息蒼耳的理由。」

當然,在具體的行動方針上,兩個單位還是有着明顯的區別——

安心園藝不介意幫助同樣誤入怪談區域的蒲公英,而哪怕是對蒼耳,在掌握他們切實作惡的證據前,也往往不會主動攻擊下手,只是儘可能地提防。

「可在『大力除草』看來,蒲公英和蒼耳其實並無太大區別。」田毅亮幽幽道,「在對待方式上,也沒必要有太大的區分。畢竟,最適合的處理方式,從來都只有一種。」

蘭鐸唇角微動,眉頭不覺擰得更深:「你這話什麼意思?」

「人死如燈滅。」田毅亮卻是毫不猶豫,「『死人』本就是失序的產物,很多時候,讓他們解脫的唯一方式,就只有一種,那就是把他們消滅。」

說到這兒,似是意識到什麼。他微垂下眼,視線掃過面露不虞的蘭鐸:「看來蘭先生你好像並不認同我的話。」

「……」蘭鐸唇角再次抽動,默了一會兒,方低聲開口,「我有同事,就是死人。按你們的標準,她們都是蒼耳。」

「哦,抱歉。」田毅亮明顯一愣,隨即立刻道,「那確實是我冒……」

「而且,我們許主任還說過。」蘭鐸繼續道,音量不覺提高些許,以至於聲音里的破損和沙啞都變得更加明顯,「有的靈魂,哪怕是死了,都是閃閃發光的。它們會像小小的星星一樣,給迷路的人指引。我不覺得這樣的靈魂都被消滅的必要。」

「……」這回,沉默的卻是田毅亮了。

又過一會兒,方聽他嘆息般輕輕出聲:「小星星啊……」

「很可愛的比喻。我也不否認,有些靈魂,比如胡楊,確實令人欽佩。

「但你必須知道的是,世上所有發光的東西,哪怕是星星,也終有毀滅的一日。」

田毅亮說着,腳步微微加快,說話的聲音卻依舊穩穩噹噹,隨着風不斷傳進蘭鐸的耳朵里:

「那你知道,它們是如何毀滅的嗎?

「好一點的,會自己悄無聲息地湮滅消失,隨着時間忘記一切,只剩一點無知無識的殘影;有的卻會在熄滅前,自己先陷入進一步的失序,進而混亂、瘋狂——

「最終就像顆快要死去的恆星那樣,以驚人的速度膨脹、擴散,將周圍的一切都卷進去,讓更多的『有序』,都陷入混亂之中,搞不好最後,還會以一場驚天動地的爆炸收尾……」

田毅亮說到這兒,再次停了下來,微微側頭,冷靜地看向蘭鐸。

「前者,是一個靈魂的悲劇。而後者,則是一場更慘烈的,甚至會累及無辜的悲劇。與其等待這些悲劇發生,將它們用另一種方式及早制止,不是更好嗎?」

蘭鐸:「……」

「你說得好像很有道理。」默然片刻,他輕聲開口,順手將懷裏開始面露凶光的小熊貓按了回去,「但我還是不覺得你說得是對的。」

「無所謂。求同存異么。」

田毅亮對此倒是滿不在乎,只朝前抬了抬下巴,示意蘭鐸往前看去:「那個話題就先放放吧。相比起來,你要不先看看這個?似乎有些價值的樣子。」

蘭鐸:……?

他順着田毅亮的指引往前看去,這才發現,在兩人幾步之外的路口處,正豎着一張寫滿了字的金屬牌子。

蘭鐸微微蹙眉,快步上前,整齊排列的字跡,頓時印入眼帘:

【獨角獸遊樂園·遊客遊玩須知:

【尊敬的遊客,歡迎來到獨角獸遊樂園。為了保證您的安全體驗,特做以下規定,希望您能認真閱讀並遵守:

【1.本園非常重視遊客的安全問題,為此聘有專業的保安團隊。無論您遇到什麼情況,都可去向保安求助。

【2.無論您在園內任何地點,都請確保視野範圍內至少有一名保安存在。如果沒有,請立刻離開當前地點。

【3.正常人類有兩隻眼睛。穿着布偶裝的人類有四隻眼睛。牽着氣球且穿着布偶裝的人類有五隻乃至更多的眼睛。如果你有被注視的感覺,請立刻回頭,找到所有正在窺視你的眼睛。如果半分鐘內找不到,請趕緊去向保安求助。

