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父子

「算了！看書。」

離下個月月考還有不到十天時間，他想要在這次月考上以一個漂亮的翻身仗來讓父母開心一下，也算是些許報答一下這些年來他們的辛苦付出。

「石頭！石頭！」

不知過了多久，正當他沉浸在複習當中時，一個男孩子跑過來著急地喊著他，他抬起頭看著對方，好像記得他是班裡的體育委員，叫董什麼來著的。

「走走走！都四點多快五點了，閉幕式就要開始了，廣播里喊了好幾回了，等下要清點人數，沒來的算早退，要喊家長。」

收拾好書本，王小石不情不願地跟著他來到操場站隊。

班主任李老師正在整隊，看到王他過來便說道：「王小石，上午表現還是不錯，拿了塊金牌，但是你愛逞強的性子要改一改，既然受了傷就要早點和老師講，不要勉強比賽，萬一傷到骨頭怎麼辦？現在要不要緊？」

王小石一愣，這劇本不對呀？難道不是應該說他既然知道自己受了傷就不該報名，害得班級一些項目少了人參與？

隨後他看到人群里垂頭喪氣的齊羽，韓梓墨，旁邊一副得意洋洋的劉艷正看著自己，頓時明白，我們的學習委員又和前世一樣帶老師去網吧抓人了。

那次三人同時被抓，結果都被叫家長，父母那會收入困難，擠牙膏一樣擠點錢給他去買什麼複習資料，結果知道他是去網吧廝混。

本就脾氣火爆的老媽在學校就逮著他一頓胖揍，回家后老爸知道后勸慰妻子。

「老婆，別打了，看你都累了休息會吧！」

然後接力賽一樣按著他又是一頓胖揍！

「我不累，你下手沒個輕重還是我來。」

於是王小石同學體驗了一把從女子單打到男子單打最後到男女混合雙打的過程。

現在想來，那場景真是聽者落淚聞者傷心啊！說多了都是淚！

這一世他洗心革面安心待在教室看書，李老師沒抓到王小石，反而從劉艷嘴裡知道自己一直在教室複習，鳳顏大悅之下自然放了自己一碼。

感激地朝著劉艷露出一個微笑，而後瞪了倆好友一眼，似是警告他倆，隨即老老實實站好當個乖寶寶聽講，

在昏昏欲睡中聽完了校長冗長的總結，隨後就是各類喜聞樂見的頒獎，其中，本屆校運會初中組最佳運動員頒給了張偉。

而當他興高采烈地舉起獎盃的時候，人群里卻響起一片噓聲，他環顧四周，不知怎麼就一眼看到了人群中打著哈欠的王小石，心情頓時就沒那麼美好了。

搞完閉幕式正好到了晚飯飯點，吃過飯，他不由分說拖起倆死黨就去教室看書。

倆憨貨哭喪著臉說道：「石頭，這下慘了，滅絕師太要我去喊家長，怎麼辦？」

「是啊！我爸那雙手會把我打殘的！」

「怎麼辦？涼拌！都說了要你倆好好複習，馬上就要月考了，十一放假哪都別去，咱仨都來教室複習，誰不來誰王八蛋！」

「石頭，你現在真的改邪歸正了？」

「小韓子、球哥！」

王小石認真地看著他倆說道，「從今天起，我戒遊戲了，我們這個年齡不讀書，難倒還等到以後？以後可能都沒有以後了！醒醒吧！不僅僅是為了父母，更是為了自己的將來，你們明不明白？」

看著好友罕見的一副嚴肅的態度和他們說話，倆人心裡不知怎麼的特別虛。

齊羽低聲說道：「小石，我也知道要讀書，可總是靜不下心來。」

「有些事哪怕再不想做也要逼迫自己去做，其實有些事情你只要去做了，最後總會適應並且喜歡上的。」

「答應我，這段時間你們都別去網吧瞎混了，我們一起認真學段時間，先把成績搞上去再說，別讓人看不起！」

兩人有些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有些陌生的好友，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雖然這些話像是在教訓他們，但此刻心裡卻有一陣暖意流過，倆人並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當然知道他是真心希望自己好。

「那好！」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一樣，韓梓墨說道：「那這段時間我就跟著你好好看看書，我要是有什麼開小差的地方你來監督。」

「算我一個，不過，周末可不可以......」

「不可以，一直到這個學期結束都不許再去！」

打斷小胖子的討價還價，王小石斬釘截鐵地說道。

就這樣，三小破天荒的沒有借著晚自習的由頭再去網吧，而是集體回到教室看書複習，甚至課間休息還逮著學習組組長劉艷問了好些問題，這也讓她忍不住的讚揚。

王小石的複習以自習為主，畢竟前世經歷過高中階段和大學的學習，此刻再看初中階段的書，只要肯用功一般都還難不倒他，到晚自習結束，他將已經學過的初中數學都過了一遍。

饒是他年輕，這會也覺得腰酸背痛，不過看著眼前一大疊寫得滿滿當當的草紙，他又舒心的吐了口氣。

還好初中知識並不複雜都能看懂。

今天他就已經將這個學期學過的數學課程大半補了回來，只要這樣堅持幾個月，相信將來當個學霸應該不成問題。

收拾好書包，和好友簡單寒暄幾句后，他便迫不及待地騎上自行車就往家裡趕，沒多久，就來到那座熟悉的老式居民樓下，看著自家窗戶處亮起的燈光，他躊躇良久卻沒有勇氣上樓，獃獃地站了許久，眼眶不由得濕潤起來。

前世他受傷病影響成績起伏，人們在質疑他的同時他的父母也承受了巨大壓力，而最難承受這壓力的就是父親了。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前世少年熱血的他看了關於奧運老將朱建華的專訪后，從那時起就立志當一名跳高世界冠軍，完成國人以及體壇先輩的夙願，彌補他們的遺憾。

只是那會的他哪懂得怎麼練跳高，於是向父親請教，父親是當時單位籃球隊主力，便按照他們練習彈跳的方式帶他訓練力量，等後來進了專業隊才知道當時這種訓練方式並不適合青少年，而他的跟腱炎和這個也有一定關係。

後來他幾次衝擊世界冠軍功虧一簣，心態逐漸失衡便將責任歸結於身邊人，父親就是其中之一，那時，以他為榮的父親每次在他面前都很小心翼翼，唯恐一個說話不注意就惹得他不高興。而他每次失利面對父親打來的安慰電話都是直接掛斷了事。

直到他出征最後一次奧運會失利后，父親沒有照例打來電話，他才知道，早在他踏上東京奧運賽場之前，他就已經去世了！

母親打來的電話告訴他，這些年父親一直處在自責當中，經常一個人獨自流淚喝悶酒，說是自己害了兒子。

為了還擊那些抨擊自己的網評，原本智能機都不會用的他學會了網上衝浪，每天要花十幾個小時逐條逐句地回復那些評論，將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

長年累月的辛苦熬夜和酗酒最終拖垮了他原本健壯的身體，最終倒在了他出征前，為了不影響他的競技狀態，在他病入膏肓的時候都沒有將消息告訴他，一直瞞到了比賽結束。

有些人只有失去他的那一刻才會明白他在自己生命里佔有多重的地位，正是父親的逝世成了壓倒王小石最後的一根稻草。

而如今，一切都可以重來，繼續感受父親的呵護和關懷，一想到這，他再也沒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丟下自行車，獨自躲在樓道拐角處無聲的痛哭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