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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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一定要花上三年的時間。」

「我明明可以直接將她帶來!」

一家裝修典雅的咖啡店裏,卻只有兩個身影出現在咖啡桌前,而站在門外的是兩位保鏢。

翹著二郎腿的董先生搖晃着腳,端起咖啡杯小抿一口時,抬起眼不屑的看着坐在自己面前一副怒不可歇模樣的年輕人,心中便很是神采。

「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原本怒氣的顧至,卻看到眼前這個人安然自得說着一番自己不明白的話,眨絡着眼睛一臉疑惑。

「什麼?」

「慢慢靠近,騙取信任。」

「三年啊,再怎麼說也有感情吧。」

「最後呢,再彼此傷害。」

「多有意思啊。」

董先生一臉得意洋洋還很是平靜的說着話,看着顧至那漸漸緊握的拳頭,想要證實自己心中的猜測便只需要顧至的一個舉動。

父親背後的操控者找到自己,原本就在顧至的預料之中,看到這一個外表光鮮亮麗卻是偽君子模樣的人,心中的怒火便已經在開始燃燒,而董先生後面一副小人得志的說着話模樣便更是憤怒。

在咖啡店對面街等候顧至的林合此時還打哈欠吃着油條,忽然看見明明剛剛還好聲好氣坐着說話的兩個人,突然之間顧至起身先潑了對面一個男人一身的咖啡,隨後便舉起咖啡杯便砸在了那個人的大腦瓜子上,林合一看這動作便知道顧至下手沒有留餘地。

「哎,你又啥時候會打人了。」

等林合跑向咖啡店時,便已經看見門外站着跟木頭人似的保鏢跑了進去,這時把不多的油條往嘴裏一塞便加速著沖向咖啡店。

董先生捂著自己出血的腦瓜子,一位魁梧壯實的保鏢雙手提着顧至那雙想要繼續有所行動的胳膊,另一位保鏢想要攙扶著搖晃的董先生,但被董先生甩手阻攔。

林合一進門就只聽見熟悉卻又覺得陌生的聲音在髒話連篇。

「哇,你嘴又啥時候···。」

「會講這粗俗的話了。」

「不符合你溫文爾雅的氣質哎。」

林合走過董先生便來到臉色發着紅的顧至身旁,但此時此刻的顧至冒着火星一點就燃的眼睛裏只有那個卑鄙無恥的小人,顧至急促着呼吸時只看見那個人走過來,身邊的保鏢將林合推到一旁,董先生脫掉自己的西裝外衣搭在還在流血的腦殼上。

「你該感到榮幸。」

「能夠成為我遊戲中重要的主角。」

董先生緩了一下勁兒,另一隻手緊緊捧著顧至脖子,那張兇險的臉上,又透著兇惡勁兒的眼睛,牢牢盯着顧至那雙清澈又充斥着怒火的眼睛,隨後便抬起手甩了顧至一巴掌。

「你傷我一下,我就反手一下。」

「雖然有些血,但我一巴掌。」

「也不能打出血啊。」

「你們中國有句老話。」

被推倒在一旁的林合聽到後面的一句話時,五官皺巴在一起,表示著震驚的一臉疑惑。

「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董先生示意讓保鏢把被自己一巴掌打懵的顧至鬆開,保鏢便趕緊放下顧至,向董先生低頭說了一聲「はい」,兩位保鏢便跟隨在董先生身後離開了咖啡館,林合起身走到顧至身旁時,便又聽到一聲「わかる」。

隨後便看見兩個一副強壯結實身體,但看着獃頭獃腦的保鏢向剛剛抽顧至大嘴巴子的那個還要高大的男人彎腰鞠躬。

「他們是···。」

「小日本?」

林合轉頭看了一眼顧至,瞬間讓自己目瞪口呆,沒成想到俊俏建模般的臉卻腫脹猶如嘴裏含在湯圓。

「遊戲?」

「他竟然能說成是遊戲。」

顧至呆愣在一旁,望着安若自得的董先生上車直至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火辣辣的左臉是很疼,卻抵不了心中傷痛分毫,眼中含着說不出苦的淚,窗外來往的人群好生模糊,就猶如自己的心境模糊不清。