【4.小心蜜蜂。它們會蜇人並向你的身體內注射毒液。一旦發生類似情況,請趕緊去向保安求助。

【5.在本園遊玩時,您的眼前可能會出現突如其來的黑暗或眩光。若發生類似情況,請趕緊去向保安求助。

【6.多數情況下,保安是可靠的,除非他們有意遮擋面部。若發現類似情況,請迅速去找其他保安並告知。

【7.若保安應對上述狀況時,出動人數不足兩人。請趕緊攔住他們,再次描述你所見到的狀況。直到他們意識到其中的嚴重性為止。

【8.如果發現園內布偶有流血淚、脖頸處滲血的狀況,請不要害怕。這不是值得害怕的事情。請抱抱它。

【9.若發現有人在園內狂奔並大聲呼救,不要理她。

【10.若發現有人暈倒在地,不要理她。

【11.若在園中發現有封閉的行李箱或柜子,且其中不斷傳出敲打的聲音,不要理她。

【請嚴格遵守上述規則,否則導致的一切意外後果,本園將概不負責。

【祝您在獨角獸遊樂園,度過安全美好的一天!】

「……」

「果然啊。」

就在蘭鐸還在細細研讀規則時,旁邊的田毅亮已經發出一聲感慨。

跟着便見他掏出一個移動設備,熟練地對着金屬牌拍了張照片,邊調整邊繼續喃喃出聲: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

「作為『核心』之一的遊樂園,其中的規則和非核心地區有着明顯區別。」

「非核心地區?」蘭鐸下意識問了一句。

「就是學校、電影院之類的。」田毅亮低頭修著照片,隨口道,「等你遇到就會發現了。」

他這話說得含糊不清,聽得蘭鐸也越發雲里霧裏。他再次將目光轉向那塊金屬牌,看了片刻,又不由奇怪出聲:

「有點怪啊。」

「嗯?」田毅亮微微抬眸。

「第七條。」蘭鐸道,「為什麼,還要強調提醒保安多帶人?」

類似的規則,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還有布偶裝滲血那一條……他也不知該怎麼說,總之就是很怪。

莫名有種帶了個人情緒的感覺。

「估計是受域主的記憶影響吧。」田毅亮卻似毫不意外,「當初的案子裏,有一個女孩就是在遊樂場失蹤的。而且那個案子,也是唯一牽扯到其他人的——有個保安當時發現了不對勁,有過去救人。但因為只有一個人,被反殺了。屍體被塞進了布偶裝里,直到幾個小時后才被人發現。」

……域主。

蘭鐸迅速捕捉到這一關鍵詞,以及緊隨其後的「案子」二字。

……等等,案子?遊樂場?

蘭鐸愣了下,這才想起另一件至關重要的事——在他剛來到這個地方時,那兩個女生曾經想叫他另一個名字。而田毅亮也曾提到,想要在這個世界安穩行動,就必須假裝自己是另一個人……

郭舒藝。

「那起連環殺人案?」蘭鐸終於反應了過來,「你說的案子是這個?」

不想這話一出,田毅亮反而驚訝地看了過來:「不然你以為我在說哪個?」

蘭鐸:……

不知怎麼回事。莫名有種給拆遷辦丟了臉的感覺。

蘭鐸再次靜默。頓了幾秒,方小聲給自己找了句補:「我一般……只負責當打手。資料都在我同事那裏。」

回應他的是田毅亮一個略顯微妙的眼神。搞得蘭鐸更沉默了。

不過經田毅亮一說,他倒是想起來了,以前確實聽許冥提過這個案子——一起兩年前的連環殺人案,前後一共七個女孩遇害,失蹤的地點各不相同。有的是在遊樂場,有的是在酒吧,甚至有的,僅僅只是在路上過了個拐角,就徹底失去了蹤跡。

如果是這樣的話,難道所謂的「小世界」,其實全是當時女孩們失蹤的場景?那這裏的域主到底是誰……

不對。等等。

還是不對。

蘭鐸琢磨了一會兒,忽然意識到一個很大的問題——

「你剛才說,這裏還有學校、電影院對吧?」

他驀地抬頭,毫不掩飾自己的質疑:「可如果這樣就說不通了。」

許冥說過的話,他全都記得。所以他記得很清楚,當初那些女孩失蹤的場景里,絕對不包括這兩個。

「……」田毅亮聞言,卻只給了他一個複雜的眼神。

「這就是為什麼我說,一旦星星開始失序,更多的東西都會被捲入混亂和瘋狂。」他輕聲道,「而就像我說的那樣,這種事情如果不管,只會造成更大的悲劇。

「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情況進一步惡化前,從根源上,制止它。

*

同一時間。

北灣二中。

田徑隊專用浴室。

張德偉和他室友兩個都是田徑隊的人,向來很懂得如何蹭各種隊伍專屬福利——比如,通過一些小技巧,讓老師提前放他倆離開,好趁著浴室最乾淨的時候,趕緊過來洗個乾淨澡。

「不是……你確定這樣沒問題嗎?」

跟着張德偉進入了浴室的更衣間,室友卻仍有些提心弔膽:「王老師說了,我們倆必須在他的陪同下洗澡,而且最好不要分開……」

「誒呀他說什麼你信什麼呀,這麼變態的事,也就你受得了。」

張德偉說着,已經熟練地拉開一個儲物箱,開始脫衣服——田徑隊專用浴室的配置比宿舍樓的小澡堂可好多了,外面有專門的更衣室,裏面還有單獨的小隔間,水溫也更加穩定舒服,傻子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更重要的是——

