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照片
劉洋的聲音把我驚醒,我起身怒罵:「我馬上就要睡著了,你能不能閉嘴?」
「好吃的腦花,你們吃嗎?」
劉洋怎麼成了復讀機?
安靜的夜裏,寢室內的聲音格外明顯,而我聽見了一陣攪動的聲音。
「好吃的腦花,你們吃嗎?」
我一下子清醒多了,甚至聽到了自己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動聲。
說話的聲音確實是劉洋沒錯,但是為什麼那麼奇怪,重複、僵硬,沒有絲毫起伏。
我緊張地咽了口唾沫,望向劉洋的床上,那一眼摧毀了我對這個世界二十年的認知。
如果明天讓我重新決定現在的舉動,我絕對不會去看劉洋。
我看見劉洋手裏捧著自己的腦袋,脖子上的鮮血噴濺著,將周圍染的血紅。斷頭身體的手中還握著一根筆,他,此時更應該說是它,正在將筆尖從自己腦袋的耳朵里插了進去,不斷地攪動着。
那個腦袋的嘴唇一張一合,不斷重複著「好吃的腦花,你們吃嗎?」
「啊——」
我不由自主地喊了出來,孫資和石德都被我的聲音驚醒,接下來寢室除了我們漫長的喊叫聲,還有劉洋嘴裏一句句重複的恐怖魔咒。
我完全不知道多久之後警察才到達,我只記得一句話,「好吃的腦花,你們吃嗎?」
自那之後,我至少做了半個月的噩夢。
「趙正陽,請你如實回答!」
我回過神,看着坐在我面前的兩個警察。
現在我被帶到了公安局的審訊室內,接受審問,我相信孫資和石德也和我一樣在另外的房間里被警察傳訊。
警察趕到的時候,只看見了一個頭和無頭屍體,至於我看到的屍體的行為和說的話,他們都是不知道的。
「這就是當時的情況,我親眼所見。」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聲音顫抖,那個情景深深烙印在了我的腦海中,此時我的頭像是被一萬根針刺入其中般疼痛。
「你別緊張,我們不是懷疑你,只是想了解一下當時的情況。」另一名看着更加沉穩的警察說道。
「我說的都是實情。」
我知道,一個人捧著自己的斷頭,還能自如說話、行動,這樣的場面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沒有人會相信。
「不配合我們,後果很嚴重!」
對於白臉警察的怒火,我沒有精力去理會,劉洋流血的頭猶如走馬燈一般在我腦海里頻頻閃過,頗有一種睜眼做噩夢的感覺。
紅臉警察對着同事說道:「別嚇到孩子。」他露出微笑,對我說:「正陽是吧,請問你之前有過什麼精神方面的疾病嗎?最近有沒有下意識做過一些奇怪行為或者產生過奇怪的想法?別誤會,這只是正常的詢問流程。」
「沒有,我很正常。」
以前很正常,以後就不知道了。
兩位警察彼此交換眼神,接着,紅臉警察拿出了一張照片,遞到了我的面前。
「你認識這個人嗎?這是我們在被害人書包里發現的。」
我無力地甚至不想用手去拿起照片,而是將腦袋向前探去。
照片上,一個與我年齡相仿的女孩拍著風景照,背景是市區的一個公園。
「袁雪,以前是我同班同學。」
他們點了點頭,想必這些事情早就查清了,包括袁雪早就自殺的事情。
「那這個袁雪和劉洋有什麼關係嗎?比如親密程度如何,彼此有無過節?」
「據我所知,他們只是普通同學。」
「你確定?」
「嗯。」
我現在的腦子很亂,能夠和警察正常對話已經實屬不易,對於他們的問題也就是簡單回答,基本沒有太多思考。
不知過了多久,我像行屍走肉般離開了審訊室,準備打車回家。
今天本來是星期五,但學校臨時決定放假一天,配合警察調查案件,所以我可以連續休息三天。
離開公安局,打車,付錢,下車,回家,這一系列的動作進行地十分機械,在路人的眼中,我的舉動多少有些不協調。
走路的過程就像是噩夢裏自己被鬼怪追逐時一樣的無力,步伐邁的磕磕絆絆的。
我爸媽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學校發生的事情,請了一天的假來陪我。
我很感謝他們,但我什麼都不想說,關上了房門撲倒在床上。
「兒子,想吃什麼跟媽說。」
媽媽在門外說着,我能聽見,爸爸也在外面小聲嘀咕着什麼,大概是猜測我的心理狀態吧。
「好。」我無精打采地回了一句,將腦袋埋在枕頭下面。
「好吃的腦花,你們吃嗎?」
那個聲音回蕩在我的腦海里,無論怎麼驅逐都趕不出去。我瘋狂地將頭撞向枕頭,在床上打滾,折騰了半天,但都無濟於事。
漸漸地,我感覺眼皮變重,動作也變弱,昨天一晚上沒睡覺,此時躺在床上困意自然就襲來了。
我閉上了眼睛,睡著了。
籃球擊中籃板彈了回來,我與朋友們搶奪籃板球,一個起跳,成功搶到了這一球。我興奮地正要起身投籃,忽然感覺手上流過一片溫熱的液體,低頭一看,手中的籃球張開了嘴巴,對我笑着說道:「好吃的腦花,你們吃嗎?」
我一下子就從床上彈了起來,胸口起伏不定,額頭上冒着冷汗。
房門被打開,我爸走了進來。
「怎麼了?我聽見你喊了一聲。」
我儘力平復呼吸,「沒、沒事。」
他輕微嘆了口氣,想要找些話題來安慰我,但遇見這樣的事他人是無法安慰的,只能靠時間來平復陰影。所以他什麼也沒說出口,「別想太多,飯做好了,吃飯吧。」
「好。」我答應了,和父親離開了房間。
我坐在椅子上,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叫了,但即使這樣,我也一點食慾也沒有。
我端著盆,夾了一塊豆腐塞進嘴中,口感鮮嫩,軟軟滑滑的,汁水浸潤在口中,像腦花一樣……
我迅速放下盆,一個箭步就衝進了洗手間,哇的一下就吐了出來。
我父母擔心我的身體情況,於是帶我來到醫院檢查,醫生說是遭受刺激后的應急性心理障礙,為我開了一些葯並囑咐了他們一些話,之後我們便回來了。