「明明。」

「可以不用在意的。」

「明明。」

「她也能少受些苦。」

顧至說話時有些抽著呼吸聲,聲音更是心酸。

顧至走出咖啡店時,剛剛初升的太陽光芒普照大地,他抬起頭望着藍藍天空中刺眼的太陽,那一刻閃現過的是三年時光里女孩那憂傷無神的臉,漸漸變得猶如彩虹般絢爛動澈心扉的笑容。

再次回想起當時的自己心中其實只是享受着與她在一起的時光。

「不,我很開心的。」

「那是我最想停留的時光啊。」

自己悔恨的不是那三年,而是悔自己不該只為父親而活,更恨自己有目的性的靠近,欺騙傷害她。

一直在想自己沒有與女孩一天天兮兮相惜直至三年不長也不短的時光,那心裏就不會有一塊巨石壓抑的沉痛感,更不會有對女孩一種遙不可及又琢磨不透的感覺,而這種不能言語的感覺其實早已經有了答案,也許是在看到她與異性頭貼著頭親密溫馨的那一刻,也許是再一次久別重逢的時刻,不管是哪一瞬間還是哪一秒。

我顧至也再也不能站在她的身邊了,那就將這答案永遠封存在心裏,能夠讓她好好活着就挺好了。

顏漫佳知道,對她對我未必好。

董先生在沒有任何聲響的車中安靜聽着歌,手指搭在腿上跟着旋律一上一下,身旁的一位保鏢正在給他腦瓜子上的傷口消毒,他不由自主的笑出了聲,開車的司機奧武汰一臉疑惑的回頭看了看董先生那張滿是鬍子拉碴的臉,便癟了癟嘴。

「先生,就這樣放過他?」

「他父親可給我們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損失啊。」

「那麼多昂貴的實驗器材還有化學劑。」

「可是被燒的什麼都不剩哎。」

原本董先生臉上還有些顯現的笑容,在聽到這一番話后心裏便冒着氣,但現在不是動手的時機。

讓這個世界多了一對相互傷害的仇人,給這個社會再多增添恩怨的氣息,自己心裏便會暢快許多,更重要的是現在自己還未掌握關於女孩心臟最重要的資料,而只有顧至最為了解,所以這個年輕氣盛的小夥子只是董先生的一枚棋子。

「我不會讓他苟活。」

「我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

「必須讓他先創造出更多的價值。」

「再送他一程。」

董先生拿過保鏢手中的小鏡子,舉起照着自己大腦瓜子左看看右看看,隨後高抬着脖子照着自己那張自以為是的嘴臉,咬牙切齒的說着話。

「我想他的父親會等着他。」

奧武汰看了一眼後視鏡中董先生那說話時令人毛骨悚然的神色,自己便立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趕緊收回自己的注意力,盡量讓自己緩過神來,雙手緊握著方向盤,一看到眼前來往數不清的車輛,便只能趕緊全神貫注的駕駛着自己賠不起的車。

「但是,你剛剛···」

「不應該罵他爹的,爸的。」

「傳統的髒話都是帶媽字。」

「不懂吧。」

房屋裏,林合從冰箱裏拿出一袋冰袋拋向顧至,沙發上的顧至一伸手便接到,敷在了紅腫又火辣辣的左半邊臉,顧至開始還沒有來得及適應冰袋的冷度,嘴巴發出「嘶」的聲音,看了看坐下翹著二郎腿的林合,眨絡了一下眼睛。

「憑什麼罵人。」

「要帶媽。」

林合抓起客廳桌子上的一盤瓜子便磕起來,顧至反應過冷度后,便提了提嗓子說着話,林合一聽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對哦。」

「以後我也罵爸爹試試。」

林合一想起顧至霹靂吧啦罵了一堆話的那個人是日本人,便將瓜子放回盤在里很是一本正經的模樣。

「你說···你罵他。」

「他聽得懂嗎?」

顧至看了一眼林合那副認真的模樣,再回過眼睛看着電視機,閃爍著自己清澈明亮的眼眸好似是在思索。

當時的自己氣急敗壞根本沒有想過那一層面,只是感覺自己的嘴巴不受控制的跟着電視上那些人吧唧個不停,只因有一次打開電視機時原本是想看紀錄片,但顯示的剛剛好就是正罵人的偶像劇,所以自己不怎麼會罵人。