「實話告訴你吧,其實我前兩天就自己偷偷洗過澡了,什麼事都沒有。什麼溺水水鬼的詛咒……我跟你說,多半就是那些老師迷信。真信了才傻呢。」

張德偉毫不掩飾地說着,語氣里還有些得意,旁邊的室友卻是聽傻了:「啊?你怎麼敢的啊。小白他……」

「我知道,他死得確實有些蹊蹺。可也沒說證據,證明他就是因為『那件事』死的啊。」

說話間,張德偉已經開始脫鞋,邊脫邊道:「因為一些沒有證據的事,搞得我們又是換寢室,又是沒有洗澡自由的,你好好想想,這叫個什麼事……嗯?」

他鞋子脫到一半,茫然抬頭,四下一望,看了過來:「你有事嗎?」

「?」正在拿拖鞋的室友一怔,「我沒事啊,我有什麼事?」

「那你剛才戳我幹嘛?」張德偉奇怪道。

「……?」室友越發茫然了,「我沒有。」

張德偉:「?」

更奇怪了。張德偉忍不住拍了下背上,疑心剛才是有什麼小蟲子落了上去。手按上去,卻什麼感覺都沒有,只是收回來時,指尖無端多了些黑色的粉末。

張德偉隨手抹了下,也沒在意,低頭繼續處理自己的鞋子。沒過兩秒,卻又聽一陣「砰砰」的吵人聲響——

「誒!」他忍不住直起了身,「你又幹嘛?」

「???」抱着拖鞋的室友一臉驚恐地看過來,「我什麼都沒幹啊,我才剛想脫衣服……我還想問你呢,幹嘛突然拍柜子門。」

「什麼拍柜子門,我沒……」張德偉張口剛要反駁,又聽一陣「砰砰砰砰」響——

這下,兩人都看清楚了。

不是他們中的任何一人動手。就是那些柜子,它們自己在動。

高高低低,至少十幾個,在同一時刻,自己瘋狂地開啟又合上,像是一群發了瘋的盒子。

室友本來就膽小,見狀更是魂飛魄散,二話不說就拿了衣服要走;張德偉卻還挺鎮定,趕緊把人叫住。

「別亂跑!看把你嚇的!」他微微提高音量,目光仍所在那些柜子上,「別慌,這些柜子用的是電子鎖。可能就是單純的程序出了問題……」

「……」他室友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吐槽的衝動,「你家電子鎖程序出問題能出成這樣?」

「那不一定。高科技的東西誰說得清。」張德偉說着,挑了個距離最近的柜子,居然還要湊上去看。室友本來想攔,卻沒攔住,索性也不再管,轉身直接去拿自己的衣服。

而就這麼會兒工夫,已經足夠張德偉湊到柜子前。不停開合的櫃門,彷彿一隻嗷嗷叫的大狗,他眼疾手快地伸手,稍一使勁,控住了不斷活動的櫃門,再探頭往裏一看,片刻后,長長出了口氣。

「看吧,我就說,什麼都沒有。」

他說着,站起身來,順手拍掉手上又沾到的黑灰,「就是看着黑了點,好像還有點臟……不過裏面確實……?」

他半轉過身,正對上室友僵硬的背影。

後者正站在自己放衣服的柜子前,伸出的手凝在半空,仔細一看,似乎還有些顫抖。

「?」張德偉見狀,即使明明不怕,也莫名感覺有點頭皮發麻。稍一躊躇,他還是小心翼翼靠了過去,「誒,你沒事吧?你看到什麼了?」

「……」室友維持着凝固的姿勢,眼神死死盯着柜子的內部,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

從張德偉的角度看不到,但他看得很清楚——

他放衣服的柜子裏,此時,正縮著一個人。

一個渾身焦黑的人,乾枯的肢體扭曲著,摺疊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幾乎完全填滿了整個儲物櫃,只露出一雙無神的眼睛,靜靜地看着自己。

「……救……」不知過了多久,室友才終於找回了一點聲音。

「什麼?」張德偉終於來到他的身邊,謹慎發問。

室友沒有回答,只如夢初醒般一聲尖叫,閃電般反手關上柜子,跟着一把扯住張德偉,毫不猶豫地就往外沖:

「快跑——快跑!

「有鬼!真的有鬼!有鬼啊啊啊啊——」

張德偉:「……?!!」

同樣是體育生,室友本來力氣就不小,這會兒爆發起來,他一時竟扛不住,就這麼硬生生地被他拖了出去。張德偉拚命掙扎也掙不脫,眼看着室友的尖叫已經引來了附近的老師,情急之下,只能一隻手死死抱住了更衣室的門框子。

「不是,你等等啊!」張德偉真的罵人的心都有了,「你逃就逃,至少等我穿件衣服啊靠!」

他腳上甚至只有一隻鞋!

這都叫什麼事啊!他明明只是想洗個澡、洗個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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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怪談拆遷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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