王戈閻駕駛着快艇在海上巡視,此時的顏漫佳用望遠鏡站在船頭觀望着海浪起伏的大海,便發現一艘讓自己感覺不妙的遊艇。

「董先生,好像···

「真的是鯊魚哎。」

遊艇上兩個董先生的助手站在船頭拉着漁網,原本坐着喝紅酒的董先生在聽到一聲讓自己興奮不已的話時。

便趕緊起身走過奧武汰,來到船尾便看見一條較大暴戾恣睢的頂級捕食者現在卻在自己的漁網中掙扎,董先生探著頭看着它們掙扎的模樣時,被它激起的水花打在了自己臉上,面無表情的神色便一下子顯露著殘暴的笑容。

「可惡,警告提示牌。」

「他們是眼瞎嗎!?」

王戈閻走出快艇看見不遠處一艘遊艇,憤怒說着話的同時轉頭看見一臉擔憂的顏漫佳走進遊艇。

他再次拿起望遠鏡時便注意到那四個人的腰間都別着槍支,這個時候顏漫佳手中已經拿着一把鋒利的剪刀準備投進海里,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別去,他們···。」

顏漫佳輕輕將他的手放下,她早已經看見那些人腰間的東西,搖晃的視線里王戈閻看見她那雙眼眸又一次紅透進自己的心裏。

「我知道。」

「這是她的家。」

「我不能親眼看見她的同類。」

「和她一樣失去自由。」

王戈閻聽到她那低落的嗓音,心中好生心酸,但他還是不願顏漫佳去冒這個危險,他雙手再一次緊緊抓着她的肩膀,想要攔住此時不管不顧的女孩。

「跟他們講道理啊。」

聽到這一話的顏漫佳看了一眼遠處掙扎不停想要活着的小動物,眼睛裏的淚水滲透進了大海里,看着船上那幾個醜惡嘴臉上放肆的笑容。

「人都能講道理,就不會是人了。」

顏漫佳使勁將王戈閻的雙手掙脫掉,下一秒便一頭扎進了風平浪靜的海里。

「只可惜感受不到。」

「我祖先在捕鯨的快樂。」

奧武汰在一旁也是極為高興的模樣,看着許多條奇形奇特的小魚裏面有着一條極大活力的鯊魚,想一想便覺得會是一盤美味佳肴。

「但現在也還行吧。」

董先生看了一眼奧武汰那不起眼的神情,在聽到他這一番話時,不免搖了搖頭,揮了揮手想讓兩個助手趕緊將漁網拉起。

「鯨平常都見不到。」

「更別說抓了。」

兩位助手在將漁網撈上時慢悠悠,互相對視了一番,說話的時的語氣很大甚至有一絲絲自以為是的驕傲感。

這時的兩個人才漸漸感覺到不對勁,低頭向海里看去,便看見了顏漫佳。

「董先生,有人在水裏。」

「她想將它們放走。」

蔚藍無色的大海里女孩收回眼睛裏的熱淚,不願直視被漁網束縛著的生命,一隻手緊緊抓着刺肉的漁網絲,另一隻手用力的使用着剪刀一刀一刀剪開結實的漁網,剪刀划不到的小口子便不顧自己疼痛的手撕扯著,鮮血漸漸顯現。

終於用雙手弄出了一個窟窿,許多條不同種類的小魚便重新向深海中游去。

看着它們再一次煽動着自己「翅膀」自由自在的遨遊在大海里,那一刻顏漫佳心中無比喜悅。

王戈閻加速著快艇停靠在遊艇周圍,董先生一看是他,便想到海里的身影肯定就是那個對自己極為重要的女孩,轉頭看見自己的竹木掏出了傢伙準備射擊的姿勢,便趕忙攔手制止,使了使眼神讓奧武汰阻止即將跳下海想要將女孩抓住的內田。

王戈閻舉起槍對準著董先生的腦袋,邁著長長的腿踏上了遊艇,瞄了一眼站在董先生身後的奧武汰。

而這時的竹木發現得來不易的鯊魚也快被海里那個人放走,便慢慢的拿起捕魚槍發射了一枚捕魚網再一次抓住了原本已經恢復自由的檸檬鯊,王戈閻發現后便快步走到船尾,看見顏漫佳又一次奮不顧身游向那天鯊魚,不免擔心的深吸著一口氣。

「看來,我能不用吹飛之力。」

「就能讓她,放棄自己生命了。」

王戈閻感覺到身後的涼意,回頭一看三個傢伙對着自己腦袋,而讓自己心頭慌亂一顫的是,站在身後高高在上模樣的一個人正一臉得意洋洋的看着海里。

女孩使勁的撕扯著鯊魚身上的漁網,漁網緊貼著鯊魚身體,她害怕會傷害到它,原本想要小心翼翼的使用剪刀,但它在水裏用力掙扎激起的水花刺眼,擺動不定的鯊魚讓女孩不知所措,看着鯊魚那明明桀驁不馴的眼睛現在卻是那般痛不欲生又無助,閃過的畫面卻是曾經的自己。

她不能分心,她集結自於深海的鯨魚力量於手心,她咬緊牙關嘶啞著嗓子大喊,胳膊發力的同時經脈暴起,雙手牢牢抓着那刺痛極致的漁網絲,狠狠的拉扯向兩端時雙手早已經血痕斑斑。

看到這一幕的王戈閻瞬間綳不住心中的情緒,強忍着眼淚的臉龐通紅。

「那可··是鯊魚哎。」

「她是真不怕死哦。」

此時的董先生也是一臉擔心的模樣,身旁的奧武汰嘖嘖嘖著聲音,皺眉舉著槍的手也跟着腦袋一起晃動,一臉的表情像是在替女孩感覺不值得,董先生見鯊魚在女孩幫助下掙脫掉掉漁網遊走,心中懸著的氣便一下子到了嗓子眼,忽然鯊魚又遊了回來,他一把抓着自己身旁一個人胳膊肉。

在海里的顏漫佳咽了咽嗓子,本能的向後遊動幾步時,有些許傷痕的檸檬鯊搖動着魚鰭環繞着女孩遊了好幾圈才潛入海里。

「嘶,疼。」

奧武汰握著自己疼痛十足的胳膊,董先生將氣呼出,便趕緊將王戈閻一腳踹進了海里,內田趕緊駕駛着遊艇向顏漫佳的另一個反方向逃之夭夭。

王戈閻向女孩游去,顏漫佳不顧自己的身體看着那遊艇上安然無事的幾個背影,心裏便有着怒氣,想潛入海里向他們游去。

「別去了。」

「我求你,聽一次我的話吧。」

「你手都傷了,它們也自由了。」

王戈閻抓住了她的手腕,顏漫佳回眼看那雙獨特的眼眸里瀰漫着對疼惜,抿著嘴閉眼點了點頭,濕透的黑髮裏海水滴落一滴又一滴,顫抖的雙手裏疼痛傷痕不能緊握。

王戈閻一把挽回顏漫佳的腰,向快艇游去,看着海面上漂浮着少許她的血跡,就很是難受。

「那鯊魚咬你怎麼辦?」

快艇裏面,顏漫佳坐在小沙發上,王戈閻蹲在她前面,用藥箱裏的藥物給她手心被漁網劃破的密麻不淺傷口消毒,顏漫佳眯縫着眼睛,緊皺着眉頭,悠悠顫顫縮著自己痛如心扉的雙手,睜眼看着他低頭給自己處理傷口。

那白如雪花的銀髮,讓她彷彿看見了冬季一望無際的雪原。

「心甘情願唄。」

「總比讓它們成為別人的盤中餐好。」

聽到這一輕描淡寫的話,王戈閻不免長嘆著氣,停下了手中夾着拿着消毒棉花的鑷子,抬起頭眼睛嚴肅的看着顏漫佳想好好說一說她時,在看到女孩那嘴角微微上揚的微笑,那靈動的眼眸充斥着讓自己無法開口指責的純質之良。

「因為我,她才失去了自由。」

「她守護我,我便保護她的家。」

「你知道嗎?」

「看見它們游向大海。」

「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

王戈閻細細的包紮顏漫佳傷口,看了看被自己包紮好似一副手套保護著女孩雙手,便才合上醫療箱推進沙發底下,在聽到顏漫佳這一敞開心扉的話語,他也想起自己在森林裏看見小動物自在奔跑,吃着野草吧唧嘴的可愛模樣。

坐在女孩身旁,側頭一看女孩那長小臉上沒有任何摻雜而是發自內心的笑意,他自然知道女孩的快樂來源,因為自己也同樣感同身受,但不同的是女孩才讓他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比自己還能不要命的人。

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會有着意想不到的力量,時機成熟便會發掘。

「我更知道。」

「世界會有感同身受的人。」

「就好比如,我和你。」

顏漫佳和王戈閻一起在森林與大海里穿梭著。

林深見鹿,海藍見鯨。

我們便是為大自然而生的守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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